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8章 父子论英雄
守丧之事就这么定了下来,所有人心里都不是滋味。
尤其是曹嵩,他很想让两个儿子守丧,可他老了,约束不得儿子,只得妥协。面对着这个结果,他一时竟有些不明白,这世上的父母与子女,子女与父母,到底意味着什么。
而曹操也不高兴。
曹操完成了他想要的结果,不用违心地去服丧,他以为自己会高兴,可是他一点也不高兴。毕竟失去的那些东西,再也回不来了。
曹操在家待了约两个月,等不到百天便要离开。
征兵之事迫在眉睫,大家都盯着丹阳兵这块肥肉,曹操已经不敢再耽搁了。
曹操离家之期的前两日,曹昂单独陪着父亲,逛了一圈曹府的后花园。这后花园本是彭城王府的花园,面积宏大,奇珍异种无数,风光亦不与外边相同。
父子二人一边走,一边聊着时局之事。
曹操或许是走累了,父子二人便到了一处小亭子,暂时停下歇息。
此时已经七月,忽然阴云漠漠,聚雨将至,很快这雨越下越大,打湿了这方天地。
曹昂遥望着远处的阴云,对曹操说道:“父亲看远处那云影,是不是像一条挂在空中的蛟龙?”
曹操听之,也走到曹昂身边,凭栏而观。
这龙影时隐时现,仿佛要与世人捉迷藏一般,父子二人皆看得有趣,不绝啧奇。
这时曹昂忽然想起历史上曹操与刘备煮酒论英雄的故事,心生趣味,便问道:“父亲可知龙之变化否?”
曹操听得儿子的问题,一时也来了兴趣,笑道:“未知其详!”
曹昂笑道:“龙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方今春深,龙乘时变化,犹人得志而纵横四海。龙之为物,可比世之英雄。父亲久历四方,必知当世英雄,请试指言之。”
曹操听了,不由得摇了摇头。
“我肉眼安识英雄?”
现在的曹操,虽不说碌碌无为,但跟历史上的曹司空决不可同日而语。世人提起曹操,皆是太尉曹嵩的儿子,曹昂的父亲,天子的未来岳父,袁绍的小弟。
所以曹操当前还真没有品评天下英雄的资格。
“父亲,此地没有外人,出之你口,入之我耳,外人无独知之,难道你我父子二人,还不能畅所欲言?”
眼看儿子非得让他说,曹操也不是个扭捏之人,便言道:“当世之人,能称英雄者,袁本初也。袁氏四世三公,门多故吏,天下有识之士,莫不景从,此般人物,我儿以为,可为英雄否?”
曹昂笑道:“袁绍这个人,布衣之雄耳,能聚人而不能用,宽而不断,色厉胆薄,好谋而少决,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算半个英雄吧。”
曹操没想到儿子对袁绍的评价这么低。
“你真这么看?”
曹操有些不信地问道。
“父亲面前,儿子何必遮遮掩掩。”
曹操听了,也无话可说。当世之上,也就只有曹昂能看不起袁绍了。可是连袁绍都不算英雄,那又有何人算英雄。
曹操想了想,便问道:“皇甫嵩可为英雄否?”
曹昂笑道:“皇甫嵩有大将之略,昧匡时之几,好名而无胆,非英雄也。”
眼看皇甫嵩也不行,曹操犹豫一会,这才问道:“董仲颖能算吗?”
曹昂听了,立时笑道:“我还以为,在父亲眼里,董卓连猪狗都不如,没想到父亲竟然觉得他是个英雄。”
曹操苦笑道:“以一夫而制天下,废帝弑君,天子亦为傀儡,这种人物,古往今来,亦没有几人。”
“董仲颖是个人物,可惜性刚而遂非,终难济也,算半个英雄吧!”
好家伙,祸乱天下的董卓在曹昂这里,也只能算半个英雄。除去以上三人,曹操实在不知道还有谁能算英雄。
于是曹操道:“我儿觉得,何人可为英雄?”
曹昂没想到曹操会反问他,却还是笑道:“父亲觉得汝南袁术,坐拥南阳、汝南二郡,兵粮足备,可为英雄?”
曹操听了嗤笑道:“袁公路天性骄肆,尊己陵物,非治乱之主,难称英雄。”
“那名称八俊,威镇九州的刘景升(刘表)呢?”
“刘表,坐谈客耳,虚名无实,非英雄也。”
“那天下引领,人臣之望的刘大司马(刘虞)如何?”
“刘虞此人,也就剩下一个‘贤’字了。”
“那割据两川的刘君郎(刘焉)呢?”
“刘焉此人,以枝叶之亲,而阴怀攘窃之志,非英雄也。”
眼看曹操越说越有傲气,曹昂亦忍不住笑了起来。别人是不是英雄他不知道,但他这个老子,真是个英雄啊。
曹昂还想逗一逗曹操,便又言道:“那冀州韩馥,兖州刘岱,豫州孔伷,青州焦和,东郡桥瑁,河内王匡,右北平公孙瓒,西凉韩遂······可为英雄否?”
曹操听了,鼓掌大笑曰:“我儿是在说笑否,此等碌碌小人,何足挂齿!”
父子盘算了一圈,竟然没有一人可为英雄,曹操忍不住叹息道:“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天下如何沦落到这种地步。”
曹昂道:“父亲此言差矣,天下如何无英雄。夫英雄者,胸怀大志,腹有良谋,有包藏宇宙之机,吞吐天地之志者也。天下最大的英雄,就在这里。我和父亲,便是那唯二的英雄。”
曹操一时大惊。
可他略一沉吟,脸色却成了引以为然的样子。
“昂儿说得对,这天下,你我父子,当得起‘英雄’二字。”
曹操是个有自信的人,虽然现在的他,连块地盘都没有,可是他却信心十足。
忽然一颗惊雷在空中炸裂,震耳欲聋。
雨也越下越大,溅入亭中,沾湿了曹操的衣袖。而曹操却兴奋着排着栏杆,高声吟诵道:“太平时,吏不呼门。
王者贤且明,宰相股肱皆忠良。
咸礼让,民无所争讼。
三年耕有九年储,仓谷满盈。
班白不负戴。
雨泽如此,百谷用成。
却走马,以粪其土田。
爵公侯伯子男,咸爱其民,以黜陟幽明。
子养有若父与兄。
犯礼法,轻重随其刑。
路无拾遗之私。
囹圄空虚,冬节不断。
人耄耋,皆得以寿终。
恩泽广及草木昆虫。”
这大好山河,就该由他们父子二人来主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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