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事有蹊跷
<p>帮自己老大冲锋陷阵反而被训了一顿,付莹莹当即就红了眼眶,只是当着何莞尔这边的死对头的面,硬撑着不肯落泪,临走前还狠狠剐了何莞尔一眼。</p>
<p>小雷被那一眼惹毛,差点跳起来追上去继续撕付莹莹,也被何莞尔拉住了。</p>
<p>此时此刻不宜闹事,她心中还有好些想不通的疑问需要搞清楚,至于付莹莹这种货色,有兴趣有空闲的时候撕一撕就好,犯不着为了她耽误正经事。</p>
<p>回到办公室,何莞尔支开了小雷,关上门第一时间给卢含章去了电话,问起了关于那位吕俊杰的事。</p>
<p>毕竟是同一个师父带出来的,虽然不在一个事务所,但卢含章对吕俊杰相当地熟悉,将她了解到的吕俊杰的情况和盘托出。</p>
<p>这是位名声大噪的公益律师,过去的十几年间每一两年就会打一起社会影响较大的公益诉讼,告过邮局,告过高铁,还告过最高人民法院。</p>
<p>这一次桐城路桥工亡事件,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千里迢迢从沪市赶过来,连夜签了代理,还是免费代理,据说要为死者讨一个公道,治一治建筑企业的陋习。</p>
<p>何莞尔了解到前因后果,只能感叹了句实在很巧,也难怪聂芸误会。</p>
<p>她最后问了卢含章一句,知不知道吕俊杰为什么会接这样一个蹊跷的官司。</p>
<p>卢含章应承下来,几分钟后回了电话给何莞尔,说:“这件事师兄不想和我多说,不过我觉得他接这样一个案子确实有点奇怪。这不像吕师兄的为人。”</p>
<p>“什么?”何莞尔眉心一跳。</p>
<p>“我们当律师的,不管为谁服务,当事人利益最大化是原则。可是这个工亡案件,明眼人都知道这完全是无理取闹。工亡补偿各地都有出台详细的标准,最不济闹上法院也都丁是丁卯是卯,不是说你闹得凶就赔得多的。我觉得,这个案子与其说是维权,不如说是找麻烦。”</p>
<p>“找麻烦?你觉得他这一次这样的做法不是在给当事人谋利,而是在找企业的麻烦?”何莞尔顺着她的话问下去。</p>
<p>“对,师兄这样的搞法,如果企业不买账闹上了法院,那么判决会严格按照人身损害赔偿的标准执行,一般都会比企业私下和解少很多。退一万步讲,就算企业怕了接受苛刻的和解条件,支付十倍于工亡赔偿标准的金额,还有让资本家去被剥削的工人灵前跪一跪,那也只是一个案子的特殊情况而已,难道真能有什么标志性的意义?”</p>
<p>何莞尔听得心中一动,继续追问:“莉莉娅,那如果你来判断,你觉得这个案子里吕俊杰的所作所为,是否符合你对他一贯的了解?”卢含章的声音笃定,“吕师兄这个人外界褒贬不一,但是我知道他其实是一心一意想靠打官司来推动社会的进步,这个案子里这样幼稚天真的表现,不是一个成熟的法律人,也不像他一贯珍惜羽毛的做法。”</p>
<p>挂断电话,何莞尔闭上眼睛,一点点回忆这两日关于桐城路桥案件所获取的点点滴滴,心跳渐渐加速,又终于平稳。</p>
<p>她再一次推导前因后果。</p>
<p>三天前,莫春山下了死命令要摆平死者家属,还要多给五十万去摆平,眼看着死者家属接受赔偿了,结果冒出来一个说要“伸张正义”的公益律师,撺掇着死者家属不依不饶地闹,提出了十倍的赔偿金额不说,还要让莫春山去灵堂给死者磕头。</p>
<p>开公司的大佬最讲究的是什么?钱吗?</p>
<p>不,是面子。</p>
<p>这些位于食物链顶端的人,掌握的资源固然多,但面临的风险同样大,有时候一个决策失误就导致一辈子填不上的债,所以急需靠一掷千金来向外人证明自己的财力。</p>
<p>所以,大佬们穿随便一点就被怀疑资金链断裂,哪怕身后是欠债几十亿的大窟窿,也得鲜衣怒马挥金如土,硬撑着把面子绷足了。</p>
<p>现在竟然让上市公司的董事长去给一个最底层的工亡工人下跪?这样的要求简直匪夷所思,带有人身侮辱的性质不说,还是在变相地宣布——我们公司不行了,小小的工亡事件都搞不定,广大机构赶快做空我们的股票吧!</p>
<p>所以卢含章才会评价死者委托的律师的所作所为,不符合那个律师一贯的行为准则,反而更像是在为难企业</p>
<p>而能让一个成熟且爱惜自己羽毛的律师违反自己的原则,做出让同行们哗然的事,显然需要付出极高的对价。</p>
<p>这是有人在搞事,至于搞事背后的目的,不知道是否和这一次莫春山被举报的事件有关。</p>
<p>何莞尔这头得了消息,刚拿出电话想打给林枫,好巧不巧铃声响起,屏幕上出现林枫的来电显示。</p>
<p>她愣了一愣,接起电话刚喂了一声,就听到对面林枫声音微凛:“监听那边有了动静,我们录到了莫春山办公室里的一场会议。”</p>
<p>林枫所说的会议,是在下午六点左右监听到的,时长一个多小时。不过何莞尔接到电话赶过去以后,并没有第一时间了解到会议的内容,原因是监听器接收到的声音太弱。</p>
<p>四天了,还能监听到莫春山办公室的声音,说明这东西确实如林枫所说的质量杠杠的。只可惜莫春山很少在公司,就算在也很少有人去打扰他,无非就是才嘉或者孟千阳简短的汇报和请示,基本没有价值。</p>
<p>但监听器也似乎没那么神,比如这一次的会议是在莫春山办公室里的小套间里,返送回来的音效就非常差劲,必须经过技术手段处理才能达到人耳能辨析的程度。</p>
<p>何莞尔过去的时候,陈清正在处理音频,试图还原到能听清的程度。</p>
<p>“你不是说方圆十米的声源一网打尽?”何莞尔对着林枫抱怨。</p>
<p>“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办公室有多大!”林枫翻了个白眼,比划着,“办公室里面还有个套间,加起来一百多平米,比我家还大!真是骄奢淫逸的资本家!也还好套间门没有关上,监听器能发挥作用,要不然你想听还没得听呢!”</p>
<p>趁着陈清处理音频,何莞尔三言两语将晚上从卢含章那里得来的信息告诉了林枫,重点说了吕俊杰的奇怪表现,以及怀疑工亡事件与匿名举报事件,很有可能是同一个人或者同一个团体的手笔。</p>
<p>林枫很惊喜:“也就是说从这条线反查,说不定可以揪出谁是举报人。”</p>
<p>何莞尔点头:“如果能够从这些线索里找出谁是举报人,因为他的匿名举报行为、煽动家属闹事、扰乱公司经营秩序,你们要申请得对这样一个人进行拘留盘问,将会比从莫春山那里下手容易得多。有了第一手的资料,总比我们在外围摸爬滚打来得快。这样,就能很快知道莫春山到底是不是卓安然。”</p>
<p>林枫摸着下巴笑眯眯,给何莞尔比了一个赞的手势。</p>
<p>漫长的等待后,等陈清递了两个耳机过来,何莞尔迫不及待扣在头上,进入了工作状态。</p>
<p>然而经过处理的人声有一些失真,还有轻微的但让人莫名烦躁的杂音,刺得耳膜隐隐作痛。</p>
<p>林枫听得龇牙咧嘴,摘下半边耳机问陈清:“不能再清楚点么?怎么有种指甲划在玻璃上的感觉?”</p>
<p>陈清满脸抱歉的表情:“时间有点紧,软件也不合用,如果能等一会儿我除噪处理好了,效果会更好。”</p>
<p>何莞尔却顾不了那么多了,她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从这一个多小时的音频里找出线索上。</p>
<p>音频的一开始,是一把温柔的女声说明会议内容:“今天让各位副总来,主要莫总想了解一下最近公司的几个项目推进情况,有些问题莫总需要当面问各位。”</p>
<p>听这说话的内容和语气,应该就是莫春山的助理之一,才嘉。</p>
<p>才嘉发言之后,便是几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依次说着某某市政工程、某条河上的大桥、某条高速上的标段等等工程的建设情况等。</p>
<p>这些经理们的汇报内容无非就三个核心——一是要钱,二是要人,三是表功。</p>
<p>此外,就是有位姓许项目经理对公司今年的利润略有些担忧,以及“反映”了为了解决内环路改造的技术难题,总公司的几位资历深的高级工程师被抽走了将近一个月,导致他负责项目一个隧道的施工方案一拖再拖。</p>
<p>这是许毅——何莞尔从项目名称把人对上了号。这是她重点怀疑的人物之一,于是马上屏气凝息,认真分辨许毅在说什么。</p>
<p>许毅是在委婉地抱怨内环路改造工程占用了公司太多的优质资源,还吐槽了因为融资的问题还需要支付高额的利息,参与内环改造的利润已然很少。</p>
<p>莫春山一言不发,每一个项目汇报完,问问题的都是才嘉。要不是在修建某大桥的项目经理汇报后,他问了几句桥梁扣件的造价,何莞尔几乎要怀疑莫春山根本不在现场了。</p>
<p>当说到内环路改造的工程时,汇报的人声音有几分耳熟。</p>
<p>何莞尔摘下耳机,问陈清:“现在汇报内环路的是谁?”</p>
<p>陈清看了眼电脑上的进度条,回答:“通过对比,现在说话的是安若愚。”</p>
<p>“安若愚?怎么是他?”何莞尔满脑袋疑问。</p>
<p>“内环改造C1标段的总经理陈克恩被死者家属抬着尸体拦住要讨个说法,交涉的时候引发了冲突,陈克恩引发了脑梗塞住院,现在还在ICU。桐城路桥这边,安若愚现在暂时代行项目经理职责,”林枫耸耸肩,接着说,“我们也是刚刚才收到的消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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