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再次密谋
夜半无人时，橘真佑月离开了研究所，去往停车场。
一切都是静悄悄的，皮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一点细微的声响，灯光昏黄明灭，寂静得有些森然。
他一只手提着雪莉给他的冷藏试剂，一只手去拉保时捷的车把手。
因为是独立车库 ，车门并没有锁，一打开门，浓烈的花香气息便扑面而来。
非常甜腻的味道，是香奈儿5号。
好吧，魅力女人的最爱。
橘真佑月只浅浅闻了一下，便屏住了呼吸，但这气味还是呛得他打了好几个喷嚏。
远处的声控灯被震得一直亮着。
啊.....她来得倒是挺快，还挺准时，不，是有点早了。
这女人是不是又在车上补妆了？她绝对是把香水当空气清新剂使了。
起码用了小半瓶，这玩意儿喷一下就香得不得了，留香时间也久，贝尔摩德一直很懂得过犹不及的美，所以这次她是故意的。
“喂，”橘真佑月臭着脸，迅速从包里掏出一个口罩戴上，再把车内通风打开，这才说话：“这不是我的车。”
意思是你这家伙注意点。
美艳的影视明星正笑吟吟把后视镜当化妆镜使用，闻言，收回了视线。
轻巧地将口红收进昂贵华丽的小皮包里，她非常妩媚地笑了笑：
“我当然知道，但又有什么区别呢？”
“而且，”贝尔摩德顿了顿，飞速地看了一眼橘真佑月的侧脸，又继续道：
“甜腻的气息、像是烂熟的桃子、丰盈的汁水，还有......”
她若有所指地点了点面前的人。
嗯嗯、这个女人又在内涵了。
“关你什么事。”
橘真佑月哼了一声，或许是因为稍微有点恼羞成怒，他的耳根子是粉红色的。
“哎呀，你可真是误会我啦。我们知名模特因为陷入涉政门而被迫回韩国避难，导致咱们见面也只能偷偷摸摸的了。”
贝尔摩德一只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去拨弄橘真佑月后脑勺的碎发，“让我看看，总觉得有些见不得人的东西呢....哎呀！你躲什么？”
“少废话，先说正事。”
橘真佑月相当不爽地偏了下脑袋，贝尔摩德这个女人滑溜溜的，就像是泥鳅，对于他的私人情感问题总是喜欢看热闹开玩笑。
但除此之外，贝尔摩德的业务能力是相当不错的，对于局势的把控也很得当，这也是橘真佑月最先找她合作的主要原因之一。
“行吧，请说说你的发现？我最近可没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那位先生行事愈发神秘了。”
不老的魔女深受那位先生的宠爱多年，拥有任意行走于组织各处基地的自由，这是橘真佑月都没有的待遇，当然，作为补偿，贝尔摩德被权利桎梏，而蒂萨诺在有限的地域内拥有巨大的权力。
这大约是新派宠妃和老派宠妃的区别。
作为跟随那位先生多年的人，贝尔摩德比任何人都要清楚那位先生的变化。
阴险狡诈依旧，但长远眼光与英明的布局谋略却随着年纪一起衰老了。
看起来很细微，但这点变化体现在他亲自下达的命令与任务中，还有单独见面时，他不再掩饰的欲望。
贝尔摩德察觉到了这一点。
曾经的她崇拜、甚至痴迷于那位先生的英明与智慧，你知道的，女人对男人的爱或多或少带着一点仰视的意味。
脱粉回踩才是最沉重的背叛，当贝尔摩德发现那位先生吸引她的特质逐渐衰老后，就变得沉默，而在他给她带来的伤害还在继续的时候，便选择了反抗。
就像是老夫少妻的组合，少女痴迷于年上者的权势、金钱、地位、智慧，认为这是魅力的象征；但等到年上者彻底老去，他的智慧随着皮囊一起消逝的时候，他所有的东西便同那一枚枯萎的蝉蛹一样惹人厌恶。
毫无节制地膨胀的欲望，让两个人都变成了怪物。
而这场如同邪教献祭一般的仪式里，还掺进来了第三个人。
贝尔摩德选择改变。
“其实，有一个相当冒犯的问题不得不问你，希望你不要生气，因为很重要.....”
橘真佑月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开口。
问出这样的问题他自己也觉得有点冒犯，毕竟对面坐着的，是一位年长于自己的女士。
“嗯？真不知道还有什么问题能冒犯到我？你是想今晚约我调酒吗？也不是不可以哦。”
贝尔摩德还是笑吟吟的模样，看来她防御值确实很高，她自己都没啥不好意思的。
“嗯、我的意思是，以你的.....状态，还能孕育后代吗？”
他其实是想直接说“姐，你这个岁数还能生孩子吗？”，但怕贝尔摩德转头就走，还是改了措辞，毕竟，在她这种不知道活了多少年还依旧美丽的女性面前提年龄与生育都是大忌。
果然，尽管橘真佑月说得很委婉，但肉眼可见美丽的魔女那迷人的微笑僵硬了一瞬间，虽然转瞬即逝，但橘真佑月还是捕捉到这点细微的变化。
“哦....亲爱的蒂萨诺，这对一位独身的女性来说，可真是冒犯得不得了。”
她这样回答，面上笑意不变，但随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立刻改了口风。
“亲爱的，检测结果是不是.....”
“你自己看吧。”
橘真佑月将方才拍摄的报告单发到贝尔摩德的邮箱，美艳的明星将那份检测结果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才不可置信地将那份报告彻底删除。
“这可真是......”
她深吸一口气。
“我是不是应该恭喜你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拥有了一个血脉相连的孩子？”
“灰皮诺、他真的....？”
“不知道，要不是雪莉的检测结果准确无误，我也要破口大骂了。”
橘真佑月悠悠地发出一点声音，听起来他的情绪不算很愉悦。
说着，他又侧过身来，直直地看向贝尔摩德，像是发自内心的疑惑：
“你自己怎么生的孩子，自己都不清楚吗？”
“哦！老天，蒂萨诺，这是对一位淑女的污蔑！”
贝尔摩德难得地破防，她最多也就是在换身份的时候，自己当了自己的女儿，至于其他的，这可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事情。
“天哪！我甚至都没有大过肚子，从来没有过！鬼晓得那孩子是怎么来的。”
“你看起来就像是家门口的垃圾箱被清洁工翻了个底朝天的棒球明星，若干年后突然蹦出个孩子来。”
橘真佑月抱着胳膊，冷冷地笑了一声。
“哦不，这个孩子至少没有索要巨额抚养费，也没有另一个家长跑出来诈骗大额营养补贴。”
“你仔细想想，当初....的时候，也没有留下过、或者丢失过什么东西？”
哪怕是被强加赋予的恩赐，永恒的生命与青春，但也是有代价的，橘真佑月留下了病痛与透支的体力，还有无穷无尽、非常麻烦的后遗症。
这件事情便只有雪莉知道全情，具体的症状他任何人都没告诉，这是隐私。
贝尔摩德接受恩赐，是早期版本的试剂 ，她会失去什么呢？
“不....我从来没有去冻过卵子，你知道的，接受那位先生的奖励后，我们是不能孕育后代的。”
鲜红色的指甲与嘴唇相得益彰，贝尔摩德金黄的头发在车灯下闪着麦穗般的光芒。
橘真佑月并不是很敢相信灰皮诺与贝尔摩德的血缘关系，但如今雪莉的检测报告出来，再结合这个答案一看，他们的眉眼间确实有几分相似。
但也只是几分，二人的气质天差地别，这一点相似也就不怎么突出了。
况且，在日本人看来，外国人、以至于混血都差不多长一个样，因此也鲜少有人怀疑他们之间的关系。
贝尔摩德几乎没有与灰皮诺见过面，匆匆几次，也只是和蒂萨诺的拉扯片段，并不真切。
她于脑海中浮现出过往遇到的灰皮诺的模样，摇了摇头：
“灰皮诺既不像我，也不像那位先生。”
她是与那位先生见过面的，在她还是个少女的时候，乌丸家很远很远的远亲，远到通婚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那位先生的面容俊朗，三四十岁的成熟男人模样，保养得很好，不见老态。
后来的几年，他们见面，都是戴着面具，搞得神神秘秘的。
“你所见到的他，真的是永恒不变的吗？”
蒂萨诺与贝尔摩德虽然是长期合作关系，但他们并不会过多询问对方的状况，尤其是有关那位先生私下相处状态的。
这个东西很难说，或许是一种灯下黑，也可能是他们都觉得这并不重要，然而当灰皮诺这件事情出现时，之前那微不足道的细节却显得尤为关键。
“难不成，你见过他的脸？”
在橘真佑月出生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那位先生与贝尔摩德见面便不再露脸了，只戴着面具交流，贝尔摩德也只是恶意地想，老东西的脸怕是老得不能看了吧。
“我从小到现在，见过他至少有四种外貌形态，都是非常年轻的模样。”
橘真佑月接过贝尔摩德手中的烟，替她点燃。
不老的魔女或许有很多烦恼，或许喜欢追求刺激，她的烟是浓烈味型的555，味道没有什么特色，但抽多了倒也能品出点意思。
“fine，我是好久好久都没见过他本人的脸了，你要是不说，我倒是还真不知道这件事。”
贝尔摩德吐了一口烟圈，白色的烟雾打着转儿消失在车厢里。
她此刻的心情有点难以评价，她对那位先生的感情一向是很复杂的，不能用单纯的“爱”或者“恨”来评价。
与那位先生的会面是一种荣耀，从前他会为她取下面具，现在却不会了。
她以为所有人都是一样的，然而今天蒂萨诺却告诉她，他见过那位先生的许多种形态。
这种状态，有点像老年嫔妃每次跟皇帝侍寝都是盖被子聊天，以为皇帝年纪大了也差不多该ED了，然而皇帝还会猛喝鹿血酒，然后狂翻新晋宠妃的牌子。
不过都是过去式，那位先生在位时间实在是太久了，他远远比不上过去的自己。
于是老年嫔妃和新晋宠妃要联合起来弑君了。
“还有一件事，与此同时，他和你们俩的DNA也能差不多百分百对上，雪莉说她要研究一下，我猜，估计是与什么动物体外培养胚胎有关。”
橘真佑月对此自然是有自己的看法，不过这个原理并不是当务之急，最重要的，是要找到灰皮诺出生的源头，那位先生的所谓“底牌”可能就在那里。
“那位先生的二手准备，可能在美国。”
“呀，那可真是我们的视觉盲区了。”
车窗被打开，贝尔摩德烦闷地吐了一口烟圈，她懂蒂萨诺的意思，这样秘而不宣的东西，越看越像是真的。
“这件事还要麻烦你先去美国探探路了，没有他的允许，我只能在亚洲跑来跑去，顶天了再去趟欧洲探望西拉，还要被监视。”
橘真佑月叹了一口气，那位先生给他很多很多的财富与权利，并供他自由挥霍与使用，但也是有限制的，没有允许不能随便行动。
“放心，一切交给我，到时候再找理由把你借调过来。”
手腕点了点，燃尽的烟蒂被扔到旁边的垃圾桶里，这是一个完美的三分。
“好，你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和我说，总部这边，我会打理好的。”
车窗升上去了。
他们俩都是做事靠谱的人，商讨完计划便只等着实行便是。
接下来便是一些琐碎的东西。
“你是不是把他拉进来了？”
“额.....也算吧？你怎么知道？”
他跟琴酒的事情，贝尔摩德有时候倒是看挺清楚的，但就算是他开着琴酒的车从琴酒安全屋里出来，这也说明不了什么。
“早晚的事情。随口一猜，没想到居然现在就来了。你给他的报酬是什么？”
“......”报酬还没说。
“不会吧？你画个饼他就接受了？拖泥带水的，到时候怕是一笔还不清的烂账哦。”
“......哎，我知道的。”
见此，贝尔摩德便也点到即止，琴酒也上了船，他们的阻力便小很多，对于蒂萨诺，她也只是尽到了盟友与长辈的本分。
“OK，记得给我圣诞节礼物哦。”
贝尔摩德此行是紧急航班，她还要赶回美国拍戏，于是她轻巧地下了车，像是隐形人一般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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