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意外之客
陈卫将木盒绑在身上,从长靴中抽出在市集中买来的短剑,潜伏在门后,像一只狩猎的猎豹。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看似杂乱无章实则井然有序,俨然是多年严格训练之后才形成的步伐,陈卫听到一些脚步声停下来,只有两人朝着厢房走来。
其中一人,正是那名伪装成店小二的密谍。
笃笃!
敲门声响起,假店小二在门外轻声叫唤:“爷,我是店小二,我把厨师给您叫过来了,麻烦您开一下门。”
陈卫平静道:“门没有锁,进来吧。”
嘎吱……
门被从外面推开,一只瘦小的脚跨过门槛,迈步进来,接着假店小二挂着伪装的谄媚笑容的脸出现在房门口。
机会!
陈卫像一只猎豹窜出,身形快若闪电,手中的短剑剑光一闪,剑刃精准无比的从假店小二的咽喉处划过,剑刃带出一丝鲜血。
假店小二的身子一僵,眼里充满不可置信,他艰难的扭头看了一眼身前的少年,想要叫唤同伴,咽喉上下滚动两下,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一蓬鲜血自咽喉处喷出,假店小二看着自己的身体无力的向前缓缓倾倒。
陈卫的动作极快,一击得手后,出手如电般抓住假店小二的衣领,不让他倒下,以免惊到他身后之人。
假店小二身后的人没有发现异样,见他突然停下脚步,不由出声问道:“怎么停下来了?”
陈卫控制着力道,小心翼翼的将假店小二没有呼吸逐渐冰冷的身躯扶着进房内,又传来身后之人的催促声:“咋啦,小桂子,磨磨蹭蹭干什么呢,赶紧走呀。”
陈卫将假店小二的尸体扶到门后,一个身材肥胖身穿大厨服饰的胖子走进来。
就是现在。
窜出,跃起,短剑翻飞,剑光忽闪,在那一瞬间,陈卫手中的短剑狠狠刺入厨师的心口。
咕噜!
厨师瞪大着双眼,想要看清偷袭之人的模样,他张大着嘴巴,充满惊讶,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会被突然袭击,更没有想到对方的身手竟然如此敏捷,动作竟然如此迅速,在他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的临近,心口处的绞痛让他的呼吸逐渐减弱,他的眼神逐渐变得黯淡,最后眼前一黑,就此毙命。
狠辣,果决。
连杀两人,陈卫的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他的神色依旧如常,眼神极为平静,古井无波,他将厨师的尸体拖进房中,关上房门,对二人进行一番搜索,从他们身上分别搜出一块令牌。
情报暗司,霍七。
情报暗司,廖小桂。
果然如此,自己被朝廷的刺客机构盯上了,到底是谁泄露了自己的行踪。
来不及仔细思考,陈卫扯下其中的一块令牌,用心神感知了一下客栈的后院,发现只有寥寥几人,他打开窗户,身手敏捷跃出,落在客栈的后院里,落地无声。
“不告而别是为贼。这位小友,房间有门不走,为何偏偏要做这不讨人喜欢的梁上君子呢,尤其是,你刚刚杀了人。”
戏谑的声音传来,伴随着一阵阵鼓掌声,仿佛在欣赏自己的猎物般,只是他的眼神里,竟透着与戏谑格格不入的赞许。
这很令人感到矛盾,但现在并不是陈卫去感叹的时候。
寒意从陈卫的心底生起,冷汗瞬间打湿了他的后背。
陈卫豁然转身,发现院子里的走廊下坐着一个锦衣中年人,浓眉大眼,面目严肃,在自顾自的提着茶壶往茶杯里倒茶,举止间自有一番不凡的气度,悠然自得,连看也不看陈卫一眼。
茶杯很小,锦衣中年人倒好茶后,手掌虚指了指茶杯,示意陈卫过去:“既然来了,就过来饮上一杯茶吧。”
陈卫警惕的盯着锦衣中年人,寒声问:“你是谁?”
锦衣中年人微笑了一下,道:“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撞见了你杀人。”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陈卫的大脑飞速运转,他在思考怎样离开。
能躲过自己的感知,无声无息的出现在自己身后,这个人必定是个高手。
“这么说话就没意思了。”锦衣中年人朝陈卫招了招手,陈卫藏在怀中的那块密谍令牌竟然自动飞到他的手里,他抓着令牌,翻着看了看,随手丢弃到一旁:“呐,血腥味,很新鲜,刚出炉呢。”
“你究竟是谁?为什么拦着我?”
陈卫的眼中寒光大盛,短剑握在手中,丝毫不敢大意。
“现在的年轻人,还是这么喜欢冲动。”锦衣中年人自言自语,接着又朝陈卫招了招手,陈卫发现自己的身子竟然不受控制向对方飘去,转瞬就飘到锦衣中年人的身前。
锦衣中年人指了指他对面的位置,说道:“坐。”
陈卫不受控制的坐在锦衣中年人的对面,刚一落座,他身上的压力顿时一轻。
刷!
陈卫豁然站起,膝盖微微弯曲,脚尖骤然发力,手中短剑朝锦衣中年人刺去。
然而下一刻,他发现自己的身子无法动弹,被禁锢在半空中。
锦衣中年人叹了口气,道:“年轻人就是没礼貌,毛手毛脚的,坐下来,好好喝了这杯茶。”
陈卫又被那股无形的力量送回座位上。
嘈杂的脚步声传来,后院突然冲进来许多蒙着面的黑衣刺客,手里提着明晃晃的长刀,为首的一名刺客看到陈卫,眼里冒着凶光,刀尖一指,口中大喊一声:“杀了他。”
黑衣刺客如潮水般冲过来,刚冲到院子中央,陈卫看到锦衣中年人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说了一句:“聒噪。”
接着看都没看,只是挥了挥手长袖,那些黑衣刺客犹如中了定身术,紧接着他们的身子仿佛充了气一般膨胀变大。
“嘭!”
一名黑衣刺客的身体爆裂,化作一蓬血雾,消散在空气中。
嘭,嘭,嘭。
接二连三的响声,黑衣刺客全部爆裂而亡,连尸体都没留下,化作空气中的一抹抹血雾。
刺客首领瞳孔骤然收缩,恐惧笼罩他的身子,不停的瑟瑟发抖。
那个坐着喝茶的锦衣中年人,究竟是什么人,竟然拥有这么恐怖的身手,自己带来的手下都是精锐之士,却连死都没留下尸首。
“阁下……究竟……是……是什么人?”
黑衣刺客首领壮着胆子,颤抖着声音问了一句,他额头上的汗珠不停的流淌,他想退走,却没有勇气迈动脚步,那个看起来有着雍容气度的锦衣中年人令他胆寒,他不敢轻举妄动,怕一不小心惹怒了对方。
锦衣中年人没有说话,甚至连看也不看他一眼。
“今日多……多有得……得罪……”黑衣刺客首领嘴唇哆嗦,话都说不利索:“小人告……告退……”
黑衣刺客首领不等锦衣中年人回答,艰难的移动着身子,他一动,那名神秘的锦衣中年人突然说话:“带了这么多人过来送死,就这么孑然一身回去,曹阉人会饶了你吗?”
黑衣刺客首领身子一僵,鼓起巨大勇气才抬起的右脚颓然跌落在地,神秘锦衣中年人的话刺中了他的心事。
曹阉人,大雍国的密谍机构情报暗司首座,本名曹无吹。
想到任务失败的后果,黑衣刺客首领终于承受不住这股压力,颓然跪倒在地:“求先生……救……救命……”
“救你?”
锦衣中年人不屑道:“不好意思啊,本来刚才我的心情挺不错的,但是你和你的手下突然闯进来,破坏了我的心情,你说我该不该饶你一命呢?”
黑衣刺客首领磕头如捣蒜,声泪涕下:“求先生饶命,求先生饶命……”
“身为情报部门的执法人员,执行任务失败后的第一件事不是检讨失败原因,而是跪地向敌人求饶,一点风骨都没有,太窝囊。如果你一开始不是跪下来求我,而是从一开始就很强硬,兴许我心情突然变好会放了你,但是你的举动让我非常不开心,我不开心就想杀人,所以只好把你杀了,这样我才重新有好心情。”
黑衣刺客首领不停的磕着头,身子不停的颤抖,额头上血流如注。
锦衣中年人没有再看他一眼,他将手指伸入茶杯中,沾了一滴茶水,随意一弹,茶水从他的指尖弹出,化作一道笔直的轨迹,飞向黑衣刺客首领。
陈卫瞪大眼睛,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捕捉到这滴茶水的轨迹。
下一瞬间,那滴茶水凭空出现在黑衣刺客首领的额前,缓缓的从他眉心钻入,后脑穿出,留下一个细小的洞孔。
茶水依然是茶水,没有沾染半滴鲜血,却带走了黑衣刺客首领一条鲜活的生命。
刺客首领带着恐惧,不甘向后倒下。
陈卫看着这一幕,沉默了很长时间,锦衣中年人给他带来太大的震撼,他的认知里,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如此轻描淡写的杀人。
陈卫望向锦衣中年人,终于艰难开口问道:“为什么要救我?”
锦衣中年人饶有兴趣的看着陈卫,忽然微微一笑,他的笑容很好看,和蔼,亲切,儒雅,能让人如沐春风。
锦衣中年人慢悠悠吐出两个字:“你猜。”
你猜?
我能猜得到还会来问你?
陈卫气结,腹中一阵腹诽。
“抱歉,我猜不到,前辈,请您告诉我,您为什么突然出现在院子里,仿佛早就知道我会来这里。”
锦衣中年人指了指地上的刺客首领尸体,道:“他们能知道,我自然也能知道。”
陈卫警惕道:“你想怎么样?”
锦衣中年人笑道:“别紧张,我对你没有恶意,哪怕你刚才想要杀我,我仍然对你没有恶意。”
陈卫道:“我为什么要相信你的话。”
锦衣中年人耸耸肩:“随你咯。”
陈卫道:“我想不出来,我身上没有令你感兴趣的东西,即便我背上的这把桐弓,想必也不入你的眼,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你是受人之托而来。麻烦你告诉我,是谁让你来的?”
锦衣中年人依旧微笑道:“既然是受人之托,当然不可说。”
陈卫道:“以您的身手,恐怕是站在当今修行界最顶端的那一类人,我想不出来,什么人有这么大的能耐将您请来救我。”
“年轻人脑子很活络嘛。”
锦衣中年人赞了一句。
陈卫道:“所以,请务必告诉我,是谁请你来救我的。”
“呐。”锦衣中年人摆着手道:“说出来就显得很没有意思了,还能不能好好玩耍,还能不能好好聊天,好歹我刚刚救了你,就那么不愿意陪我喝一杯?”
陈卫沉默,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茶我已经喝了,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年轻人真是没耐性呀!”
锦衣中年人感慨一声,反问了一句道:“有必要知道吗?”
陈卫倔强的点头:“有必要,我看不透你的修为,有人却能说服你来救我,我猜不出其他的原因,只能往一个方向上猜测,我身上必定有对方想要的东西,只是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我不想欠他这份情。”
“我偏不告诉你。”
锦衣中年人眉头挑了挑,戏谑道。
“您确定不肯告诉我吗?”
陈卫盯着锦衣中年人的眼睛问道。
锦衣中年人点头:“确定,非常确定。”
“那么抱歉,多谢你救了我,告辞。”
陈卫起身,他连一秒钟都不愿意多呆,前面的锦衣中年人带给他的压力太大,他害怕再继续呆下去自己会崩溃。
锦衣中年人不紧不慢的端起茶杯,慢吞吞的抿了小一口,脸上露出陶醉的表情:“好茶,你走不了。”
第一句是在夸茶,第二句是对陈卫说。
陈卫转身,抬脚迈步,却撞上了一道无形的墙,他被锦衣中年人困住了。
转身,脚尖猛蹬地面,陈卫没有半点犹豫,手中的短剑刺向锦衣中年人。
“年轻就是好,热血,冲动,想到就做,只是胆子有了,心思还是那么盲目,分不清现实。”锦衣中年人眼皮都没抬,说话间轻轻的吹着茶杯里的茶。
陈卫手中的短剑停滞在半空中,再也无法前进半寸。
短剑的剑尖离锦衣中年人的脸庞只有三寸的距离,被一根食指抵住,无法动弹。
一股无形的绵柔力量将陈卫的身子禁锢住,锦衣中年人又喝了一口茶,姿态优雅,随后他缓缓站起来,轻轻弹了弹身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
锦衣中年人转向陈卫,伸手将陈卫手中的短剑取下,说道:“年轻人,冲动是好事,但不能盲目冲动,会丟命。”
“放开我。”陈卫挣扎着,却发现自己的身体连一丝力气都提不起来。
锦衣中年人绕到陈卫的背后,嘴里念叨着:“杀气太重,心性太过暴戾,这样的性子行走江湖,容易吃亏。哎呀,气海被毁,金针封印,这得多疼,你是怎么忍下来的,啧啧!”
陈卫突然想一头撞死,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修为深不可测的中年人,竟然是个话唠。
“哟,这伤口够深的,都看见骨头了。咦,小家伙不错嘛,恢复得挺快,一般人受了这么重的伤,早就死球了。”
陈卫忽然觉得身上一凉,他的衣服不翼而飞,就这样赤裸裸的暴露在锦衣中年人的目光中。
“嗯,不错,知道用回元汤来修补身体,药宗的药方,三百多年前的东西了。”锦衣中年人顿了顿,仿佛在回忆着什么,又接着说道:“药宗一脉相传,巅峰时期宗门人数也不过十数人,人数虽然不多,却因掌握着不少救命的药方,修行界不少修者都受过他们的恩惠,他们一心钻研丹药,与世无争,备受修行界之人尊崇。”
“这回元汤,是药宗的第三代传人方桐梓发明出来的,对七境以下的修行者回复体内的真元有极高的效果,不过你这身体受上太重,吸收率太差,而且你的药方残缺不全,缺了几位药引,否则以你的体质,啧啧……”
“可惜了,药宗传到这一代时,门派已经凋零,唯一的传人心性喜欢争强好胜,出世修行却沾染红尘事,最终遭人嫉妒与陷害,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门派更是被敌人劫掠一空,就此湮灭,实在是可惜了。”
锦衣中年人的语气说不出的惋惜。
“这是谁下的黑手,用了足足五根金针来封印你的气海,真是缺德呀,封印就封印吧,还以五行方位来封印,这下手的王八蛋够阴损的,多亏你的体质够强悍,否则这样的伤势,能让你早早去了阴间乘凉。”
陈卫的目光死死的盯着锦衣中年人,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放开我……”
“嘘……!”锦衣中年人伸出一根食指,在陈卫眼前左右摇了摇:“年轻人,别那么急躁,我说过,你现在还不能离开,还有一件事没做完呢。”
“你他妈到底是谁?你是来救我的还是来杀我的?”
陈卫突然摸不准对方的心思,他的心中生起一股无力感,这个突然出现的中年人修为之高,他平生罕见,不要说动手,自己在他面前连半点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我说过了,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今日的确是受了朋友之托来看望看望你,没想到你这么没有出息,唉!”
锦衣中年人突然将手掌按在陈卫的小腹,一股雄浑的真元霸道的闯进陈卫的体内,直奔他的气海深处。
陈卫惊叫:“住手,你要干什么?”
“安静。”锦衣中年人慢悠悠的说道:“我帮你把体内的金针逼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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