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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向你请罪


  听见仁帝有召,燕弘暄放下筷子,问传口谕的太监:“父皇可有说是何事?”

  太监躬身:“太医院院判去给皇上请脉,让郡主去一趟,也为郡主请个平安脉。”

  燕弘暄颔首:“稍等片刻。”

  他转头看向温知虞:“天快黑了,走罢,我陪你去。”

  “多谢七表哥。”

  温知虞回屋整理好仪容,在燕弘暄和温庭瑞的陪伴下,踏着逐渐暗下来的夜色出门。

  苍乾宫,青霄殿。

  三人刚行至门口,就有宫人上前:“皇上说,让郡主一个人进去,请七殿下和二公子先去偏殿等候。”

  温知虞独自进门。

  殿内燃着安神香,仁帝闭着眼半倚在软榻上,单手撑着额头,任由太医院院判把脉。

  听见脚步声,他开口道:“先坐着等会儿。”

  温知虞行完礼,坐在珠帘外的椅子上。

  片刻后,太医院院判道:“皇上龙体康健,只是近日天气干燥,致肝火略有旺盛。

  臣开个方子煎水,皇上喝上两日便好。”

  “嗯。”仁帝应了一声。

  太医院院判起身。

  仁帝这才睁眼,看向端坐在珠帘后的温知虞:“白日里为你诊脉的太医太过年轻,朕不放心。

  让张院判给你把个脉,重新瞧瞧。”

  温知虞欠身:“多谢皇上关心。”

  仁帝挥手。

  张院判掀开珠帘,放好脉枕,从茶桌上的托盘里取出一方崭新帕子:“郡主,请。”

  温知虞将手搭上脉枕。

  张院判把帕子搭在她手腕上,带着药香的指腹搭上她脉搏。

  片刻后,给出了和白日一样的答复。

  仁帝道沉默。

  “皇上?”张院判朝他请示。

  仁帝这才开口:“心疾也是疾,先开方子治吧。”

  张院判被请去偏殿。

  宫人退出青霄殿,顺手将门关上。

  殿内,安静得只剩烛火燃烧的声音。

  烛光里,温知虞端庄地坐着,乖巧温顺,一如小时候在太后宫里一般。

  仁帝叹了口气。

  他从软榻上起身:“近日,可有再做过异常的梦?”

  温知虞跟着起身:“回禀皇上,未曾。”

  仁帝双手负在身后,随着年纪增长而松弛的眼皮微垂,似乎在打量她是否说了真话。

  帝王威仪,自头顶倾轧而下。

  温知虞心知,她决不能表现出异样。

  她捏紧藏在衣袖下的双手,神情恳切地望向仁帝:“今日差点葬身于豹爪之下,事后想起依旧心悸……

  在望月山行宫这段时日,请皇上允许开放佛堂。

  阿虞想去佛堂抄经,祈福静心。”

  这正中仁帝下怀。

  他掀开珠帘,走到温知虞身旁,叹了口气:“你若想抄经祈福,去便是。

  朕今日叫你来,是以舅舅的身份,跟你叙叙话。”

  温知虞欠身:“多谢皇上。”

  仁帝扶了她一把:“你自幼便是个讨喜的孩子,乖乖巧巧往那儿一坐,像个糯米团子。

  在朕心里,你是外甥女,也是女儿。

  当初,朕允你婚嫁自由,便是因为朕相信你的眼光,笃定你会选沈迢安。”

  温知虞闻言,当即跪下:“阿虞让皇上失望了。”

  “你……”仁帝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说你,到底被燕止危灌了什么迷魂汤?

  白日里,你为了他顶撞朕也就罢了。

  眼下,朕只提了一嘴沈迢安,你马上就下跪。

  朕懒得挤着下巴跟你说话,起来回话。”

  温知虞这才起身。

  仁帝问:“好了,说说吧,你的心疾是从何处来的?”

  温知虞早想好了说辞:“阿虞心悦燕止危,有负太后、皇上和父亲母亲所望,心怀愧疚,饱受煎熬。”

  “可太医分明说,你这心疾有些日子了。”仁帝不解。

  温知虞红了眸子:“约是两三年前便有了。”

  仁帝:“……”

  两三年前。

  前些时日,他命人暗中查了温知虞与燕止危。

  探子来报,温知虞在国子学时,温庭瑞每日下学后都要去接她一起回家。

  燕止危与温庭瑞关系好,也一同去接她。

  十二岁后,她就再未接触过燕止危。

  莫非,她便是在那时暗生了情愫?

  她心悦燕止危,想嫁燕止危,可又顾虑父母长辈的期许,顾虑燕止危是否会另娶他人……

  一来二去,生出心疾。

  如此说来,倒是合理了。

  仁帝沉默许久,才缓声道:“秋猎结束之后回京,你与燕止危先把文定礼办了。

  明年六月,再行大婚之礼。”

  温知虞惊愣。

  “傻站着做什么?”仁帝问。

  温知虞欣喜到哽咽:“阿虞谢皇上成全!”

  仁帝淡声:“朕依旧觉得,燕止危是块朽木。能不能雕琢,能把他雕琢成何种模样,便看你的本事了……”

  从青霄殿出来,夜色已深。

  殿外,燕弘暄和温庭瑞还在等她。

  见到她,两人立刻上前来。

  温知虞道:“让你们久等了,先回去吧。”

  路上,温庭瑞好几次借着宫灯的光看她:“姐,你是不是哭过了?皇上骂你了吗?”

  燕弘暄也看着她。

  温知虞摇头:“我是开心。”

  “开心?”温庭瑞迷惑:“谁开心了,能把眼睛都哭红啊?”

  燕弘暄解释:“这叫喜极而泣。”

  “你不懂。”温庭瑞应了一声:“我的意思是,有什么大喜事,能让我姐开心到哭?”

  燕弘暄:“自是喜事。”

  “什么喜事?”温庭瑞问。

  燕弘暄:“……”

  两人一问一答,将温知虞送回月兰台。

  燕弘暄道:“我先回去了。”

  温庭瑞问:“表哥,我今晚可以跟你一起睡么?”

  “不好。”

  “我非要去!”

  “……”

  眨眼,两人就走远了。

  温知虞:“……”

  她收回目光,对映桃和浅杏道:“关好院门,你们早些歇息,行宫很安全,不必守夜。”

  两侍女应下。

  温知虞拎着盏灯,独自进了房间。

  烛光里,床边明晃晃地坐了个穿着夜行衣的人,笑得灿烂:“你总算回来了,可真让我好等!”

  温知虞愣住:“你……”

  “嘘!”

  燕止危挥着裹成包子状的手,指了指她身后的门。

  温知虞只好将门反锁,又把宫灯挂在门边的架子上,这才走向燕止危:“世子怎么来了?”

  燕止危转过背,露出一根新鲜的带刺荆条:“负这个……什么条来着,向你请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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