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那个一直跟在身后的人
此时的这位老仆人，已经是油尽灯枯的弥留之际。
说出前面的一番话，都已经耗费了他仅有的力气。
于是只能不停地张嘴喘着粗气，缓了好一会儿后，才接着说道：
“在少爷您走后，罗家小姐，皇后娘娘，长孙大人，魏大人，王珪大人，甚至是陛下，都亲自来过咱们的小馆。”
“能够看得出，这些人都是真正关心少爷您的大好人啊……”
“少爷您聪敏，机警，又能有这么多人，甚至是陛下和娘娘的关爱，这以后啊，一定是差不了的。”
“不过老奴还是有些担心……”
“少爷您行事还是过于冲动，情绪化……”
“这以后若是到了朝堂之上，说话、行事，千万要小心，免得身陷囹圄，反倒是害了性命。”
“要说这最后的遗愿，老奴只有一个……”
“就是啊，希望少爷您能平平安安，好好的快乐的生活……”
“仅此而已……”
“还有那罗家小姐，和武珝姑娘……”
“少爷您一定要好好的待她们啊。”
“人这一辈子，能遇到全心全意为你的，关心你的人，真的是不易……”
说到这里，老仆人生命里最后的，回光返照的能量也即将被彻底耗尽。
这时候，这样一位老人，却用出了自己最大的力气紧紧握着李秋的手。
老泪纵横，哭的如同一个孩子一般。
“少爷……”
“老奴……这就要走了……”
“我舍不得少爷你啊……”
到了这个时刻，看着面前这位陪伴了自己十几年，陪伴在自己身边每一天，陪着自己一起度过了太多磨难和时光的老仆人，李秋痛哭出声来。
“王中，王中，你不要死啊！”
“我不许你死！”
“你说过，要亲眼看着我完婚的，要帮我照看小小少爷的。”
“可是如今你什么都还没看到呢，你怎么能就这么死了呢？”
“王中，算我求你了，你不要死啊，咱们一起过了那么多的苦日子。”
“如今这好日子就要来了呀，咱们有钱了，也没有再来欺负我们了……”
与此同时，李秋在心中也在大喊。
“系统！”
“系统你出来啊！”
“你救一救王中，救一救他！”
“无论是多少个能量水晶我都答应你。”
“只要你救活他就行……”
这时，系统的声音头一次让李秋听起来觉得这么冰冷。
【叮！可能在宿主的感知中，系统是万能的，但可惜，系统并不是。】
【在系统商城中，宿主可以兑换后世的各种药品，感冒药、心脏药、甚至是抗癌药，但是没有能够让人起死回生的那种道具。】
……
就这样，自以为无所不能，可实际上却是什么都不能的李秋，一头伏在老管家王中的身边，伤心欲绝，大哭起来。
老管家临死前的那些交代，以及那一份满是不舍的离别之情，直让李秋感到心碎。
看到李秋如此，因为同样能感受到李秋的强烈情绪，连带着阿珂都都忍不住跟着悲伤起来。
身为一个最顶尖的刺客，是不能有类似于这种情绪的。
至于上一次她拥有这种情绪是什么时候，连她自己可能都不记得了。
或许是哥哥惨死，族人消亡之时？
看到了这边的光亮，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周围的街坊邻里也都赶了过来，帮忙处理这边的丧事。
在长安城宵禁期间，就医、生产、丧事等特殊情况，是不用遵守宵禁禁令的。
之前，他们也是听说李秋公子回来了的消息。
不过当时已经到了宵禁的时间，他们也只能等到明天白天。
很快，李秋这边的情况也惊动了更多的人，过来帮忙，吊唁老管家王中。
直到第二天白天，前来吊唁王中的百姓，达官贵族，也越来越多。
因为李秋和小馆的缘故，这位老管家王中，也是有很多人认得的。
能够拥有这样一场风光，隆重的葬礼，对于这位忠诚的老管家，也算是一种慰藉吧。
只不过，在王中离世到安葬后的这三天时间里，李秋的情绪非常的低沉。
有时候，只这样在院子中呆呆的坐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期间，长孙无忌、武士彟、魏征、冯立，等等很多人都来看望过他。
可是一见到情绪如此的低沉，众人也没有多说什么其他的，在安慰了一番后也就离开了。
再说皇宫之中，自从那天见到了李秋平安归来后，长孙皇后的心情明显就改善了太多。
也有了饥饿感了，也肯喝些汤药了，在御医和御膳房的精心调理下，长孙皇后的脸色和身体情况，也明显有了改观和起色。
然后，就赶上了李秋家中出现那样的丧事，她也就没能忍心惊动李秋，把他唤进宫中。
今天，长孙无忌来到这边对妹妹进行探望。
一见到哥哥来了，长孙皇后也是关心的询问，秋儿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这时候，长孙无忌轻叹了一口气。
“这两天我去看过这孩子两次。”
“其他方面倒也没什么，只不过这几天李秋的情绪明显低沉。”
“就一直那样呆呆的坐着，听说这几天来，他连府门都没有迈出去过。”
长孙皇后轻叹一声，“那个王中，我见过几次。”
“也同他聊过许多关于李秋和这些年里，他们身边发生的事。”
“这些年来，一直就只有他们这可怜的主仆二人相依为命。”
“对于秋儿来说，在他的世界里，王中就是他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现如今，王中走了，只剩下了他一个，以这个孩子的性情，又怎能不感到孤单和伤感？”
“唉，兄长，你陪我走一趟吧，我想要到秋儿那边去看一看。”
“去陪一陪他。”
虽说对于长孙皇后的这个请求，长孙无忌是想着拒绝的。
她现在身体还是虚弱，这出宫一趟还是太过颠簸和劳累。
不过呢，最终，长孙无忌拗不过自己的这个关切儿子的妹妹。
在这个阳光还算不错的午后，他还是陪着长孙皇后，再一次来到了李秋的老宅。
在见到李秋，相互客套了一些之后，长孙无忌悄悄的带人离开，把这里的安静祥和的空间，留给了他们母子。
这时候，长孙皇后温柔的让李秋在自己身旁的石凳上坐下。
然后温柔的看着他缓缓说道：“李秋啊，王中故去的事情，本宫也感到很难过。”
“他是一个有情有义的老仆人，老管家。”
“其实当时在你传出战死的消息后，这王中啊，明显的就已经时日不远了。”
“不过呢，他还是为了能够让你心安，就把你交代的所有嘱托，一件一件的全都办好。”
“本宫也能知道，此刻你的心情。”
“要是有什么心里话啊，有什么委屈和伤心，就说出来给我听听。”
“千万不要一个人憋在心里，那样是容易出问题的。”
在这明媚的阳光午后，听着身旁长孙皇后和风细雨，无比温柔的关爱的声音。
李秋本能的，就打算笑一笑，然后谢过皇后娘娘的关心就得了。
可是莫名其妙的，就当他张嘴刚要开口之时，就突然间感觉整个人失控了。
那种委屈，伤心的情绪，就犹如决堤的洪水涌了出来。
这种感觉，真的就仿佛是在外面受了莫大的委屈一个小孩子，突然间看到了自己的娘亲般时一样。
李秋的眼眶也瞬间就湿润了，他的声音都带出了一丝哽咽。
“我……”
“我也没什么伤心。”
“这人嘛，生老病死的。”
“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每当坐在哪里，走到哪里时，就总想着回头去看。”
“我就总觉得吧，王中还像以前那样，一直跟在我身后，眯着眼笑呵呵的看着我时的那般……”
“还有的时候，吃饭时，睡觉时……无论我在做什么，我都总感觉自己身边好像少了点什么。”
“空落落的。”
“在我的记忆中，还从来没出现过没有过王中的时候。”
“有时啊，我就总觉得他，还没有死，还一直跟在我的身后，然后告诉我：少爷，天冷了，添件衣服吧；少爷啊，你今晚是想吃蒸饭还是饼；少爷啊，咱们这个月又攒下了一贯铜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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