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当然了!老奴知道掌印和令千金刚刚回来,正是疲惫伤神的时候,想必陛下也能理解,老奴只是先传个话,等掌印什么时候得空了,再带千金入宫也不迟。”
说着,陈德宝又是深深作了个揖。
不等旁人说话,他又在袖袋里摸索半天,不知从哪儿寻出个青玉匣,弓着腰碎步至时归身边,小心奉上:“老奴自得知掌印喜得爱女,就一直挂念着姑娘,一直想跟姑娘见一面,如今见到了,果然生得晶莹剔透,越看越招人喜欢。”
“这是老奴准备的长命锁,还望姑娘喜欢。”
青玉匣被打开,露出里面小巧[jing]致的金锁。
陈德宝一心把礼物送出去,偏他的殷切叫时归实在胆怯,小手使劲往外推着,身子也直往时序身后躲:“不、不用……”她求助地看向时序。
陈德宝了然,笑说道:“姑娘千万不要客气,老奴和掌印也是旧相识了,姑娘要是不嫌弃,不知老奴有没有荣幸,得姑娘一声伯父?”
话落,只见时归瞪圆了眼睛,躲得更厉害了。
一时间,院里只剩陈德宝的讪笑:“哎别怕别怕,不叫也是无妨的——”
就在时归手足无措之际,终于听见时序开[kou]:“收下吧。”
他揉了揉时归的脑袋,牵着她的手,把她领到前面来,又亲手接过那只长命锁,替她戴到胸前。
“倒是我忘记了,这么久还没给阿归打一把长命锁,这是你陈伯伯,多亏你陈伯伯记[xing]好,替我弥补了这点遗憾,阿归快谢过陈伯伯。”
此话一出,陈德宝的笑容再遮掩不住了。
旁人不懂,陈德宝却知他领的差使有多得罪人,谁家待客会提前好久等在客人家中,何况又是皇帝之请,再是风尘仆仆,恐也不好拒绝的。
一边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一边是手握重权的司礼监掌印,随便哪个都是他得罪不起的。
他不敢跟皇帝求情,便只能从时序这边找法子,先是扯出皇帝这一面大旗,再从掌印新认下的女儿下手,若能讨得小姑娘两分欢心,看在小姑娘的份上,想来掌印也不会太追究他的过错了。
就像现在,无论是言语还是礼节,陈德宝都将姿态做得十足,活生生一副讨好的模样。
哪怕时序满心不悦,却也不好再说什么。
况且他当年初入宫廷,确实曾受过陈德宝的恩惠,也正是因为对方曾表露出的一点善意,在一些无足轻重的地方,他也愿意给陈德宝一份体面。
寻常人大多不愿与宦官有所[jiao]集,更别提有亲戚牵扯了,然时序早是宦官之身,也是旁人[kou]中的阉宦之辈,自然不会介意陈德宝的出身。
如今听他承认了陈德宝的身份,陈德宝就知道,他在掌印这的一关算是过了。
在时序的示意下,时归站直身体,乖巧唤了一声:“陈伯伯好,谢谢陈伯伯。”
说完她又想到些什么,抓了抓额角,学着陈德宝的样子,拱手作揖道:“阿归也给伯伯拜年了。”
“哎呦——”陈德宝大叫一声,忽然觉得眼眶有些湿润,“阿归是吧?你瞧你这孩子,这么客气做什么,你瞧伯伯身上也没带多余的东西,你等、你等下次见面,伯伯再将压岁钱给你补上!”
“这孩子可真是……”陈德宝咋么咋么嘴,突然羡慕起时序来。
想他手底下也是有几个小崽子的,可这么多年来,几个小崽子只会给他添麻烦,过年磕头时也不见上心,嘴上说着把他当亲爹看待,真遇上什么事儿,却是一个比一个跑得快。
反观时序,前些年收的几个干儿子个个都有本事,对他还衷心,如今认了个小女儿,也是个乖巧伶俐、贴心懂事的。
就瞧那双漂亮的眼睛,简直满眼都是阿爹。
这么多好孩子,怎么就全到了时序手底下?
陈德宝越想越是嫉妒,又不敢把情绪表露在脸上,只能心中感叹,试探地去摸时归头顶的发髻。
可惜他没能摸多久,时归就被不动声[se]地拽回后面,时序淡声道:“公公稍等,咱家与阿归商量商量,很快就给公公答复。”
“好好好,不急不急。”
时序低声说了一句什么,就见时归点了点头,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旁,转身消失在廊檐处。
陈德宝被管家带去偏厅饮茶,而时归则和阿爹去了西厢小阁楼,一进门就被雪烟云池伺候着去了鞋袜,疲惫麻木的双脚浸泡到热水中,瞬间活络了气血,叫她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时序就坐在她旁边,直言问道:“阿归刚才也是听见了,陛下有请,你可愿进宫看看?”
时归回过神,歪头想了想:“阿爹想要我去吗?”
“阿归不用在意我和其他人的想法,只要按照自己的心思就好,你若想进宫瞧瞧看看,那我们便过去,若这阵子赶路太累了,我便帮阿归回绝了,你且在家休息休息。”
话虽如此,可皇帝的邀请到底不同于别人。
只是宫里规矩多,贵人也随处可见,他进宫倒是无妨,他却不愿叫时归也小心翼翼的。
只要时归说一声不,时序当即就能回绝了去,至于皇帝是何想法,对方总不能为了这一点小事,就与他斤斤计较。
时归敏锐地抓住一点漏洞:“阿爹呢?”
“我?”时序笑了笑,“我离京太久,积攒了太多公务未处理,其中有些需要陛下定夺的,正好我也去禀明圣上。”
时归到底还是不放心,嗫嚅道:“那阿爹要是直接拒绝了陛下,会不会叫陛下心生不悦,再怪罪了阿爹?”
时序一怔,旋即轻笑:“这不是阿归要考虑的。”
“啊……”时归大概是明白了。
她不进宫是可以的,只多多少少会给阿爹造成点麻烦,麻烦再小,总归也是有的。
说起宫廷,和在这个时代至高无上的皇权,时归其实还是抗拒偏多,也不愿与之有所[jiao]集。
奈何时序的身份地位,就注定了她的愿望不可能实现,既然躲不掉,早与晚也无甚差别了。
她仰起头:“那我们还是去吧,我不想叫阿爹为难,反正阿爹会保护我的,我才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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