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丈夫扬名妻惭愧
进入五月份天气渐渐炎热了起来平时外出也方便了许多,扈三娘眼看自己的肚子已经快要显怀,怕肚子大了之后出门不方便,于是便拉着顾大姐和芽儿在显怀之前一起去登州城走走。
坐着车来到登州城门外,等待入城时三人便感觉到比起前几日登州城门前已经热闹了不少,完全没有了之前天花流行之时愁云惨淡的模样。
就听一个赶着大车进城卖货的农夫问那守城土兵道:“怎的今日这城里都不再设卡了?”
“还设什么卡?早就没有发花的人了。”
那农夫可能住的地方也叫偏远,没有及时收到登州城里的消息,闻言有些吃惊。
“今年春天咱们登州的天花才发起来,怎么不过六月便结束了?”
那守城的兵士也是无聊,倚着枪对那农夫伸出手来,笑道:“这还要多谢谢十里牌外孙神医,要不是他种那牛痘,咱们登州城里的天花哪能结束的这般快?”
赶车的农夫连忙将几枚大钱交到那兵士手里:“有这般神奇?”
土兵收了贿赂心情也不错笑道:“咱们这十几个守城的兵丁都去十里牌上接种了牛痘,今年没有一个得天花的,要不是孙神医的牛痘,俺们今年怕都熬不过去。”
听到两人的对话扈三娘放下车帘,嘴角也显出微笑来,只感觉丈夫受夸奖她也与有荣焉。
孙新听闻扈三娘要出门去登州时便给她开了一张药方,都是给孕妇吃的补品,于是扈三娘进城之后便先让车子去了药铺聚集的街巷。
街巷之中也是人头攒动,她们选了一家比较大的铺子,让车把式在药铺前停下,芽儿和顾大姐便和扈三娘一起下车。
药铺的生意因为天花流行的结束也好了不少,居然已经开始拥挤排队。
扈三娘怕进去挤坏了肚子,于是便等在人群的后面。
就见得药铺柜台之后走出个拿着药包的人。
“张先生这是你的药,还请看对是不对。”
那被称作张医生的中年人从座椅上站起来,拱手笑道:“有劳掌柜亲自送药出来。”
“唉,这是什么话?前两日张先生在我们药铺之中为大家种植牛痘,给我们药铺里招揽了不少生意,还留下了这样一篇诗作作为我们药铺的招牌,我们实在感激不尽啊。”
那张医生摆摆手,“也不是我的恩德,这十文钱种植牛痘都是十里牌外孙神医嘱托的。至于这篇诗文,那也是孙神医与我们说药性药理时随口而出,小子不敢专功。”
原来随着孙新种痘防治天花的效果渐渐被证实,便开始有登州府里广济坊的医生来到孙家庄请求孙新传授他们种痘的技巧。
几个医生原本还以为要孙新拿出所学肯定很难,却没想到对方不但医理精通,而且更是医者仁心,主动拿出自己收藏的牛痘病株跟他们分享,又详细讲解了种痘的过程,还免费留他们在庄上居住学习包教包会。
医生们亲眼所见,无不对孙新十分佩服,回去之后也比较忠实的履行了孙新种一次牛痘只收十文钱的嘱托。
这也是因为这个价格其实比较合理,虽然并不能让医生们一下挣到大钱,但是却能保证大多数有闲钱的人都愿意来种痘,医生们的收入并不会太低。
听到又有人夸自己的相公,扈三娘忍不住暗暗高兴,转头看向那两人所指的那首诗,只见那是一首写在粉墙之上的题诗,名叫四季歌:
“春风和煦满常山,芍药天麻及牡丹;远志去寻使君子,当归何必问泽兰。端阳半夏五月天,菖蒲制酒乐半年;庭前娇女红娘子,笑与槟榔同采莲。秋菊开花遍地黄,一日雨露一回香;牧童去取国公酒,醉到天南星大光。冬来无处可防风,白芷糊窗一层层;待到雪消阳起时,门外户悬白头翁。”
扈三娘的文学素养并不高,但读着这诗时,倒也看出了这诗中包含的其实是好几味药的名字,巧妙的用药名描述了春夏秋冬的情景。
而这时那掌柜和医生两人的对话也引起了店中众人的兴趣,有几个在店中买药之人是熟悉诗文的,捻着胡须仔细品鉴这首诗之后便纷纷点头。
一个客人道:“想不成这孙新医术超凡,就看这诗词也是一个名家水平。”
闻言扈三娘暗暗惊讶,难道说自家相公的诗文值得这么高的评价?
那张医生笑道:“孙家庄上我曾见过孙新庄主那气度,也是个文采风流之辈,想必花丛间行走也是不差的。”
听到这话扈三娘就有点不高兴了,自己的相公人高马大会写诗不错,可他专一的很,才不风流呢。
可是她也不好把这话说出去,而众人听闻之后却将那医生所说当了真。
那文士问道:“张先生既然见过孙新,只不知这人什么年岁?”
那张先生摆手笑道:“说出去众位可能不信,这孙新医生今年不过十八岁而已。”
果然众人大吃一惊,紧接着便有人问:“如此说来,那孙新医生怕是还未娶亲?”
扈三娘听到这话之时,原本还有点开心的脸一下垮了下来,忍不住偷眼去看那说话的人,见问话的人是个中年富户。
那医生笑道:“孙新已娶了妻了,却是去岁上的事情。”
那富豪闻言倒是叹了口气,看模样真是想要把自家女儿嫁到孙新庄子上去的意思。
他身边一个文人打扮的中年人笑道:“这孙新官人,医术精通,文采又风流,想必娶的必是个能师绘画的大家闺秀吧。”
那富豪闻言也是点头:“像我家女儿原也是不与他同路人的,就便嫁过去,怕也没话说。”
众人都笑起来。
扈三娘闻言渐渐低下头去,俏丽的脸蛋上脸色也越发难看。
看她脸色不好顾大姐和芽儿对视一眼,顾大姐忙拉着扈三娘道:“人太多了,我们等下午再来吧。
她拉着扈三娘上车,车子走了一阵,扈三娘突然握着顾大姐的手道:
“你说我配得上孙新吗?”
顾大姐连忙道,“这是什么话?”
“以相公的条件,明明该能娶一个能诗会画的女子,而我只是个舞刀弄棒的粗鲁姑娘,一点儿也不懂得端庄。相公真有那么多话跟我讲吗?还是说,其实相公也有嫌弃过我?”
扈三娘已经有些后悔今天到登州城里来了,要是没听到这些话,今天不知该有多开心。
顾大姐和芽儿两人只能一遍遍的宽慰扈三娘说孙新肯定不是如此想的。
而顾大姐劝着时心里也是叹了一口气:这个孙新真是……这么出色干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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