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笔文学 > 音灵 > 第三十一章 临行

第三十一章 临行


  虽然睡得很晚,冯恩醒得却很早,太阳出来没多久他就睁开了眼。只过了一晚上,上身十几处骨折和肺部的伤口就已经几近完全恢复——

  除了药和医术的作用,他直到现在都能明显感觉到一股热流在体内流动,而后被一阵清凉抚平;麻木的知觉在这一来一去的作用下逐渐恢复、意味着伤口本身也在愈合。

  “王一明——”

  醒过来不见冯恩人影的朱心一边唤着他一边找过每个房间,最后竟在厨房看到他站在灶台前面,“你在干什么,伤好了没有啊!”

  “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放心。”

  冯恩说着不紧不慢地让希声往热锅里打下搅好的鸡蛋,锅铲翻动、出锅装盘的同时另一边锅里的面也煮好了。他站在原地控制着希声一通忙活,终于做好三人的早餐。

  这个时候木玖也醒过来,惊讶地确认了冯恩的恢复情况之后,她才和两人一起坐下用餐。吃完,还得去府院上课的她便先行告辞;冯恩送她出门,却见朱心还站在自己身后。

  “你不去上课?”

  “你觉得我用去吗?”

  见她笑嘻嘻地在院里抽了张椅子坐下,冯恩轻叹一口气:“一会儿我叔叔和李先生两个人要来找我谈事情,你在的话恐怕会不太方便。”

  “唔,”朱心撅起小嘴,“我不想回去啊,无聊。你不在藏书楼我也不能去那边偷懒,上课看的又是些没意思的书……让我留在这照顾你,好不好呀?”

  “其他时候都可以,小姐。但是今天——”

  冯恩无奈地摇了摇头,突然听到门外传来的脚步声;一回头,只见院门推开,王澈和李墨走了进来。

  注意到他们严肃的目光,冯恩愣了半秒,却见李墨笑了起来:

  “精神不错嘛,小子。看你的这样,伤都基本好了?”

  “啊,是。已经不痛了,不过还是不急着拆绷带……”

  “也对,不用那么急。三天之后才出发。”

  说到这李墨走近,他旁边的王澈则是一言不发;冯恩见状也没敢说话,给两人打开屋门、看着他们进门落座,方才回头看向朱心。

  “如果你要留下来的话,在这等我吧。”

  而后,也不管她的反应、冯恩走进屋子,关上了门。

  “怎么搞得如临大敌一样,嗯?”

  一进门,李墨就调侃起来:

  “你叔叔不说话就让你这个反应?我不说话的时候你也会这样吗,冯恩?”

  “……先生您别开玩笑了。”

  冯恩转而看向王澈,“澈叔,您……还是不想让我去吗?”

  问完这个问题之后,一阵寂静,沉默的王澈终于开口:

  “是。”

  “为什么——”

  “为什么你非要去?”

  王澈这句反问让冯恩愣住,但他立刻就开口回答:

  “我记得之前您说过,如果我证明了自己有去的资格就可以去;而我确实通过了选拔,老师也见证了,为什么您现在又反悔,要阻止我?”

  说完这句话,冯恩却见王澈出乎他意料地点头,然而他脸上的严肃表情并未因此放松半分:

  “是,我确实这么说过。但现在不一样——你的身份已经暴露,任何地方都可能有圣灵教的人盯着你。上渊本来就够危险了,如果再遇到别人暗算,你怎么办?”

  “真要遇到了我也有办法……”

  “有什么办法?伤成这样就是办法?你这还只是一场选拔,人还在府院里;真要进了上渊,别人对你下死手,你也和别人拼命?你心里就一点顾忌都没有?”

  “……顾忌?”

  “大哥他把你看得比自己的命更重要,你反倒不觉得自己的命有多宝贵吗?现在危险已经明摆着在上渊那边等着你,我不可能看着你往火坑里跳!”

  尽管怒意渐消,但王澈这句话那斩钉截铁的语气还是让屋里的气氛陷入了沉默。但是,过了片刻,冯恩还是抬起头直视他,沉声开口:

  “我这次,不能不去。”

  “为什么?”

  正在王澈追问的时候,屋门突然被推开了——竟是朱心,漫不经心地走到三人中间。

  “我要他陪我去,不行吗?”

  此言一出,冯恩和李墨皆是愣在原地,唯独王澈犹疑地看着她:

  “小姑娘,你是何人?”

  “嗯,他应该知道,”朱心看了一眼李墨,又把目光移回王澈,“反正我要求他和我去上渊的话,您应该是没办法阻止的。”

  “是吗。”

  这个时候李墨凑近王澈耳语了几句,但得知朱心的身份并没有让王澈的神色产生丝毫变化,仍是毫无惧色地沉声开口:

  “虽然我只是一介商人,但也不会让冯恩的命被你的任性断送。”

  “谁说要让他送命了?我可要让他呆在我身边继续服侍我,所以得让他活的好好的啊。”朱心冷静地看着他,“您是觉得,连我都没有办法保护他吗?”

  王澈默然,看了一眼朱心,又看向冯恩。回应他的仍是沉默——最终这场对话就在沉默中结束了。

  结果算是默许,或者说,连“许”都没有,只是“默”。但这已经不影响结果了,现在已经没有谁能阻挠冯恩前去上渊。

  “怎么样,还不谢谢我呀?”

  听见朱心的话音,冯恩回头看向走近的她,并没有显露出任何欣喜之色,冷冷开口:

  “之前你不是要阻止我去上渊吗,为什么突然变了想法?”

  朱心一愣,但还是没有避开他的目光便直截了当地回答:

  “阻止你也没用吧?我知道你是要去那里找人报仇的,反正只要保证你安全就好——”

  “谁告诉你的?”冯恩突然打断她,“谁告诉你我去上渊是要找人报仇?”

  “……哥哥他对我说的,不行吗!他说了圣灵教的人也会去,里面说不定就有苏格那个混蛋。我是知道这件事才让你去的!”

  她大声说着,小脸涨红;眼里委屈得噙出泪来。冯恩不禁默然,见她片刻才恢复颜色,话音也慢慢降下来:

  “我就是知道你想报仇,想去上渊,就决定帮你一把……不然你会很不开心吧。虽然那边很危险,但是我也有办法派人保护你,还可以帮你更多——”

  “谢谢你的好意,小姐。”

  冯恩忽然开口,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朱心被他哄得一愣一愣的,倒也没有抗拒,像小鸟一般地享受着这片刻的安宁。

  只是她并没注意到冯恩眼里复杂的目光,毕竟那束目光的焦点不在她身上,而在远处、在未知、未至之地——

  三天之后,夜,戌时正二刻。

  南京城外,外城的列车站里,一辆漆作纯白、闪烁灵光的列车缓缓停下,厢门打开,身穿制服的师生们鱼贯而出,正是即将前往勘探上渊的队伍。

  冯恩一行人此刻位列其中,出站后,他们要前往修在外城东侧的一处营地。正式出发前往上渊的日子定在四月上旬,在那之前所有学生都需要接受训练,尤其是被选入先遣队的人。

  但在到达营地经过了人员的报到和清查之后,他给李墨打了个招呼就自行离开。

  “这里,也没什么太大变化啊。”

  历经一次黑潮,眼前的小镇仍是他熟悉的模样。因逃难而离去的人们在黑潮退去后回到了故乡,又让小小的街巷充满了热闹的人声。

  但是相比之下铁匠铺里还是冷冷清清,走时上的锁都积了薄薄一层灰。想开门时,冯恩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弄丢了钥匙,不禁笑起来:

  “【希声】。”

  唤灵劈开铁锁,他推门走进小院。熄灭了许久的火炉安安静静地立在院子中央,旁边的木椅还留着些许水迹;门窗关紧的屋子里倒没怎么脏,但和院子一样,非常安静。

  坐上尘封数月的椅子,冯恩长长舒了一口气。桌子的位置,桌上茶杯的位置,都和他离开的那天一模一样。

  物是人非啊。

  过了一会儿,他站起来走到门外,正想走向自己住的那间偏房、脚步忽然停住。

  “你怎么来了。”

  他看着走进门的七玉,只见她露出惊讶的神色,很快又平复:

  “我没想到你也在这里……我只是想来看一看。”

  虽然还是一身青衣、赤足,但现在的七玉化了淡妆,身上衣服的面料看着也高级不少,让冯恩不禁感到有些陌生,语气不自觉地变得疏远:

  “我还以为,你的‘殿下’不会轻易放你出来。”

  “殿下他并不要求我一直待在他身边,我倒是有些惊讶殿下他妹妹没有一直跟在你身旁——我想,你和我一样,也是一个人跑出来的吧?”

  “……是啊。”

  看她走近,冯恩迎上去,和她一起在院子中央的火炉边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两个月了。”

  七玉忽然开口,冯恩才想起今天的日期:三月二十六。

  “是啊,两个月。”

  “听殿下说,接下来你们还要经历两周的训练,然后就要正式前往上渊。”

  “是。”

  “……如果遇到圣灵教,遇到苏格,你会不会——算了,我不该问的。”

  看到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冯恩知道,自己在听到苏格这个名字的时候,眼里的愤怒已经完全掩盖不住了。

  “就算如此,你也不用担心我。”他看着七玉,“如果他真的出现,我会一个人去找他。”

  “一个人啊……”

  沉吟片刻,七玉忽然转过头来:

  “我也想找他报仇,冯恩——让我和你一起去吧。”

  冯恩一愣,正在想着该如何回答时,目光却迅速投向前方:

  那里是轻掩的院门,和门后狭长的小巷。

  “你来的时候有人跟着你吗?”

  他站起来,希声瞬间凝聚;七玉见状一惊,素履之往随之被她踩在脚下。

  “没有,难道……”

  “有人,不,有‘东西’从巷子另一边朝这冲过来了——”

  话音未落,门被“砰”地撞开:

  “滴答。”


  (https://www.zbwxw.net/book/8377/418271332.html)


1秒记住紫笔文学:www.zbwxw.net。手机版阅读网址:m.zbwxw.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