第十枝红莲(十四)(不被争抢的宝物。...)
14、
严明南是第一次知道, 那个早上起来打慢吞吞太极拳的薛兄竟如此厉害!
他震惊的眼珠子都差点儿凸出来,然后怀里突然被塞进一只小女郎,紧接着小无垢握着拳头跃跃欲试:“严大哥, 你保护好阿阮,我去帮哥哥!”
“等一下,无垢――!!!”
严明南凄厉地呼唤着,就无垢那小身板上去够人家一拳的吗!快点回来啊有薛兄在就够了!
紧接着, 令严明南彻底怀疑人生的一幕出现了,那平日里优雅有礼貌还很乖巧的小无垢,混迹在男人堆里, 那下手叫一个狠!
她知道天生在体能方面可能逊色于男性, 并且她年纪小,而远扬镖局这些男人早已成年, 所以薛无垢根本不会傻到跟人家硬碰硬,但正因为她小,于是显得格外灵活,谢隐教导她时,告诉她说,跟人对战时,并不一定要追求力气上的胜利,很多时候要注意技巧,人是很灵活的生物, 每一个关节、每一个穴位都能成为弱点。
再说了, 有哥哥在, 薛无垢胆子大得很, 根本不带怕的,冲上去就是干!
她大多是以手肘重击男人腰椎关节, 然后抬腿以膝盖直踢裆部,随后转腿踹腿弯,一套素质三连,轻轻松松将人高马大的汉子撂倒。
严明南看着都觉得疼……他咽了口口水,心想自己平日里应当没有说过什么会惹小无垢生气的话吧?这么看来,他以前为了口吃的跟薛兄胡搅蛮缠,薛兄没揍他真是太善良了!
谢隐见妹妹冲进来也不紧张,甚至还能指点她该如何出手如何应对,薛无垢本事是有的,只是缺乏对战经验,小小的身子像条小鱼儿一般灵活,这还是在没有武器的情况下,她身上有着谢隐给她做的防身武器,想想看如果她要杀人,得是多么简单轻松!
远扬镖局的人彻底给打怕了,一开始还敢跟谢隐横,到后来趴在地上叠罗汉,为首的镖师一边哭一边喊,承诺要还钱。
谢隐:“无垢,快住手。”
小丫头意犹未尽地收手,还有点留恋,悄悄踹了一个人一脚,那人抽搐了下,继续瘫倒在地装死。
再回到哥哥身边时,她就又是那个可爱懂事的小妹妹了。
小阿阮看得格外激动,两只小拳头学着无垢挥舞,小胖腿也蹬来蹬去,严明南险些就没能抱住,现在看到无垢,他是敬畏的:“女侠,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从今以后,严大哥再也不跟你抢吃的了。”
薛无垢叹了口气,把小阿阮接到自己怀里,小阿阮亲亲热热抱住姐姐的脖子,撒娇地不停喊姐姐,那小模样,显然是觉得姐姐威风极了。
谢隐弯腰,将倒在地上的镖师扶起来,他一如来时斯文有礼,但已没人敢小瞧他,那汉子战战兢兢的说:“大、大人,您有什么、什么吩咐都尽、尽管说!小的一定赴汤蹈火……在、在所不辞!”
看那壮士断腕般的决心,活似谢隐要他的命一样,谢隐道:“也没有什么别的事,只是你们这镖局成日不干正事,有损市容市貌,所以我想整顿一下,只要你们乖乖听话,就不会有事的。”
汉子们疯狂点头,听话听话,他们肯定听话!谁敢不听话啊!再不听话怕是连男人都做不成了!
现在他们都能冷静下来交流了,谢隐感到很高兴,远扬镖局的镖师小心翼翼地跟他解释,当初会去州府闹事,其实也是事出有因,那前任知州,兴许是因为在任上时间长了,怎么都找不着关系调走,他想的不是靠自己的政绩在吏部考核中脱颖而出,而是觉得自己没活动到位,所以开始疯狂敛财,直接把原本便沉重的赋税又加了一成。
粮食,那就是老百姓的命啊!这远扬镖局能忍的?官府多收一成租子,他们远扬镖局再去收保护费就得少抓一把粮食!
原本跟官府抗议,那知州不停搪塞他们,到后来还抓了他们几个兄弟押入大牢以儆效尤,这下可捅了马蜂窝,远扬镖局的汉子们不干了,抄起家伙就往州府冲,不仅把州府的屋顶给掀了个干净,还把知州给打跑了!
这,由于当时战况过于激烈,所以难免有点小小的误伤……
谢隐清点了远扬镖局的人数,随后便将他们分配到州衙的各个地方补缺,当然,盖房子是最重要的,无论何时,母亲跟妹妹的生活环境都放在谢隐心里第一位。
他们家在梨花巷子时,便改造的跟其他人家不一样,淋浴跟马桶都是用惯了的,这些都得赶紧弄,厨房也不大方便,总之,要改的地方很多。
眼见新来的知州大人所做的第一件事居然是改造州府追求更好的生活条件,远扬镖局的汉子们当时心都凉透了,这比上一个还糊涂!上一个好歹还为了清官的名号装了几年,这位是一点都不装啊,出手那叫一个大方!连院子里的地都给起了,重新用光滑的青石板铺!
哎哟,这得花多少银子哦!
最可气的是,他们敢怒不敢言,上一任知州他们还能揍跑,这一任……这一任知州大人兄妹俩未免有点过分能打,打不过那就只能怂。
但大家在吃过谢隐亲自做的大锅饭后,所有想法都变了,他们觉得知州大人并不是铺张浪费,知州大人明明就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啊!你看过哪个大官会下厨做饭的?而且还有荤有素管饱!天知道他们就是守着镖局,也不一定每顿都能吃上饱饭呢!
谢隐将房子的设计图画出来,让小无垢看着他们,严明南本来想情愿,被谢隐驳回,原因很简单,这群汉子瞧着憨厚,其实并不傻,会看人下菜碟,严明南这小身板留下来,怕不是要被欺负,无垢就不一样了,小丫头是个白切黑,而且长得乖巧可爱,镖师们都不好意思对她大小声,哪怕知道她一个能打他们一群。
主要还是远扬镖局这些人全是靠卖力气生活,并不是真的会功夫。
谢隐则带着严明南出了知州府,到坩州各地考察民情,主要是查看各个地方土壤的不同,从而针对土壤特点进行庄稼种植。
古代的百姓在很多地方会显得比较执拗,比如中原地带种水稻小麦,那么他们也跟着种,但产量不行怎么办?那就接着种!
像坩州这么穷的地方,只要不闹出乱子,朝廷就懒得管,当地父母官就是有雄心壮志,也会因为时代所限束手无策,前任知州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他来坩州时,也想过当个好官,但在这里待了几年,知道了理想跟现实的差距,心态便发生了巨大变化,好在他现在如愿以偿了。
严明南是读书人,在家里也是不下地的,他看不懂谢隐的所作所为有什么意义,却见谢隐站在田间地头,时不时还跟老农说话,等告一段落,他才凑过去:“大人,你到底在做什么?你看你这手。”
谢隐的手那是真的好看,跟艺术品一般,平日执笔抚琴美感十足,但现在,他手上全是泥土,还抓起来握了握。
“真是神奇。”
严明南一愣:“神奇,什么神奇?”
谢隐笑着说:“区区一个坩州,竟是北边盐碱地,南边黏土地。”
严明南啊了一声,他觉得自己好像一个傻子,什么地什么地的,他通通没听明白:“所以呢?这两个地……有什么区别?”
谢隐无奈地敲了他脑壳一下:“跟你说过不要死读书,做官更是要切合实际,考察民情,这两种土地,盐碱地不适合种植小麦与稻子,但适合种植药材及一些花卉果树,而黏土地不适合种植根系类农作物,却非常适合建砖窑。”
严明南:“……你能不能说点我听得懂的?”
谢隐失笑:“总之,你很快就会明白了。”
回去之后,严明南看着书桌上突然多出来的一摞农业大全,当时感动的眼泪流了下来――这么多书,他要看到哪辈子去啊!
坩州百姓因为吃不饱饭,只想着种地,谁会去想种药材果树烧砖?至于土地质量如何,他们世世代代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早已习惯,所以谢隐的设想并不那么容易被推广。
就这样,时间一晃而过,他来坩州时是十五岁,坩州百姓从面黄肌瘦神情麻木,到安居乐业富裕幸福,足足用了七年的时间。
这一年,谢隐二十二岁。
不过在坩州,他已经是家喻户晓的人物了,百姓们甚至把他神化了,逢年过节家里不供奉财神,供奉的是他们薛大人,还有的村子给谢隐立生祠,可把他给弄得很头疼。
他并不需要信仰之力,人的信仰既虔诚,也容易崩塌,但谢隐不习惯去依靠外物来维持自己的力量,他始终坚信,除了自己不应该去依靠任何人,他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教导妹妹跟小阿阮的。
黏土所烧制出来的青砖十分结实,用来盖房子再好不过,如今坩州的青砖已经销售到附近许多州省,坩州以北则是著名的药材之乡,这里的药材物美价廉,量大多销,家家户户都靠这个进项。
本来安昌国交税非常麻烦,分门别类还要上称,坩州在谢隐执掌后,直接改为交银子,这方便了许多,税收入库又能进行接下来的使用――铺路、建立公厕、办学校……
这种时候,坩州穷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朝廷压根不指望这边能收上多少税,谢隐在这边闷声发大财,他离京时悄无声息,也没人会注意他这个与家族断亲的少年,也正因如此,谢隐有更多的时间去训练军队。
全民皆兵。
如果有一天,福安公主无法正大光明登上皇位,而是需要以强硬的手段与几位兄弟竞争,那么坩州便是她的最强后盾。
坩州民风也十分开放,街上随处可见各个年龄层段的女子,薛夫人跟薛无垢还有小阿阮在这里生活的那叫一个如鱼得水,甚至到了大夏天,还有大胆的女子穿短袖。
家庭富裕了,送孩子读书的人便多了,明白事理,文明才会进步。
坩州砖窑烧出来的砖质量是真的好,四年前,坩州又建起了水泥厂,如今坩州的路四通八达,城市起来了,来这里做生意的外地人便多,人多,城市便更加繁荣。
于是当皇帝今年收到坩州的奏折,以及看着那翻了好几倍的银子时,兴奋的满脸通红!
谢隐在折子里明确写了,每年各地收税,小麦稻米都要分门别类上称,其中不乏有些官员恶意刁难渎职,中饱私囊者不计其数,而将税收换算为银钱,百姓交得方便,府衙点收也方便,运送到京城更方便,不然户部每年都堆着那么多粮食,还不是得自己再派人手换算成银子?
皇帝大喜,对谢隐夸了又夸。
他见谢隐政绩喜人,大手一挥,将他擢为西南省刺史,这可谓是一步登天,五品知州一跃成为三品封疆大吏,朝中立时有人觉得不妥,但皇帝却很坚持,没人知道他为什么如此信任谢隐,只有福安公主清楚。
这七年她也不是在闲着,如今宫中各处都有她的人,六部中也穿插了她的亲信,甚至几位皇子门下幕僚都有福安公主的人,她与谢隐的书信从未断绝,西南省荒凉贫穷,几位兄弟不屑一顾,但福安公主不嫌弃,因为她有一位能化腐朽为神奇的谋士。
有了地盘,福安公主便有了底气跟把握。
如果不是坩州发展太好隐瞒不住,福安公主是想要继续低调发育的。
坩州的变化引起了朝中一些人注意,西南省虽荒芜,到底是占地极广,而且再往西去,便是他国领域,边境常年会有小型战争,损伤不大,但十分频繁,算是个烫手山芋,谁都不想接这茬儿。
皇帝任命薛无尘做西南刺史,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西南省确实是棘手,上一任刺史于一年前病逝,朝中早就该派人去接任,结果平日争抢的你死我活的人,这会儿全谦让起来,互相踢皮球,谁都不愿意去。
福安公主时常暗示皇帝,既然没人愿意去,便自己提拔人,只是皇帝不知谁合适,拖了一年了,这会儿谢隐冒头,正巧是瞌睡时来枕头,皇帝不选他才怪。
但朝中这些人就是这样,我可以不要,我可以嫌弃,却不许旁人截胡捡漏,哪怕谢隐名不见经传,他们也不容许他踩到自己头上来。
只要考中进士,当了官,不犯太大错误,便是一生的铁饭碗,且安昌国上下阶级森严,这就导致当官的没有危机感,要是能够“竞争上岗”,这些尸位素餐的人想必不会如现在这般,整日只知道结党营私排除异己。
福安公主在影响皇帝的同时,自己其实也在跟谢隐的书信中被影响,她从一开始只想给女儿找个靠山,变成了自己想当皇帝,又从“想当皇帝”,变成了“想当一个好皇帝”。
至少也要比她这位父皇优秀。
二十七岁的福安公主已展现出绝代风华,近些年来京中风气开放许多,谁家若是有女眷“失贞”,那是万万不敢再让“自尽”的,这些都要多亏不醉剧院,还有书局所发行的越来越多的通俗小说。
这些写小说的人中,还是男子占大多数,他们发现情情爱爱的小说不再受欢迎后,很快便转换风格选择写一些女子自立自强的爽文,哪怕他们中很多人不是这样想的,不赞同这种做法,看在市场跟白花花的银子面儿上,他们还是会来迎合。
当所有人都说女子当自强时,那么这便成为了世界的法则与真理。
毕竟读书人中,男子占据了大部分有利位置,但也有一些才女写了小说投稿,如今负责书局与印刷坊运营的除了掌柜基本都是女子,她们做起工作更加细致有效率,并且非常忠心,令福安公主如虎添翼。
任命的圣旨送到西南,原本担心薛大人会被召回京城的百姓们得知后喜出望外,自动自发举办了一场全城欢庆的集会,远扬镖局那些汉子还使出了看家本领――他们本来是舞狮子的,但坩州太穷了,压根没人请得起。
只有阿阮有点点失落,她非常想娘,虽然有书信来往,可那又怎么比得上相见相亲的温暖呢?
当然,这点子失落很快就消失无踪,因为她跟无垢姐姐出门玩儿去了!
两个女郎都会武,坩州更是全民尚武,犯罪率极低,薛大人升官了,但还管着他们坩州,这就是好事儿!
七年前谁能想到会有这样的好日子过呀!
薛夫人身边则跟着谢隐,至于严明南,三年前他未婚妻来到坩州,他被狠揍一顿,委屈巴巴把两家长辈都接了来,现在住在一起,连娃都有了,小日子过得美得很。
这一片热闹盛况看得薛夫人激动莫名,“都是我儿的功劳,我儿功在社稷,必能青史留名。”
谢隐听了,冲母亲露出一抹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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