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澄城之战（4）
数日后，天启七年，九月中，拂晓，澄城县城飘散着恶臭，那刺鼻气味令人作呕，让人觉得头晕。
“会长，您为甚要这样安排？末将有些想不通。”
东城墙的敌楼下，李莽坐在木墩上，疑惑的看向萧靖生，“既然额们负责扼守南城和东城，就该将多数的兵力，都聚集在城墙上才对嘛，这样真等城外官军攻城时，他们也要在心里掂量掂量，究竟要攻打何处。”
“就是说咧。”
萧玉虎紧随其后道：“眼下城外聚集的官军规模，相较于先前又增加不少，这一看就是从别处抽调来的。
要是叫他们看到南城和东城，额们驻扎的兵力这么少，肯定会集结麾下兵马，铆足劲儿攻打的，那西城和北城不就……”
萧靖生静静的坐在木墩上，听着李莽、萧玉虎他们所讲，其他聚集的将校，脸上流露出各异的神情。
从他赶来澄城县，这几日没有出现战事，倒是城内出了些问题，尽管萧靖生都出面进行解决，然有些裂痕却更大了。
对于这些现状吧，萧靖生也没有多想其他。
本就不是一条路上的人，尽管做的都是起义反抗，不过王二、种光道他们，归根到底不适合农会这一套。
“都讲完了是吧？”
等到众人不说话，萧靖生抬头看着眼前众将，面色平静道：“给诸位撂个实底吧，我不放心王二他们，就他们麾下聚拢的队伍，说是乌合之众也不为过。
首先，东城和南城这样部署，是我故意为之的，目的就是吸引城外聚集的官军，来主要攻打我们。
其次，我们要明白一点，类似于这样的仗，今后会频繁遭遇到，所以大家要懂得如何进行守城，想的再多，都不如真刀真枪干一仗强。
我萧靖生是懂些打仗的事，可是我不是神仙，不可能你们今后遭遇这类战况，都能像澄城之战过来，所以你们要学会守城战该怎样打。
最后，不要觉得这一战，我们是为别人打的，我们就是为自己打的，没有这一战，你们知道什么叫守城战吗？了解什么叫梯次布局吗？懂得什么叫假意诱敌吗？还有很多，我就不讲了。
打仗，不像你们想的那么简单，嚎两嗓子，领着人，就能把敌军击溃，那不叫打仗，那叫械斗。
眼下你们经历的，才是真正的战争，珍惜这次机会吧，要感到庆幸，庆幸什么？我们没有在野外与来剿官军展开交战。”
一番话讲完，李莽、萧玉虎等一众将校，都低头沉默了。
“时辰差不多了，城外驻扎的官军各部，只怕快吃完饭了。”
萧靖生站起身来，看向东升的太阳，神情平静道：“都说说，你们各自所领差事。”
“末将李莽，率部镇守东城，负责指挥麾下勇锐协防守城，对遭遇的各种战况，要进行相应调整。”
“末将萧玉虎，率部镇守南城，负责……”
“末将……”
“末将……”
一名名将校纷纷昂起头，大声说着自己所领军令，言明自己的职责，听到这些的萧靖生，脸上露出淡淡笑意。
这是多好的一次练兵机会。
打仗没有不死人的。
萧靖生就是要通过澄城一战，来叫李莽所领第二标，知晓除了清剿行动和攻城战，还有守城战。
唯有经历这场战事，活着笑到最后，才能把此战刻在心里，这样等遇到类似的战事，他们就知道该怎样打。
同样的道理，战争的形势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有很多，萧靖生唯一能做的，就是遇到对应的战事，就指挥麾下将校和勇锐夺取胜利，并将相应的作战经验，逐步在麾下各部推行起来。
一支所向披靡的强军，必须要具备不断学习，不断总结，不断成长的能力，否则终究有黯落的一日！
“萧会长，现在是甚情况咧？”
在第二标所辖诸将离去之际，王二和种光道从北城赶来，见到萧靖生的身影，王二就喊道。
真是够心大的。
见王二他们过来，萧靖生真是无语了。
即便是城外聚集的来剿官军，没有向北城和西城调遣队伍，摆出要进攻的态势，作为一部主将，也不能擅离职守啊。
万一这是敌军摆出的迷魂阵，在守城队伍松懈之际，骤然调遣麾下将士攻城，那可能会导致不好的战况出现。
“王大哥，种大哥，你们来东城这边，麾下的人知道吗？”朝王二他们走来，萧靖生开口询问道。
“知道。”
王二点点头，接着问道：“萧会长，你说城外来剿官军，今日会攻城吗？”
“这个我也说不好。”
萧靖生转过身，看向东城外的营寨，“或许会攻城，或许不会攻，眼下我们能做的，就是耐心等待吧。”
王二、种光道相视一眼，流露出各异的神情。
在一起相处的时间越久，某些裂痕反而越大。
萧靖生清楚这一点，不过却装作不知道。
思维逻辑、做事风格不同，如何能做到和平相处？
萧靖生过去在蒲城县做的种种，通过一次次所获胜利，让马铁山、李莽这些人敬服，但王二和种光道他们，却没有亲眼瞧见啊，或许最初时会出于窘迫，而对萧靖生带着敬畏，然而窘迫一旦不在，心态随即就会出现改变。
那么随时随地都会爆发的澄城之战，就不止是让李莽、萧玉虎这帮将校，乃至麾下所统勇锐，知晓如何进行守城战，还有就是让王二、种光道他们，清楚的看到所部与自己所领秦军的差距！
想要促成军火贸易一事，就必须要拿出真本事来。
萧靖生就是要叫王二、种光道他们知道，哪怕心里怨恨自己，在面临现实时，一个个都给我低下脑袋。
“呜呜……”
绵长的号角声响起，让萧靖生回过神来。
“敌袭！”
“警戒！”
“铛铛！”
分散在东城墙的一众将校和勇锐，瞧见城外来剿官军的异动，纷纷都怒吼起来，一些传令兵则敲击着铜锣。
相隔没多久。
在南城墙那边，也传来怒吼声和铜锣声。
“这是要攻城了。”
“额们赶紧回去吧。”
遭遇这种突发状况，王二和种光道有些紧张，说了几句，就朝北城那边赶去，根本就没有理萧靖生。
对此萧靖生也没多管。
要不了多久，他们还会来。
观察东城外聚集的官军，萧靖生能够笃定一点，统率来剿官军的主将，放弃对澄城合围的念头，要突破东城和南城城防，杀进澄城县城。
“会长，为甚城外聚集的官军，动作这么慢？”
站在女墙处的李莽，看着城外聚集的攻城各部，慢吞吞的集结着，皱眉对萧靖生说道：“这跟额们当初攻打蒲城县城，咋不一样咧？”
“很正常。”
萧靖生扫视着城外战场，平静道：“你看…在最前列的阵线很涣散，这一看就是官军聚拢的义勇，他们的作用，就是等到中军方向，聚集的弓弩手，甚至是火炮手，对我军展开压制后，在压阵官军的震慑下，扛着云梯，推着攻城锥，对城墙展开攻势。
这样做的好处，一个是减少己部伤亡，一个是消耗我军体力和箭矢。
等到这批炮灰被消耗一些，真正攻城的官军主力，就会在己部弓弩手的掩护下，朝城墙这边汇聚。”
居然有这么多道道。
李莽听到这里，脸上露出惊疑的神情，这些是他先前没有想过的。
“你要牢记一点，攻城战和守城战，是不一样的。”
萧靖生继续说道：“想要发动攻城战，必须要有守城方数倍兵力，否则绝不能合围所攻城池，同样的道理，如果说是守城战，倘若麾下兵力不足，你就要想好如何进行调遣，能尽可能多的减少伤亡，同时叫攻城敌军付出惨烈代价。
传令吧，命守城各部躲避官军箭矢，给城下各部传令，叫他们保持警戒，随时准备登城御敌！”
“喏！”
瞧见城外所聚官军，所摆阵型出现调整，甚至依稀间瞧见几门火炮，李莽当即喝道：“来人啊，命守城各部躲避官军箭矢，给城下各部传令，叫他们保持警戒，随时准备登城御敌！”
“喏！”
十数众传令兵沉声喝道，旋即便朝城墙各处跑去，几名传令兵踩着城阶，对城下聚集的各部勇锐喝喊。
“咻咻咻……”
“咻咻咻……”
几乎是相隔没多久，东城墙的上空，出现道道破空声，数以百计的箭矢，呈现抛射线状袭来。
“别冒头！”
“护住身体！”
躲在女墙后的萧靖生，举起门板，沉声喝道。
“别冒头！”
“护住身体！”
左右聚集的勇锐听到，跟着就怒吼起来。
“别冒头！”
“护住身体！”
在道道怒吼声下传递开，萧靖生的心跳的很快，这场攻城战到底是打响了，这一战能否重创来犯的官军，将关系到他接下来的谋划，澄城县地界的战争，还是要尽快结束的好，他没有这么多时间在此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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