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民国:遥遥皎皎月,一杯英雄酒看今朝14
戏班——
后台里,众人身上穿着戏服,脸上还带着未完成的妆,他们皆没有动,而是竖起耳朵听着班主和外面的人交流。
班主点头哈腰的送走了穿着黑色靴子,戴着帽子的卖国贼,转过身,脸瞬间阴沉了下来,径直走到了后台。
“你们都听到了,日本人进城了,点名要咱们戏班唱戏庆祝。”
“艹,这群小狗日的。”ωωw..net
“想要我们给他们唱戏,下辈子吧。”一个姑娘将头上的发饰甩了下来,冷着脸说:“这出戏,我就是死了也不可能给他们唱。”
班主沉默片刻,轻轻叹了口气:“趁现在还有机会,你们该走的走吧,我土生土长,在这戏院里待了大半生,离不开了。”
他拿起了行头,看着红着眼的后生们,以往尖酸刻薄的嘴脸难得带上了和蔼的笑容。
“都是黄土埋到脖子的人了,我这条命不值钱,记住了,咱们虽是戏子,却不做那叛国讨好的小人行进来。”
“我们不走。”一个男子满脸很戾,冷声道:“但若是想要我唱,是为了让他们放松庆祝,那绝不可能的,他们犯我家园,杀我族人,辱我同胞,我夜夜都恨不得吃了他们的肉,喝了他们的血。”
“师兄,我们一起,这戏,我唱,但,他们也得有这命听。”
蓝阳秋开口道:“反正我只身一人,无牵无挂的,戏班在哪儿,我就在哪,杀一个够本,杀两个,下去了也有脸见老祖宗。”
被他称为大师兄的人红着眼睛点了点头,伸出手拍了拍蓝阳秋的肩膀。
“阳秋,你和我们不一样。”
蓝阳秋摇了摇头,神色淡然:“有什么不一样的,我自小在戏班里长大,再说了,好歹我也算是名角,那汉奸可是点名要听我唱的。”
这戏班里,大多是无依无靠的孤儿,要么就是家庭突遭变故,无奈之下跟着戏班,混一口饭吃。
“你们都不走,我走。”
三师兄猛地站起身来,像是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心:“我不想就这么死了,我还要去找我的父母,就算你们骂我贪生怕死也好,还是唾弃我也罢,我都不想死。”
说完,他直接抬脚掀起帘子出去,不敢看朝夕相处师兄妹的目光。
他承认,他是一个懦夫。
三师兄走出去,就看到一个男孩站在外面,三师兄不由得心中惊了一下。
“小师弟,你怎么在这里?”
里面的众人我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到外面传来一声稚嫩的男声,紧接着,一个穿着灰色布衣的男孩钻了进来。
“师兄师姐,我给你们提了点热水。”
大师兄走过去,摸了摸他的脑袋。
“小师弟呀,你跟着后院的武师傅先离开,等我们唱完最后一出戏,再去找你好不好?”
小师弟眨了眨眼,伸出小手攥着自己师兄的衣服,开口道:“可是,我想和你们在一起。”
旁边的活泼开朗的姑娘,四处翻了一下,从口袋里翻出了几颗糖,塞到了男孩的手里。
“给,平日里不敢让你多吃,怕你牙疼,今天师姐高兴,多给你几颗,很甜的,可要省着点吃啊,别被师父发现了。”
话还没有说完,她只感觉眼眶中浸满了泪,雾蒙蒙的一片,轻轻一眨,泪珠便顺着脸庞滚落下来。
“师姐,你哭了。”小师弟轻轻的歪头,看到师姐红着眼睛,伸手去帮她把眼泪擦干:“师姐乖,小路给你剥糖。”
小路十分迅速的剥开了糖纸,将一颗糖塞到了师姐的嘴里:“好像有点借花献佛,不过,师姐不要嫌弃啦,等小路长大以后,赚了好多钱,就把师姐喜欢的东西都买下来。”
师姐看着他,眼泪流得更凶了。
不管众人如何连哄带骗,小路就是坚决不离开,他虽然才七岁,但心里门清,知道这一别,可能就像自己和父母一样,再也见不到。
蓝秋阳咬牙,直接强制性的喊武师父将小路抱走。
小路哭着挣扎,拽住了师兄的衣服,师兄伸手将他的手给扳开。
“师姐,师姐,你帮我求求情,我不走,我不要离开你们。”
他又拽住了师姐的衣服,师姐素日里温和的面容这一次没有再对他笑,而是狠下心来,撇过头不看他:“武师父,快将小路抱走。”
反倒是一向冷着脸的二师兄难得笑了一下,清秀艳丽的面容笑得人的心尖尖颤了一下,他的容貌本来就极为的绮丽,丝毫不输于女子,只能靠冷着脸来压去几分颜值。
二师兄从怀里掏出了一袋银子塞给小路。
“小路,你平日里玩闹捣蛋,但这一次,你必须听我们的。”
小路哭着摇头,把屋里的所有人都求了个遍,但是没有人同意他留下,连班主也叹气走开,不愿意在呆下去。
小路是前几年他们在一处村庄里,从尸体堆里翻出来的,便留在了戏班,成为了所有人的小师弟。
他极有天赋,让戏班的前辈与蓝阳秋几个师兄弟特别喜欢,恨不得将一身的本领倾囊相授。
看到他哭的这么厉害,在场所有人的心都揪在了一起,蓝阳秋心头有些发闷,起身说:“我出去走走,透透气。”
他找了一个高处,看着昔日繁荣的城市已经变得满目疮痍,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四处逃窜,浑身脏兮兮的孩童站着哭,喊着自己的爹娘。
蓝阳秋正想离开,却无意间瞥见了一个身影,他的瞳孔微微一紧。
清岚,许家还没离开吗?
许清岚将自己的脸上抹的全是黑烟,搞得灰头土脸的,以此来逃过那些丧心病狂的敌人,她躲躲藏藏,终是来到了戏班住的地方。
刚穿过巷子,恰好看到两个日军拿着步枪从一户人家中走出,有个老妇人死不瞑目的躺在地上,那日军觉得还不过瘾,转头又刺了一刀。
四目相对,敌人打量着许清岚,眼里突然迸发出了一抹淫光,朝着她逼近。
许清岚摸了摸袖子里的匕首,神情并没有慌张,早已做好了同归于尽的想法,只是心头有些凄凉,大概是再也见不到蓝阳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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