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三 当年迷雾又重重
作这幅画像的时候,秦问遥毕竟只有十岁多一点,那画技并不算纯熟,无法判定画中人究竟是何模样。
可在她鼻骨两侧却各有一颗痣,这点秦问遥画得清楚,也是沈倾鸾记忆之中江氏的模样。
与大小江家同为一族的江家,被囚禁密室、亦像遭遇火刑的画中女子,以及和皇帝一样姓氏的秦问遥……
如此种种似乎都指向沈倾鸾心中的猜测,那就是小江氏并没有死于那场火刑,而是带着孩子逃离本家,却又被囚禁了起来。
此等想法一出,沈倾鸾就陷入了一阵混乱与纠结,她甚至开始怀疑宫中那位确实就是小江氏,可瞧着她的言行举止,却又与记忆之中的皇子正妃那般相似。
“大人为何有此问?”秦问遥疑惑开口,正打断了她那纷杂的思路。
沈倾鸾也长叹一声,不再纠结于那些仅能猜想却无法证实的问题。
“我在皇都曾有一位故人与她相像,这才好奇问起。”
秦问遥闻言却急切问道:“大人认得我娘?”
“倒也不能说是相识,只是觉得有几分熟悉,可你娘若从未离开过南城,就一定不是我所认识的那位。”
听到此处,秦问遥微微蹙起眉心,似在回想,可过了一会儿她却还是为难地摇了摇头,“来吟欢阁之前的记忆实在模糊,我也记不清她是否一直住在南城。但我唯一能确定的是她并非南城口音,其他有关于她身份的,就再想不起来了。”
沈倾鸾无法,只能让她将画卷重新收好,而后领着她出去。
“大人要将我带到何处?”秦问遥依言跟在她后头,虽知晓她不会对自己不利,却还是忍不住问道。
“钱家老四被我打了一顿,心中定然咽不下那口气,可他找不着我,最有可能的就是拿你出气。”
秦问遥想想也正是如此,与她诚恳地道了谢,此后二人就没了言语。
一直到了官府,沈倾鸾带着人从正门直接进去,甚至都没官差敢拦着。
毕竟昨日沈倾鸾才带着人来闹上一场,连南城知府都拿她没有半点法子,他们又怎么敢拦?
于是一路到了公堂,沈倾鸾便瞧见了那一坐一立的两人。
在案前坐着的自然是江宴生,此时的他不光占着那张宽敞舒适的椅子,更是将脚都搭在了桌沿上。
而南城知府则是恭顺地立在他旁边,瞧着面色十分难看。
“只翻这一年的卷宗,无头案件就有百起,其中二十人死于相同的手法,官服却草草了事……照这样的情势继续下去,岂不是再过几年南城就没人了?”
江宴生将手上的卷宗随手往前一扔,瞧着还真有几分威慑。
南城知府是个胆小的,在旁抖若筛糠,好不容易才捋直了舌头回道:“下官也曾派人去查过,只是这凶手实在狡猾,下官也无能为力……”
江宴生最是不喜有人推脱责任,当即冷冷地瞥他一眼,“这么说来,王大人也明白是自己治理不周了?”
见他横竖都是要给自己定罪了,王知府赶忙跪了下去,哆哆嗦嗦地开始喊冤。
“下官又何尝不想让南城这方水土宁静祥和?可实在是恶人猖獗,下官日日操劳也只能略加控制,实在是没了旁的办法。若是因此圣上就要定下官不治之罪,下官也无可奈何。”
一番话好似藏着万般委屈求全,令江宴生听着只觉讽刺。
不算那些没被记载的,这卷宗上就有一年百起草草了结的案子,只说办事不利都算是便宜他了。
然而还没等江宴生怒斥出声,沈倾鸾却轻咳一声打断了二人的对话,甚至随口打了个圆场。
“咱们不也是一件案子查了两年才有眉目?这年头逃犯确实不好抓,咱们也不能就此给王大人定罪,让朝廷命官寒了心。”
王知府听到此处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他擦了擦自己额前的冷汗,却又不敢附和沈倾鸾的话,只能继续跪着。
江宴生自然不能认同她的说法,抬眸正要反驳,却见沈倾鸾给他使了个眼色。
“冬日地寒,王大人年纪也不小了,还是赶紧起来吧,免得过一会儿腿要不好受。”
沈倾鸾语气柔和,好似真是为自己着想一般,可王知府却没立刻站起来,而是用忐忑的目光往江宴生那儿看了一眼。
沈倾鸾怎会看不出他的意思?心中冷笑,面上却还是挂着笑意,“王大人不必担心,宴生是我的副手,我做的决定他绝无二话。”
王知府报复江宴生的目的也达到了,便不再为难自己,赶紧撑着膝盖站了起来。
而江宴生瞧他故作起身艰难的模样,简直恨不得一脚踹过去。可他到底是记得沈倾鸾有所打算,咬牙忍了。
卷宗的事情暂且揭过,沈倾鸾将秦问遥领了进来,对王知府说道:“我今日过来是有事想请王大人帮个忙,不知可否方便?”
王知府怎敢不依?连连点头应声。
“是这样,昨日我不是将吟欢阁那些不合规矩的契书都拿到官服作废了吗?可今日却又见着了有人想强迫于这位姑娘,所以想将人留在官府几日,王大人觉得如何?”
听得此言,王知府就朝秦问遥这边望了过来,见她容姿皆为上乘,立马就生了几分色心歹意。可眼前还有人盯着,他又不敢多看,赶紧又将目光收了回去。
“官府本就是替百姓排忧解难之处,这位姑娘若有麻烦需下官相助,下官自然义不容辞。”
“那就有劳王大人了。”
沈倾鸾说罢,便让王知府带人过去安排住处,后者领命离开,公堂里头就只剩下沈倾鸾与江宴生二人。
“你怎就这么轻易地让他将人带走了?”江宴生语气之中明显带着几分急切,一边说还一边朝二人离开的方向望去。
沈倾鸾起初并未明白他的意思,只当他奇怪自己为何要带人安置在官府,于是解释道:“强迫她的那人在南城也算有钱有势,恐怕不好摆脱,但我又不能时时刻刻护她周全,如此一来,官府倒不失为一个好去处。”
然江宴生听了她的话却愈加焦急,“你当这王知府是什么善茬儿?也是个色中饿鬼!你将人送到他手上,岂不是羊入虎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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