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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长梦(二)


“菌子,黄花,火腿…啊对了,还要再加些酸萝卜!”

        天色还未破晓,云伊儿握着木勺在瓮锅旁喋喋不休,时不时还把一些食材丢进沸腾的瓮里。

        空气中很快传来浓郁的肉香,她满意地嗅嗅叉腰起身,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陛下都做了什么?”她耳旁传来男子低沉微哑的询问。

        云伊儿正打算答话,忽的身子一僵匆忙扭头,正好对上贺宥容弯腰看向她的脸,险些摔在滚烫的瓮锅旁。

        “你怎么醒了?”

        她张口结舌地看了看还未亮的天色,又看了看面前只披了一件玄色外袍的贺宥容,忍不住嘀咕,“不对啊,寅时还没过,现在你应还在睡来着。”

        “微臣看见妻主在准备早膳了。”

        贺宥容不露痕迹地把她的问话一笔带过,看了看锅里还在浓汤里翻滚的食材,微微皱眉,“怎的起这么早,这种事放着让臣来做便可以了。”

        “因为…”云伊儿莫名有点扭捏,她忽的涨红了脸,绞着十指声音低了下去。

        “朕前几日在客栈屋里玩,玩得太过…把阿容折腾狠了……阿容这段时间似乎一直没有休息好的样子。”

        贺宥容闻言,微不可察地挑眉扭头看过去,见她一脸也不知是羞愧还是什么,从脖颈一直涨红到耳根的模样只觉得心底好笑,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这被折腾的还没说什么呢,她倒是自个儿害臊起来了。

        与余越一战之后,国内事宜繁多。云伊儿见边塞流民涌入内境之兆久未平息,于是下令朝中轻徭薄赋,令百姓调养生息为主。

        诸事完毕,帝后两人的出行一直拖到了来年开春,这才带了随从轻骑从南询出发,直奔南疆传闻中的奇诡美景而去。

        谁知刚到山岚之间的紫竹林,云伊儿便趁着手下身手招架不住林中险境,和他两人一道齐齐甩开了手下随从,只留下绾玉几名亲卫远远护卫,并马长驾自个儿游玩去了。

        贺宥容默默想着,见云伊儿心不在焉地握着木勺在瓮锅里乱搅,脖颈上的薄红还未褪去。

        都成亲一年了,嘴上还是这么容易害羞,吃他倒是吃得无师自通花样百出。

        他无奈地腹诽,从身后握住她的手,眸色在天幕下晦暗明灭,将下颌抵在她后颈低语。

        “陛下不必如此怜惜臣的身子。臣是罪奴出身,甘愿做陛下裙下的狗…您无论对臣做什么,臣都受得住。”

        云伊儿原本只到耳根的红晕因着他这番话,腾一下烧透了脸。

        “成…成何体统?!”

        她被这人愈发夹荤带素不着调的话激得结巴,手里木勺险些掉进锅里,被他一下拦手接住。

        贺宥容舀了勺汤尝了尝,神情变幻几下后掠了根黄花递到她面前,目光颇为真诚,“熟了,陛下来一根?”

        勺子被接过去,他见云伊儿咬着那根黄花蹙眉皱鼻的模样忍俊不禁扬唇,劝解道,“下回还是臣来做吧。”

        “可是你的脸色真的很不好。”

        云伊儿瞧着他在破晓的天际下略带苍白的脸,忧心忡忡地将手抚在他额上,又鼓起腮帮皱着眉头摁在自己额头上比了比,“也没有发热啊,莫非真是这几日没睡好的缘故?”

        贺宥容无言,又想起梦里最后落了一地的红梅。

        那座府里的人,如今都已不在了。

        “阿容?”

        云伊儿的嗓音隔着久远的记忆虚虚实实落在他耳畔,贺宥容穆地抽神回来,见少女颇为担忧地看着他,于是在瓮旁拿了碗蹲下身,抬掌揉了揉她的头道,“许是近日疲累了,微臣歇一下便好。”

        云伊儿又瞧了片刻,见他除了脸色不好,也确是没什么大事,于是也并排坐在花海上,又不放心地叮嘱道。

        “那你可要好好的啊,不许欺我。”

        她说着,眸色亮了起来,“穿过这片花海,我们便要到雪原了。听闻雪原上到处都是素白一片呢,大雪落下来,比南疆最白的花儿还要白。

        阿容,你是不是见过雪?快些给朕说说那是什么样的。”

        “…雪。”

        贺宥容眸色微深几许,喃喃念着。

        他舀了一碗汤,心不在焉地喝着,嗓音微哑道。

        “南华国都多江河,不比苦寒的塞北,冬日里经常见不得寒风大雪。几场雪落下来,大多也是细细地落在地上,没过一夜便融了。

        至于这雪么,等陛下到了雪原便亲眼看到了。娘亲尚还在世时,我倒是听她说起过,西海每逢过了秋,便会见到鹅毛般的大雪从神山上穆然而降。

        那时放牧的人们便会说,‘这是雪原上英雄们的魂回家,来看亲人了啊’,然后纷纷下马,朝着神山而拜。”

        云伊儿坐在燃着火的瓮锅旁听得津津有味,贺宥容说至此处忽的静默了,开始低头拨弄勺子舀着碗里的汤。

        “然后呢?”云伊儿脆声问。

        “然后…”

        贺宥容低语,他的眸色垂落,静了半晌后道。

        “不记得了。她后来在府里呆着,心神上落了病,整日整日地不太清醒,便不常再同我说这些。”

        “你不喜欢,那便不说了。”云伊儿往他身边蹭了蹭,安慰似的拉住男子骨节分明的手,低下头道,“是朕的错,不该让你想起这些。”

        “倒也不是不喜欢。”

        贺宥容摇摇头,喝完了碗里的汤,神情强自平静下来继续道。

        “生母她生在雪原上,驯马放牧都是族里的翘楚,能持鞭赶着牛羊喝退狼群。她原是在大雪中救过急征离队,被困入山涧陷阱的家父。

        大雪里,她同家父呆了十日十夜。再后来家父的亲信在暴雪里寻得他们,她便随着他骑下的大军一同回了国都。

        我有时会想,她那么早便丢下我离世,对她而言也许是一件好事…她生在那么干净的雪原上,终究是不属于南华这个钻营夺利的肮脏之地。”

        云伊儿静静地抱膝看着他,男子的眸色在火瓮旁被未明的天色映得微微波动,她坐在花海上放下碗勺,朝贺宥容温言开口。

        “你还记得你娘亲的什么事?什么琐事都可以,随便同我讲讲。”

        ……

        又一日深夜,贺宥容再度从噩梦中惊醒时,他同云伊儿已是到了雪原上。

        正值早春,雪原上还并未解冻。

        他们下了马在雪原附近的牧民帐中留宿,一片漆黑众人酣睡中,墨发披散的男子忽的猛然从帐中床上起身,五指朝前伸出眸子大睁,大口大口地压抑喘息着。

        他起身的动作大了些,他身侧只着了一件素裙的少女在他身旁翻了个身,秀发凌乱地散在床上,在睡梦中不满地闷哼了一声。

        “……”

        贺宥容默然低头,看到云伊儿缩成一团在外侧手脚不老实地躺着,险些要栽下床去,穆地抬手死死捂住喘息未定的脸。

        一片深邃的黑暗中,男子遮在脸上的五指指节用力到泛青,长眉紧紧拧着压抑地低下头去,一动不动未说一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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