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七九章 仅此而已
在华族人看来,这就是一场充满中世纪式残酷野蛮风格的血战。比如爱乌罕人依然用斩首记功,所以会有勇士不断提着人头来到城主默罕默德面前换赏钱。
当然,他们也和以斩首记功的很多军队类似,在大战后不是想着首先追击敌人,而是赶紧分散开来斩取敌方脑袋。
这样的行为确实非常落后。但是他们能够激励战士们的办法不多。因为总有冒领首级之事发生,特别是用战死同伴的首级冒充。等到默罕默德发觉不对,肇事者早已溜之大吉。
随着战事推进,波斯人也逐渐攻入了城中,但又不足以全面合围赫拉特。更可笑的是,他们也无力阻止爱乌罕人偷偷越过城墙,去城外种田或放牧。
在经过早期的激烈厮杀后,双方都显得疲倦不堪,倾向于简化复杂的作战流程。进攻方不断用大炮轰塌墙体,守军就会在晚上把塌陷部分修好。爱乌罕人一到晚上就去偷袭波斯军营,但总是被对方给一次次打回来。
这场战争就这样,从复兴五年年初一直拖延到现在,爱乌罕人填进去了数万人,波斯人同样如此。
这两边似乎都还能够打下去,但是华族人等不起。
因为这里的战争与次大陆的战争是联系在一起的。
有人会感到疑惑这里与次大陆的战争又有什么关系呢?
就连张孝达一开始都没有看出这一点。经过董良在地图上的讲解,张孝达才明白。
原来这里不仅仅是华族西进波斯的通道,还是华族西北军团南下印度河流域的重要通道。
其实赫拉特已经为爱乌罕的西边。但是从地图上可以清楚地看到,赫拉特东部的爱乌罕全都是高原。
帕米帕鲁苏斯山脉与兴都库什山脉东西相连,一支延伸到帕米尔高原,形成了一条东西数干公里的天然屏障。
赫拉特正处于这道高墙的西部边沿。
从赫拉特向南越过平缓的山地就能够到达多巴加格尔岭,进入英属白沙瓦总督区。
而华族要想彻底解决次大陆上的英国人,必须要拿下白沙瓦总督区。
现在的次大陆战场只相当于是东部战场,在董良的战略构想中还有一个西部战场。
张孝达在迪化城不仅仅得到了左季高的耳提面命,还有一支精锐部队跟着他一起前往爱乌罕。
这支部队的人数不多,只有一个步兵营,不过营长张龙豪可是一个传奇人物,号称四次穿越天山,敌后作战显奇功。
战后,他也将家安在了伊犁城,还娶了一个当地的汉女。
现在张龙豪已经升任营长。
这一个营是左季高的使者与爱乌罕人争取过来的。按照爱乌罕人的意思,他们不想一个华族军队进入爱乌罕。
对于这个与自己一般年纪的本家,张孝达也非常喜欢。
张龙豪不像一般的武夫那样粗狂,反而心思细腻。
一路上他跟张孝达讲了许多有关西域的事情,讲述当地人的行为习惯,让张孝达受益匪浅。
张孝达从迪化乘坐火车继续西进,直到夷播海北侧的海北城。
这里便是目前华族西域大铁路的终点。
这一年时间,华族的西北大铁路并没有向西延伸多少,而是从吐鲁番盆地修建了一条通向天山以南的分支。
这条分支对于华族来说也非常重要,因为这条分支会加强华族对天山以南地区的控制,也让新成立的山南行省有了发展的动力。
同时这条支线未来有可能通过瓦罕走廊延伸到爱乌罕境内。
从海北城下车之后,使团的队伍乘船来到了海南城,然后乘车向南经过碎叶城进入费尔干纳盆地,然后从这里进入爱乌罕境内。
此时的费尔干纳盆地是一片建设的场景。
华族这一次迁移了数十万的百姓来此,这些人隶属于建设兵团,他们按照军制划分不同的区域开展建设。
更多的农业开发,农业机器在盆地内开垦的场景非常壮观。
“当地还有反抗势力吗?”在路上张孝达问张龙豪。
张龙豪笑了笑说道:“这里已经没有反抗,不过这要感谢希瓦和布哈拉两个汗国。这两个国家接收了当地的百姓。现在这里就是一片白地。”
希瓦和布哈拉两个汗国也不会将那些人给放回来。因为这些人过去了之后都成为了那些贵族的奴仆。谁会将自家的奴仆给放走呢。
张孝达心想这些霍罕人真是可怜,不过也没啥,他们以前在霍罕也是那些贵族家的奴仆,现在换了一个地方而已。
今后他们的后代也会渐渐遗忘自己曾经生活在富饶的费尔干纳盆地。
在费尔干纳盆地,他还看到了正在这里主持军团建设工作的李秀成。
李秀成长得温文尔雅,此时兼任费尔干纳建设军团的司令官。
他现在干的活儿实际上与一个民政官员非常像。
此时的华族已经有了文武相通的趋势,董良也会从武将中调一些人到文官系统。
同时也会有文官系统的人到军中担任政治工作。李秀成有儒将的潜质,董良也是在刻意培养他。
为了配合张孝达的工作,李秀成需要调动大军到爱乌罕的边境去,形成一种压迫性的气势。
一个强硬的使者背后总要有一个强大国家作为底气。
一路行来,张孝达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工作,从情报收集到军队的配额,他也对此次出使越加的有信心。
在喀布尔的王宫中,张孝达见到了多斯特·穆罕默德汗。这位埃米尔的脸上满是沧桑。
“埃米尔阁下,我带来了华族元首的问候,元首希望您能够早日康复,爱乌罕人需要您的帮助。”
张孝达的开场白矜持有礼,多斯特没有起身跟他握手,他也没有主动伸手。
此时他代表的是元首,按照华族的规矩,应该是多斯特向他参拜才对。
多斯特似乎真的病了,他的眼窝深陷,缺少精气神,似乎随时都可能死去。
“我帮不了爱乌罕人了,使者大人,不过华族人能够帮到爱乌罕人。”多斯特·穆罕默德显然也知道张孝达来这里的目的,他的话中暗含深意。
“不,埃米尔阁下,我们帮不了他们,我们华族人只帮助那些向我们敞开心扉的人。您也知道如果一个人对您充满防备,您还怎么帮他们?”
多斯特嘴角抽动了一下,似乎想笑,却牵动到肺部剧烈地咳嗽起来。
侍者在边上拍了一阵子,又给他喂了一口酒,才让他缓了过来。
他给侍者使了一个眼色,对方拿了一个类似于烟斗一样的东西。
张孝达自然是认识这东西的,满清时期,华族也有很多的这样的烟枪,不过现在已经绝迹了。
“不好意思使者大人,现在只有这东西能够让我清醒。”
多斯特抽了一口,然后才絮絮叨叨地继续说道:“我们爱乌罕人也有一个故事,说是一户牧民的家里遭了狼,他请了几个猎人帮忙赶走狼群,结果猎人看上了这家的儿媳妇和牧场,两个猎人于是趁着黑夜将牧羊人一家的男性杀害,然后霸占了这家的儿媳妇儿,还窃取了他们的牧场。”
“我们爱乌罕到处都是山丘,没有多少肥沃的土地,但是只要有男人,有石头,我们便拥有一切,我们有信心战胜一切敌人。”
张孝达冷笑一声,收起了刚才虚假的外交微笑。
“埃米尔阁下,你们爱乌罕有多少男人?但是在过去短短的几个月时间,他们就减少了几万人。你们的男人比波斯人还要多吗?”
见到多斯特没有说话,他又继续说道:“听说这些牺牲的男人大部分都是你们普什图部落的。听说哈扎拉人现在扩军,他们已经从英国人手中购买武器了。您应该还记得您当初是怎么坐上埃米尔的位置的。”
多斯特的心中大骇,他印象中的华族人似乎都是那种温文尔雅的,跟你说话的时候都非常有礼貌。
没想到这个年轻的特使说话会这么锋芒毕露。张孝达本来并不是一个锋芒毕露的人,但是现在的情况要求他必须要锋芒毕露。
一个外交官为了能够完成目标,可以扮演各种性格的人。
想到自己的家族,多斯特真的感到一阵发寒。
张孝达这无疑是在威胁他。虽然他说哈拉特人在向英国人购买武器。但是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华族人也会向他们提供武器。
到时候哈拉特人的要是篡位的话,普什图人会不会遭受大清洗不一定。但是他的王族绝对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使者大人,我们其实是相信华族的,但是您知道我们爱乌罕的内部并不统一。”
多斯特又抽了一口,眼中的精气神恢复了一些。他将责任推给那些激进的部落。
不过张孝达告诉他,华族对这里贫瘠的山地不感兴趣,就像华族对布哈拉和希瓦的沙漠不感兴趣一样。
他拿出了一张世界地图,指着美洲和澳洲大陆跟多斯特埃米尔道:“埃米尔阁下,您看这里,这里,这里,还有这里。这些都是丰饶的土地,他们加在一起有数十个爱乌罕大。华族的人口虽多,但是也填不满这么多的地方。爱乌罕对华族最大的价值就在于你们的位置,我们需要一条路经过你们家,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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