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6章 暂时的妥协
赵含章笑道:“季平为人沉稳,身经百战,自独领一军后赢多输少,兄长可在军事上倚仗他。”
刘琨:……这哪里是给他军队,分明是要从他这个刺史手上分割军权,只给他地方管理权嘛。
偏偏徐州还是琅琊王的地盘,那里的世家豪族和士绅大多听命于琅琊王,也就是说,连地方管理权他都要从琅琊王手上抢夺才行。
刘琨幽怨的看向赵含章,很想问一问她,他脸上难道写着“我很蠢”三个字吗?
赵含章对上他的目光,哈哈大笑起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后突然收起笑容,一脸严肃道:“兄长,我知道此去徐州不仅艰难,而且危险,王澄死于王敦之手。我让你去徐州,不是不相信你的才能,恰恰相反,我是觉得晋阳此时已相对安全,兄长再守晋阳是屈才,而且,我举目四望,满朝文武中只有兄长能在徐州站稳脚跟。”
刘琨心潮澎湃起来,停顿了一下后问道:“含章可是有代天之意?”
赵含章一脸严肃的摇头,“我只愿天下太平,不再起战事,并无忤逆之意。”
刘琨就长松一口气,也严肃起来,和她道:“好,我去徐州,代你管好徐州。”
赵含章欣喜不已,一脸钦佩的看着刘琨。
刘琨的虚荣心得到莫大的满足,与赵含章相谈甚欢,俩人就徐州及江南的未来发展方向各自发表了一番看法。
主要是刘琨打探赵含章是否有武力集权的意思,是否要以他为马前卒……咳咳,虽然这次他已经深刻意识到自己在军事才能上的不足,但他认为他能够通过学习改进。
刘琨这人吧,具体打仗不行,战略意识却还是有的,虽然很想立功,建设一番事业,但他还是暗示此时不是用兵的时机,他认为赵含章要集权,还得再等一段时间,待他们势力渗透过长江,在江南士族间有了一定话语权后再动手。
最好的方法是和平集权,在江南士族中收买人心,最好用江南人治理江南,树立威望,这样她才能得到更多的支持。
赵含章连连点头,表示她短期内也不想再起兵戈,她叹息道:“北地大旱,旱灾和蝗灾波及幽州、冀州、青州和并州、司州,连豫州和兖州都有部分地区受灾,若非不得已,亡国灭种之难降临,我也不会此时兴兵事,这一场仗结束,百姓需要很长一段时间休养生息。”
再打下去,便是她的名声再好,百姓为了生存,也会反了她的。
到生死存亡之际,上位者的名声对他们来说就是天边的海市蜃楼,一点用处都没有,看着,反而会更加的愤恨。
陷入绝境,饥饿到极处的百姓会想,赵含章为何不救他们,她既要济世,难道他们不属于世的一人吗?
所以她需要一个江南代理人,这人的身份要高贵,明面上是中立,但又要与她有些关联,最好名声极好,极有威望,这样才能对抗琅琊王和王导,替她暂时稳固住江南。
中原和北地需要时间休养生息。
再没有比刘琨更合适的人了。
他出身高贵,是当下的名臣之一,因为他坚守晋阳,几次出兵支援洛阳和郓城,他的名声早就传遍天下,士族为之倾倒,就连普通百姓也将他立为偶像(不然他怎么吸引这么多流民来晋阳?),而如今,江南多北地迁徙过去的世家士族,他们在刘琨身上会找到自己的曾经,会折服于他的品德和风雅;
南方的士族更不要说了,刘琨的文章写得极好,他在江南文林中的名声比她还要强盛,可受欢迎了。
就连赵含章看不上的那些奢靡习性,纨绔品质,在江南也是被人追崇的风流潇洒和阔朗大方,嗯,江南真是太适合他了。
所以,他虽然有各种各样的毛病,甚至不太听人劝,还识人不明,赵含章都忍了,为的就是要把他放在江南这个大染缸里,让他为她守住江南这个口子,遏制住琅琊王和王导的势力发展。
这世上就没有一颗白费的钉子,如果有,那一定是没用对地方,硬是扭下去,然后把钉子给扭废了。
所以为了给刘琨造势,让他的名声更上一层楼,赵含章没有大肆宣扬他打仗输了,以及打赌输了的事,她当众赞扬了几位将军,其中就包括刘琨,认为刘琨和季平、李天和配合得很好,成功拿下刘桀,立一大功。
刘桀可是刘聪长子,拿下他的战果仅次于刘聪。
夸完了以后就正式颁布旨意,命刘琨为徐州刺史,督管徐州政务和军事,季平为徐州军都尉将军,听命于刘琨;
至于晋阳,赵含章封北宫纯为并州刺史,督并州政务及军事,令狐盛等人都没动。
也就是说,刘琨的这些将才平移成了北宫纯的下属。
北宫纯不仅是将才,他还是个性格宽和之人,高傲和宽和两种矛盾的性格在他身上很完美的融合了,他可比刘琨能听得进劝。
令狐盛和新上司交流了一下,对他很满意。
只有姬澹,他不是很满意,作为幕僚,他是要跟着刘琨走的,所以他的主子还是刘琨。
作为臣属,他自然是要从刘琨的利益出发,并且从刘琨的思想中考虑接下来要做的事,所以他和刘琨道:“主公不该将令狐盛和晋阳军留在晋阳,此去徐州,主公应该有自己的人手。”
刘琨就叹息道:“我与含章打赌,约定好我输了就要听她的。”
姬澹眉头紧皱,知道刘琨效忠晋室,于是道:“主公难道就此相信她无意于天下?”
刘琨淡然道:“我自然不信,她也就随口说说。但如今天下百姓大难,尤其是北地,饿殍千里,只有她能救他们,也只有她能给百姓们较长时间的安定。”
姬澹:……闹了半天还是塑料兄妹情,一个只是这么说,另一个心里并不相信,但为了天下百姓和目前共同的利益,一个暂时守诺奉晋室为尊,一个暂时相信对方无意于天下。
姬澹揉了揉额头,问刘琨:“主公没考虑过琅琊王吗?他也是晋室。”
刘琨撇嘴,“琅琊王,血脉久矣。”
琅琊王是远支的旁支,血脉关系离得太远了,而且他本人也没有什么值得人称道的功绩,目前他所有的成就,一大半有赖于王导的运筹,一小半来源于王敦的军事,他就占个名头罢了。
刘琨怎会看得上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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