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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怪物?天才?(2)


  临安城一座简陋而整洁的小院,小院的青瓦房内,宋慈终于见到了孙天福。

  宋慈端坐在桌边的椅子上子,桌上茶杯里冒着热,他忿怒的盯着一张矮榻上坐着的胖子,胖子是一位十六七岁的孩子。最令人可气的是胖子身下、背后铺着厚厚的棉被。

  “大人!天福说这矮榻叫作沙发,小人也不知道他从哪儿……”孙二牛蹲在墙角陪着小心道。

  “你别插话!”宋慈大手一挥,怒视着满不在乎的胖子道:“老夫想问的是他!”

  “咔!”孙天福朝嘴里扔了一颗花生米,口齿不清的说道:“大人请讲。”

  “其一、你怎知道我是宋慈?”

  “噢!一定要说吗?大人!说出来一点也不好玩。”

  “必须说!”

  “手!看一个人必须先看手,其次看眼睛,再次看衣着,你的手和眼睛说明你是一个忤作,你的官靴说明你是一名大官,试问全大宋有一名擅长验尸的官员会是谁呢?”

  宋慈闻言一怔,旋即释然,暗道:这小子果然有些小聪明。

  “你又是怎么看出老夫自城南而来?”

  “这个更简单,还是从你靴子上看出来的。”

  宋慈低头看了看靴子沾的红泥巴,差点哑然失笑。

  “你怎会一口断定是阎府出了凶案?”

  “呵呵!虽然官府未公布是阎府出了凶案,但是这两天国丈大闹枢密院却是尽人皆知,而今天大人却突然出现在临安,试问什么事、什么人才能把大宋第一提刑官请到京城呢?结论只有一个,那便是京城出了大案!”

  宋慈定定地盯着胖子,眼中渐渐有了笑意。

  这时一旁侍立的乔章突然插话道:“噢!我明白了,其实这小子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他这些小伎俩说出来我也会。”

  “嘿嘿!”宋慈冷眼瞅了乔章一下,哂道:“你真会吗?”

  “呃……,也许……大概……可能不会吧!”乔章顿时涨红了脸。

  “仅凭一双手你能辨认出多少种职业?”宋慈好奇地问道。

  “嗯……,我算算……文官、武将、医生、花匠、铁匠……厨子、戏子、妓女,大概一百多种吧!”孙天福没心没肺一脸无辜的说道。

  “如果我让你帮我破阎府的命案,你有几成把握?”宋慈一欠身,死死盯着胖子问道。

  “那看你出多少银子喽?”胖子眯缝着眼睛,面现贪婪之色。

  “二百两!”

  “五成把握!”

  “三百两!”

  “六成把握!”

  宋慈暗自一咬牙,恨声道:“如果我出五百两呢?”

  胖子闻言一声惊呼,拍手笑道:“十成把握!我包你十天抓到凶手。”

  “小子!你可真敢吹牛。”乔章失口笑道,忽然觉得眼前的小胖子没那么讨厌了。

  “你很贪财!但不是伪君子。冲你这句话,这笔买卖咱们成交了。”宋慈斩钉截铁地说道:“十成把握我信,但你凭什么说十天可以抓到凶手?”

  “呵呵呵!就凭他,凭我们天下第一的乔大侠!”胖子一脸坏笑地指着乔章。

  乔章飞出一脚踢中胖子屁股,骂道:“小子真阴损,你可劲挣银子,却让老子替你的卖命。”

  阎府后院阁楼,宋慈、阎国丈、乔章、孙天福四人进入阁楼的三层,一进屋胖子便神经质地围着阎公子的尸身上下嗅了起来,那样子活脱脱像一只警犬,不一会胖子竟然趴在地上闻了起来,他小心地揭开地毯,嘴里惊奇地叫了起:“果不出所料,木板上有重物拖过的痕迹。”继而又皱眉喃喃自语道:“阎公子的伤痕又在哪里……?”

  胖子又仔细察看了窗台上的圆色印记,转身爬上梯子从顶上的洞口进入四楼,不一会儿他愉快地声声音从上面传了下来:“果然没错,这里面是三七的味道!”

  紧接着,一团东西从四楼飞了下来,啪地掉在宋慈脚下,阎国丈低头一瞧,原来是一捆绳索。

  这时,胖子跳下梯子拍拍身上的灰尘抱怨道:“上面太脏了,差点背过气去。”同时用手一指绳索道:“喏!这就是凶手爬上阁楼用的绳索,绳子的一头还有他跳离时在绳子上手滑破的血渍。”

  望着绳上的血渍,宋慈点了点头,转向孙天福问道:“我只奇怪凶手如何关好窗户,然后再从四楼顺绳子爬下去的呢?”

  胖子奇怪地问道:“我说过凶手是一个人吗?”继而又自问自答道:“凶手应该是两个人,一个瘸子和一个女人或是孩子。”

  “等等!”乔章奇道:“你凭什么说是一个瘸子伙同女子或孩童杀害了阎公子,毕竟咱们还未找到凶器。”

  宋慈和阎国丈也是一脸疑惑地望向胖子。

  胖子轻轻拍了拍手,道:“要找到凶器也容易。”言罢,冲阎国丈拱手道:“国丈!麻烦让下人送块磁石上来。”

  不一会儿阎府的下人送来磁石,孙天福手拿磁石在阎公子尸身上不停游动起来,当磁石靠近尸身左侧耳际时,只见蓝光一闪,一苗蓝汪汪的细针被吸在磁石上,胖子得意的挥挥手中磁石,笑道:“各位请看!这苗毒针便是凶器。”

  宋、阎、乔三人惊呆了,阎国丈禁不住双唇哆嗦道:“孙公子神乎其技!老朽今日算是开眼了。”继而朝孙天福深施一礼道:“请公子告知凶手下落,让老夫也好报了这杀子之仇。”

  胖子还了一礼,面现踟躇道:“老国丈!我虽不知那凶手身在何处,但我知道凶手是苗寨之人,其中一个是瘸子另一个很可能是位身材娇小的女子。但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咱们万不可动用官兵全城搜捕,以防打草惊蛇……”

  “这可如何是好?”阎国丈急道:“现今知道了仇人的形状,却又不能抓捕,真真急煞人也!”

  “国丈毋忧,官府不行咱们可以用市井中那些人,只是……”孙天福欲言又止面现犹豫之色。

  “这家伙要敲竹杠!”乔章见状忍不住小声嘟囔道。

  宋慈抬头仰望,佯作不闻。

  果然,阎国丈连忙说道:“用人总是要花钱的,老夫不差这些小钱,孙公子你给个数,需要多少银子?”

  “呃……,需要动用些叫花子、小贩,幸好我忍识他们的头儿,价钱会便宜些,我估莫着怎么也得这个数……”孙天福小心翼翼地伸出两根指头。

  “哈!老夫以为是多少钱呢?我给你两千两够不够?”阎国丈大手一挥道。

  呃!孙天福吓了一跳,暗道:老子原本是要二百两,谁料这老头财大气粗,早知道便伸三根指头了。

  宋慈依旧抬头仰望,对眼前这一幕视而不见。

  孙天福偷偷瞟了一眼宋慈,这才放心地点点头对阎国丈道:“既如此晚生便生受,晚生保证十天之内抓住凶手。”

  阎国丈闻言大悦…………

  孙天福怀揣银票忐忑不安地跟在宋、乔二人身后。

  “哎!我说宋大人、乔护卫,别走的那么急,等等我!”孙天福在后面喊道。

  宋、乔二人闻言脚下走得更快了……

  孙天福快步追上二人,伸臂在两人身前一挡,气喘吁吁道:“我说宋大人、乔护卫,咱们是不是找个馆子嘬一顿,顺带商量商量下一步的抓捕行动。”

  宋慈止住脚步,似笑非笑地看着胖子道:“你得了阎府两千两银子,胸脯拍的山响,保证十天捉到凶手,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这与我二人有何相干?”言罢,便欲举步离去。

  孙天福闻言大窘,无奈道:“宋大人话不能这么说,如果没有二位我也不可能认识阎国丈,这么着!你答应的那五百两银子我不要了……”

  宋慈闻言哼了一声,作势便欲离去……

  “罢罢罢!我分给你们五百两还不成吗?”

  宋慈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

  “一千两?”

  宋慈闻言停步,望着胖子一字一句的说道:“这可是你说的!”

  孙天福闻言心中暗自惨叫,这两人纯粹就是趁火打劫,黑呀!

  乔章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用手一指胖子道:“哈哈哈!说好了你请客,咱们今天去涌金楼,不醉不归……”

  胖子闻言又是一阵肉疼,连忙大声道:“乔护卫!咱们去别地成吗?涌金楼晚生请不起。”……

  当晚,七八十名小叫花子把提刑司衙门后院堵得水泄不通。

  望着破衣烂衫、蓬头垢面的这群孩童,一阵阵异味涌入乔章鼻孔,乔章真是一个头两个大,顿时手足无措。

  “孙天福!你给我滚出来。”

  “乔大哥什么事?”

  “这就是给大人和我请的神兵?”

  “对啊!有什么不对吗?”

  这时,宋慈缓步走了过来,冷声对乔、孙二人道:“这么多人,你们吵吵什么?”

  乔章没好气的白了胖子孙天福一眼,悻悻地退立一旁。

  孙天福得意地冲乔章扬了扬眉毛,一脸欠揍的模样。

  宋慈转身拍了拍乔章的肩膀,道:“乔护卫,平心而论,天福选这些小乞丐做眼线是正确的。”

  孙天福挺着胸脯来到众乞丐中间,从怀中变戏法似的摸出一锭元宝,高高举在空中道:“各位兄弟!这块元宝是你们的定金,现在交给你们老大,日后若谁发现一跛腿男与一名女子的踪迹,我这里发双倍的赏银!大伙这就干活去吧。”

  众乞丐一声欢呼,顿时向外涌去,顷刻间衙门后院只剩下宋、乔、孙三人。

  “乔大哥,得麻烦你知会水军及各渡口、码头,对来往的客船只严加盘查,一有情况便立刻来报。”孙天福一脸正色的说道。

  乔章小心地看了宋慈一眼,极其不愿的对胖子抱拳道:“是!我立刻去办。”

  宋慈意味深长的看了孙天福一眼,不置可否的负手转身离去。

  第二天小乞丐们传来了令人振奋的消息,临安艮山门有人租了船,据船夫的老婆所言,租船为一男一女,男的跛足、女的身材娇小且均操云南口音,船夫驾船八天前离去至今音讯皆无,船夫的老婆有些慌了,准备去报官。

  “哈!果然不出所料。”胖子孙天福从案几上蹦下来,兴奋地冲乔章挥挥手道:“乔大哥!随我去艮山门转转。”言罢,竟头也不回的出门而去。

  乔章回头征询宋慈的意见,只见宋慈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乔章立刻快步向外追去。

  孙天福、乔章跟随一名小乞丐来到艮山门运河他,远远一便望见一妇人站在一艘小船上不停向这边张望。

  妇人一瞧见乔章的官差装扮,便立刻下船向这边奔来……

  “大婶,是你要报官吗?”胖子开口问道。

  妇人满面焦急地应道:“正是!奴家的相公和儿子随那两位客官已出去多日了,按说四日前就该归来,怎料至今未归,奴家好生担心,恳请诸位差官替我好生打探打探……”

  胖子侧身一指乔章道:“大婶,这位才是正牌差官,有什么话尽管对他说。”

  妇人闻言立刻冲乔章福了福,泣道:“差官大哥!可怜我夫妇二人只有一个儿子…………”

  “这位大婶!你先和我说说租船那两个人的情形。”乔章连忙止住妇人道。

  “租船的是一男一女,男的是瘸子,五十来岁,拄着单拐,面相十分凶恶,女的十七八岁,看着倒挺和善。”

  “他们是操着云南口音吗?”

  “是!”

  突然,啪地一声,胖子伸手拍死一只蚊子,嘴里恶狠狠地骂道:“吸血鬼!我叫你害人……”言罢,发现乔章生气地望着自己,胖子不由缩了缩脖子,讪讪地笑道:“对不住!打扰你们说话了,请继续请继续……”

  乔章:“……………………”

  除了打听出船夫名叫冯四外,乔章没有问出更有价值的东西。

  孙天福、乔章和报讯的小乞丐在河边呆坐了小半个时辰。

  乔章终于绷不住了,起身大声叫道:“这下可好!说不准那两名凶犯已杀死船夫和他的儿子,驾着船逃回云南去了……”

  胖子对乔章的大喊大叫充耳不闻,低头用手在地上划着什么,口中喃喃道:“乔大哥,你说那跛足男子和那女子现在干什么呢?”

  乔章:“………………”

  “我猜他们最想吃米线!”胖子自以为是的点头自语道:“现在应该去西、南方向搜寻一切云南有关的客栈和商铺。”

  “小癞痢!你马去通知所有兄弟,赶赴西城和南城。查遍所有与云南有关的商铺,务必找到这两个人的踪迹。”胖子冲小乞丐大声吩咐道。

  小癞痢点头称是,一溜烟跑的没影了。

  孙天福和乔章面面相觑呆站了片刻,乔章开口问道:“接下来咱们干什么?”

  “回衙门,睡觉!”胖子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一条长长的背影。

  事实证明乔章的担心是有道理的,一连三天,小乞丐们没有送来一条有的消息,他们查遍了西城、南城所有的云南商铺,根本没有发现要找的那两个人,难道他们人间蒸发了?

  胖子趴在桌上发呆,乔章着急的在大堂内走来走去,犹如热锅上的蚂蚁。胖子这时抓起盘子里的一块芙蓉糕缓缓向嘴里塞去。

  啪!芙蓉糕被打掉,只见乔章对胖子怒目而视,道:“你居然还能吃得下去?”

  “那不然怎么办?”胖子一脸无辜的说道:“抓不到凶手,难不成把人愁死饿死?”

  “你…………!”

  “好好好!切莫生气,容我再好好想想漏掉了什么细节。”胖子言罢,又趴在桌上一动不动了。

  宋慈静静地站在大堂角落里,观看眼前发生的一幕,居然一言未发。

  乔章双手一摊,向宋慈做了个无可奈何的手势。“嘘!”宋慈回了个噤声的手势。

  胖子突然“哈”的一声,把宋、乔二人吓了一跳!

  “妓院!对,就是妓院!我怎么没想到了呢?除了妓院能藏下一位男人和一个女人,这临安城就再也没有更合适的地方了!”胖子脸色胀红手舞足蹈的喊道。

  宋慈闻言一怔,旋即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来人哪!”乔章大声喊道:“召集所有人马搜查西城、南城的所有妓院。”

  南城阎府旁边的丽春院,阎国丈、宋慈、乔章、孙天福紧张地站在门外街道上。

  “宋大人,你确定凶手就藏匿在此吗?”阎国丈紧张地连搓双手。

  “丽春院二楼迎春阁那一对男女与孙公子所述不差分毫,应该错不了!”宋慈面似沉水的答道。

  “这就好这就好!咱们可得多加小心,万不可让这两人逃脱了。”阎国丈双眼冒火死死的盯着丽春院的二楼。

  “国丈尽可放心,三百个禁军把这丽春院已团团围住,断不会走脱一人。”乔章插话道。

  阎国丈闻言缓缓地点了点头,眼睛变得更红了。

  说话间丽春院二楼突然传来桌翻椅倒、瓷器坠地的巨响,一阵呼喝的打斗声传来之后……,一名禁军突然从二楼的窗户探出身子,大声叫道:“宋大人,一男一女两名人犯均已擒获。”

  “妈呀!终于结案了。”胖子孙天福闻言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模样好不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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