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 章 入井
“主人……”陈亮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小心翼翼道:“钱老失败了!”
“失败了?”
郑思益站在一处古色古香的阁楼之上,扶着栏杆,观星望月。
他听到陈亮的话,除了微微诧异,竟然没有什么大的反应,依旧背对着对方,连声音都没有波动。
“是……”陈亮咬着牙,十分艰难的回了一句。
说起和钱老的合作,还是他主动提起的。如今钱老失利,便也预示轮回渗入南宫的计谋失败,更给谋取腾龙杖平添了许多未知之数,自然是忐忑不安。
郑思益沉默几秒,突然问道:“是谁?”
陈亮咬牙切齿,恨恨道:“是林家!”
“林家?”郑思益讶然,深思几秒后,忽而噗嗤一笑:“原来如此!”
陈亮犹自愤愤:“这人明明答应结盟,却假死脱身,躲在暗处,可见用心之险恶也!”
郑思益倒是十分淡定:“这应当是苏老师的手笔了!呵呵……我之前便觉得林家投靠太过容易,只是后来死了,又嫁祸给王一,我乐见其成,懒得深究。如今想想,苏老师辅佐林家三代,岂是你三言两语能够劝服的?”
“他们应是知道我要来京城的消息,怕我恼羞成怒,暗下杀手,这才金蝉脱壳,由明转暗。只是没想到竟会在这时出手。”他淡淡一笑,道:“兵法有云,形兵之极,至于无形。无形则深间不能窥,智者不能谋。”
“他这一手虚虚实实,埋下暗子,叫人放松警惕,防不胜防,不愧是‘天道’第一谋主。”
“你好胜轻敌,在他面前,还是太嫩。虽然有错,但他有备而来,倒也不能全怪你。”
他轻轻一叹:“至察无徒,只可惜我非‘至人’之境,也做不到法目无缺啊!”
“主人……”陈亮低下头,脸上羞愧,心头却是十分愤恨。
“行了,正事要紧,不必自怨自艾!”郑思益脸上恢复正色。
陈亮心头一凛,连忙收起情绪,恭敬道:“是!”
郑思益转身靠在栏杆上,眼睛半眯着说道:“他们此时出招,必是想敲山震虎。既然如此,我也不能不接着。”
陈亮大喜,忙道:“主人要亲自出手?”
“不!”郑思益轻轻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
陈亮眼露疑惑,便听对方继续道:“我们所谋划的一切,都是建立在王一取出腾龙杖这件事上。如果这件事没有完成,则一切都是空谈,所以还没到需要决裂的时刻。”
陈亮恍然大悟:“那我们该如何做?”
“敲山震虎,敲山震虎……”郑思益喃喃半晌,忽然一笑:“惹出了真老虎,你们拦得住吗?”
他瞥了一眼陈亮,淡淡道:“你把这个消息原封不动地带给一个人,他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主人请说!”陈亮低着头,小声道。
郑思益沉吟半晌,缓缓吐出一个名字:“磐石!”
“谁?”陈亮猛地抬头,眼神惊恐,声音都不自觉开始发颤。
郑思益似乎很满意对方的反应,嘴角一翘,高深道:“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苏老师自以为玩弄虚实,便能胜我。”
“殊不知上人谋时,中人谋势,下人谋事。我这一子,落在几十年前,隔空击之,无迹可寻,岂是他能算到?”
郑思益哈哈一笑,颇为得意,眼里射出精光:“这群跳梁小丑,我翻掌可灭,知道为什么还要留着他们吗?”
陈亮忍着心头惊骇,颤巍巍道:“不……不知……”
郑思益眼中有着淡淡失望,那是一种知己难求的无奈,顿了几秒,这才摇头道:“算了,先去把事办了吧。”
“是!”陈亮心中好奇,却也不敢多问,忙不迭地应了一声,这才缓缓退去。
一出阁楼,凉风一吹,陈亮发觉后背早已汗湿,想到今天郑思益透露出来的巨大信息,忍不住又打了个冷战。
他似有所觉,回头一望,对上郑思益幽暗不明的双眼,脸色一白,吓得差点惊叫出声,连忙快步离开。
郑思益看着陈亮狼狈的身影,就像老虎在看一只弱小的蝼蚁,提不起半点兴趣。
他视线一抬,望向朦胧月色,眼中这才多了几分神采去兴味,摇了摇头,口中似在品评:“天下执棋者,能有几人?这一手,不过本手罢了!”
…………
王一退了两步,来到司机身边,警惕地望向洞口。
这洞口打开,一股阴森寒气和腐朽味道冲天而起,久久不散。
司机捂着鼻子,问道:“怎么不下去了?”
王一不答,只是怔怔望着前方。
司机眼神微变,语气焦急:“有什么不妥吗?”
王一摇了摇头,突然转头,眼神古怪地看向对方。
盯着司机看了半晌,看得对方心头发虚,头皮发麻,颤声道:“你……你盯着我干嘛?”
王一表情一变,忽然露出怪笑,问道:“我要是下去,你不会重新把井口封上吧?”
“当……当然不会!”司机气急败坏地说道。
王一呵呵一笑,眼里忽然冒出杀气,冷冷说道:“这我可不信!”说罢,一掌便朝对方脸上拍去。
司机纵身一跳,低肩耸腰,步子一深一浅,也不见什么动作,竟然直直攀上身后岩壁,约有四五米高。
等他反应过来,再看到王一脸上的怪笑,心头暗叫“糟糕”,这是中计了。
王一那一巴掌根本没有用力,就算捱实了,也没有什么事。可自己惧怕对方威名,想也不想,就暴露了武功,以对方本事,如何还看不出自家底细?
这一跳,不仅露了怯,更把心中有鬼,暴露地彻彻底底。
“猴形?”王一抬头看他,好整以暇道:“中间还掺杂着‘影子步’的痕迹,这功夫不是大马的绝学吗?你是南洋武林的高手?”
司机心头一惊,更加害怕。
王一竟只需一眼,就把自己快练到没有痕迹的“影子步”给认了出来。
这种眼光境界,其真实修为,到底到了何种恐怖地步?
他定了定心神,色厉内荏地质问道:“钱老命我来帮你,你为何对我出手?”
“我说手痒,你信吗?”王一淡淡一笑。
“你……”司机被噎了一下,顿时怒目而视。
王一笑容一敛,缓缓道:“你不是钱老的人!”
司机脸色微变,语气一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难道就因为我会武功……”
“在我面前就别装了,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会武功。刚才出手,也只是想看看你的来路。”王一打断他的话,摇了摇头,指着不远处的军营道:“我虽不从政,也知道‘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道理。若说在这重重防卫之中,撕开一道口子,暗中出手,我倒宁愿相信是钱老的手笔。可要让这么多人无声无息的消失,也太过大胆,只怕不是钱老会办的事吧!”
司机脸色一变,冷冷道:“所以你从一开始就在怀疑我?”
王一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那你为何还敢跟我过来?就不怕我在这边设埋伏?”
“你是不是蠢……”王一哈哈一笑:“在你来之前,我把这地方都快查验三遍了!”
“什么?”司机眼睛猛地睁大:“你怎么可能?”
王一冷笑一声:“你什么境界?我什么境界?区区障眼法,也想难住我?”
他语气一顿,突然喝道:“说,你到底是谁的人!”
司机冷哼道:“算你聪明,但不管你信不信,我确实没有害你的意思。”
他脚下暗暗用力:“现在你既已识破了我的身份,那我只能告辞了。”
说完,一个飞纵,身子与岩壁几乎平行,手脚并用,就像一只灵巧的猿猴,三两下就攀到了半山腰。
山林纵跃,无过猴形,这才是他敢来见王一底气。只要翻过山峰,有密林遮挡,隐入其中,对方必定寻不到自己踪迹。
司机这样想着,手脚越发用力,越奔越快,眼看就要到达山顶。
他往上一望,便见一个黑影隐隐绰绰,心中一惊,待爬近了一瞧,顿时亡魂大冒。
那月光之下露出来的半张脸,赫然便是王一!
“啊!”
司机本就心中惧怕,此刻被王一气势所摄,手脚一松,一时间竟忘了武人本能,身子径直往下坠去。
他一声大喊,身体失重的感觉令他呼吁一窒,心脏都快要停止,就在这时,耳边忽然响起一个声音:“你怎么下山也不说一声?”
司机头皮一麻,侧头望去,只见王一不知何时与他平行,接着后领一紧,已然被人攥住。
可下坠速度实在太快,他并不觉得王一能力救下自己,眼看就要摔到地上,心头已然浮现绝望:“啊,我要死了!”想到这里,他心头一狠,伸手便朝旁边的王一抓去。
既然是你把我害到这种地步,那就一起死吧!
王一任他抓住左腕,也不慌张,轻轻一笑,说道:“想与我同归于尽,你怕是还差的远!”
司机心头咯噔一下,忽觉右肩一沉,一股大力竟使他身子凌空转向,接着又是臀、腿、腰各处,总有大力袭来,推来搡去,偏偏又不伤人,只将他身体角度不断修正。
那大力就像海潮,司机身处其中,不得不随波逐流,但是下坠速度,却以肉眼可见地变缓。
就在离地只有半米的时候,他头皮猛地一震,一股绝强力道涌进身体,浑身肌肉忍不住一颤,就像一根弹簧,突然往上弹了一下。
就这一下,无匹的势能终于被抵消,就听“砰”地一声,司机摔在地上,竟然没死。只是浑身骨头仿佛全部裂开,剧痛无比。
王一蹲在一旁,低头看他,笑道:“现在能说了吗?”
司机脸色发白,他已死过一次,再没有勇气迎接死亡,就刚才那一下,胜过世间万千刑罚,能活下来,心里防线已彻底崩溃。
“说,我说!”
他刚要开口,脸色突然剧烈变黑,王一一惊,连忙去捏他颈部,可还没碰到,“噗噗”两声,两只眼珠竟整个爆开,人已死翘翘了。
王一心中暗怒,突然察觉动静,连忙往回奔去,快要到陈功懋那边时,就已清晰听到一阵剧烈打斗声。
他往前凝目一瞧,隐约看见一个月白僧袍的身影,翻腾跳跃,凑近一看,正是法光。
法光和陈功懋不知何时竟交上了手,这会儿激斗正酣。
法光云淡风轻,闲闲出手,掌下处处忍让,这才没让陈功懋落败,不然一个翻掌,就能将对方打翻在地。
“停手!自己人!”
王一一喝,两人瞬间停住。只不过一个浑若无事,一个气喘吁吁,显然高下已分。
“大师,你怎么来了?”
法光宣了一声佛号:“我受磐石道长所托,前来助你!”
“磐石道长?”王一大吃一惊:“他怎么会找上你?”
法光摇摇头,递上一枚铜钱道:“他说今晚檀越之事,不可有失,所以要我前来。这是他的信物!”
王一刚刚接过,便已从上面感应到精纯紫气,心中虽疑,还是点头道:“刚好我要一人替我把风,大师来了正好!”说完,交代陈功懋一声,便引着法光去了井口。
“大师替我看住井口,我先下去探探虚实!”
“檀越自去,贫僧定然竭尽全力!”
王一点点头,纵身腾起,飘然而下,恰如一片落叶,无声钻入井中。
还没落地,井中忽然喷出惊天煞气,如龙如虎,如泣如诉,若要逆气而行,简直难之又难。
王一有“人皇之躯”,不惧邪魔,直面闯入,一无阻碍。眼看快要触到井底,耳边忽然又传来一句:“你来啦!”
这一声就像一把尖刀捅进胸口,王一心头一颤,神通立破,脸上青白变幻,连忙随风一转,跃出井中。
法光赶紧上前,只见王一面色发青,嘴唇泛紫,睫毛上都挂了一层冰碴,闭着眼睛,屏气调息。
半晌,他身上寒霜尽去,口中喷出一道三尺白雾,缓缓说道:“果然是他!”再一转头,肩上不知何时,竟多了一个青黑指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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