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战前飞信传

　　临清隋军大营随着号角争鸣，旌旗挥动，整个军队开始凝聚煞气，战争气氛骤然凝聚。作战命令发出，胜负就要看天意结果了。

　　杨义臣独自在大帐中按剑沉思，“张金称这次老夫可是直奔你的项尚人头而来的。”

　　将不再勇而在谋，这一站杨义臣煞费苦心将谋战派的谋字充分运用：先是大张旗鼓祭天宣告出兵，出兵后却勒兵不进，暗自分派人马去捉拿绞杀收拢盗匪贼寇以及辽东的溃兵。

　　直到凑足了步卒来迷惑敌人的耳目，这才派出主力精锐两千精骑绕道南下藏在馆陶城中，自家却是引着冒充的主力退到临清城外背靠永济渠列阵而战。到了此刻杨义臣犹觉准备不足，特意在城外扎营好引诱张金称来攻！

　　相对比而言，张金称崛起靠的是勇武善于突阵，无论是初始起兵每战必先还是壮大发展中临阵斩杀隋军大将冯孝慈，皆是一个勇字当先。故而隋军中都盛传，巨贼张金称身长九尺，擅使鬼头大刀，  勇力绝人，万夫莫当！

　　这一战非但是杨义臣同张金称之战，更是勇与谋的交战，谁胜谁负？无论谁胜谁负都将对河北大地产生巨大的影响！

　　同一时刻平恩县城东北，张金称的大营也开始战前准备。张金称的手法是血洗平恩县，然后纵容亲信劫掠淫/乐,让亲信在肆意的破坏中上瘾，从而使他们变得嗜血亡命，最终达到提高战力的目的。

　　刘远不屑于此道，总觉得如此带兵非是正道，故而就没有入城，而是带着自身几人亲信在城外驻扎。他不能阻止平恩城中的惨剧发生，就眼不见为净，来到漳水岸边给马儿洗澡。

　　魏征也跟着来河边洗马，这一刻不向书生反而有了几分马倌气。

　　这时数日交往下来，刘远已经得这这个魏玄成先生基本上可以断定是未来的大唐宰相魏征了，故而出于某种好奇靠较心里道：魏先生，你说着大隋天下乱成这样，何时才是个头？

　　魏征停下洗马，凝眸道：刘将主这是欲图河北大业吗？

　　刘远嘿嘿一笑道：哪里，哪里。某只是听说昔日刘玄德三顾茅庐，诸葛亮一朝隆中对奠定三分天下基业。先生之才不下诸葛，敢问可有当事隆中对？让咱这个粗人也涨涨见识。

　　隆中对出自诸葛亮和刘备的夺取天下的策略，当时正值东汉末年，刘备转战半生名满天下而无尺寸之地，于是立誓请贤，三顾茅庐拜访诸葛孔明，于隆中一番对话探讨奠定了三分天下的大业。简而言之就是诸葛亮对刘备说：将军可先取荆州安家，再取川蜀立业，东和孙权，北拒曹操，待天下有变，则命一上将从荆州北伐，（刘备）自己率军出秦川，则天下大业可定，汉室可兴！

　　《先主（刘备）问：“汉室倾颓，奸臣窃命，主上蒙尘。孤不度德量力，欲信大义于天下，而智术浅短，遂用猖蹶，至于今日。然志犹未已，君谓计将安出？”诸葛亮亮答曰：“自董卓已来，豪杰并起，跨州连郡者不可胜数。曹操比于袁绍，则名微而众寡，然操遂能克绍，以弱为强者，非惟天时，抑亦人谋也。今操已拥百万之众，挟天子而令诸侯，此诚不可与争锋。孙权据有江东，已历三世，国险而民附，贤能为之用，此可以为援而不可图也。荆州北据汉、沔，利尽南海，东连吴会，西通巴、蜀，此用武之国，而其主不能守，此殆天所以资将军，将军岂有意乎？益州险塞，沃野千里，天府之土，高祖因之以成帝业。刘璋暗弱，张鲁在北，民殷国富而不知存恤，智能之士思得明君。将军既帝室之胄，信义著于四海，总揽英雄，思贤如渴，若跨有荆、益，保其岩阻，西和诸戎，南抚夷越，外结好孙权，内修政理；天下有变，则命一上将将荆州之军以向宛、洛，将军身率益州之众出于秦川，百姓孰敢不箪食壶浆以迎将军者乎？诚如是，则霸业可成，汉室可兴矣。”》  -----引自隆中对。

　　魏征向来自负有着辅佐明主平定天下、兴亡图霸谋略，可惜出身贫寒向来不曾得志，此刻被刘远这一番半是玩笑、半是靠较的反问中，不由傲气发作，胸中策略喷涌而出！

　　“当今河北无真主，可先取邺城占据襄国郡，然后引兵平定东西两面平定河北，河北既定则北取幽州、西取晋阳，如此尽得北齐故地霸业可成矣！然后则视机而择，或挥师中原或兵进关中，则天下不足定也！”魏征的策略亦是从平天下着眼，胸怀着实不凡。

　　“邺城有三台（即铜雀台、金虎台、冰井台）之固，西接平阳，四塞山河，有喉衿之势，宜北徙据之。”----后赵张宾。

　　邺城汉时属于邯郸郡，光武帝刘秀据邯郸平定河北，从而平定天下再兴汉家天下。曹操平定北方也是建都邺城，故而从东汉末年起邺城先后为曹魏、后赵、冉魏、前燕、东魏、北齐六朝都城，影响深远。大隋开国，文帝杨坚平定相州（当时的邺城）总管尉迟迥叛乱后，惧怕他人再次占据此地叛乱就焚毁邺城，迁走当地百姓到安阳，邺城这才衰落下去。

　　刘远不由心中吃惊，这个魏征果然有几把刷子，无论策略是否能行，但就从大略局面而言就远超此时绝大多数人，于是击节赞叹道：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先生果然大才！

　　魏征听闻刘远的评价也是大为震惊，叹道：王者，殆天授也，魏玄成拜见主公！郑重整衣拜见。

　　王者殆天授，出自汉时留侯张良和高祖刘邦，张良得传黄石天书，每于他人谈论其中奥妙都是无人能解其意，唯独对刘邦一点就透，故而长叹道：王者，殆天授也！

　　魏征自幼攻读诗书及诸子百家，深通治世谋略、兵法和术数。因为出身寒门，每有机会都想奋力抓住，可惜时运不济，总是未能成事。楚国公杨玄感起兵时，他去投靠可惜不被重用，临别逃亡时向李密自荐又被讥笑为书生之见，这对自视甚高的魏征而言是何等的讽刺？

　　不料此时被一个粗略的武夫一句话概括了他谋略中的真意，如何不让他惊讶？如何不让魏征觉得刘远有王者悟性？

　　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出自明太祖朱元璋，朱元璋势力弱小时曾微服拜访大贤朱升，谋士朱升给他提了这么一条战略，朱元璋据此开创大明三百年江山，当然具有王者悟性啦！

　　刘远正尴尬间，陈小七从远处跑来道：将主，大喜呀！咱们大营攻破蓨县了。

　　“是什么时候？”刘远一跃而起，转移了话题。陈小七递过了一封大营送来的信笺，是他父亲刘宗义着人送来的。

　　蓨县早在五日前就被高士达义军攻陷了，这一切源自一个新投靠的豪杰。

　　自从刘远作为使者离开之后，高士达的义军也开始了全力攻城，四面围打之下，城中守兵虽然伤亡惨重，可还是勉力抵住了进攻，关键是城中守将曹旦飞速成长，勇武加上善守家传兵法，将高氏义军的攻击屡屡打败，使高士达空有大军而无可奈何！

　　眼看进退两难之际，刘宗义的广招四方豪杰之策起了效果，高鸡泊的匪徒孙安祖带着千余人来归。孙安祖乃是清河漳南（今山东德州市武城漳南镇）人。大业七年（611年），因家乡遭受水灾，妻子饿死，官府仍迫其服兵役，愤而击杀县令，人莫敢当其锋，自号为摸羊公。后逃匿窦建德家，因官府追捕甚急，入高鸡泊（今河北省故城县西南）自号摸羊公。

　　孙安祖的到来对高士达义军从局势上影响并不大，然而一番交战之下，却是发现守城主将曹旦乃是昔日旧识，于是大呼曰：曹家小子，忘了昔日窦大哥的恩情了吗？竟然帮起了大隋朝廷狗官守城？来来来，咱们大战三百回合，某倒要看看你将来有没有脸去见窦大哥。

　　曹旦认出孙安祖的声音，同样惊讶道：孙家二哥怎会在此？改日小弟定然登门赔罪。原来这曹旦、孙安祖等人都是窦建德的好兄弟，此刻意外相遇自是厮杀不下去。

　　城中刘长文素来多疑，闻得城头变故当即大怒，来日就不断强迫曹旦出城作战。曹旦本就不大瞧得起刘长文，对于父亲将姐姐曹英娥嫁给他本就很不满意，在他心中只有窦建德窦大哥才配娶自家有着王者妃命运的姐姐。

　　此番连日被辱骂之余，曹旦不由发狂怒道：小爷还就反了，咋地?

　　突然拔刀砍死县令刘长文，然后打开城门引着城外孙安祖的义军入城。变故乍起，就在如此戏剧般情况下高士达的大军轻易攻下了蓨县，大军涌入之城中又是一番杀戮，造成的混乱丝毫不比张金称在巨鹿城中屠杀逊色。

　　这样以来，周献策的谋划就完全落空了。大局已定之下，刘宗义总算是想起刘远这个儿子，就派人前来送信招他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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