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 48 章
天气热得厉害,好容易挨过了午后,秀秀才稍微觉得凉爽些。
池塘里的荷花盛开,高大碧绿的荷叶像是一把把小伞,将暑气遮在外头,清风徐来,荷香扑鼻。
秀秀着一身家常的袄裙坐在池塘边的亭子里,趴在朱红色的椅背上,神色淡淡,不知在想些什么。
手中的团扇就要掉进池塘里去,一旁的喜鹊忙放下手中的茶壶,跑过去探身接住。
一只站在荷叶上的青蛙,连忙惊吓着跳进池塘,水波泛起阵阵涟漪。
秀秀回过神来,尚不知发生了什么,有些茫然地望向喜鹊。
喜鹊见状,不禁走到她身边给她扇风:“姑娘,您今儿在这里待得时间够久了,咱们回去吧。”
自秀秀醒来后,她便一直这幅模样,不爱说话,总是看着一个方向发呆,起初,喜鹊心中着急,将此事告知赵管事,想请他将二爷请过来瞧瞧,谁知赵管事却说二爷这几日都忙着公务,没空过来。
其实喜鹊知道,二爷要说亲事了,自然来的便少了,不会再如同从前一般好请。
可秀秀一直不说话,也不是个事,幸而赵贵将大夫请来,又请了脉,被大夫告知无事,喜鹊方才放心。
然而秀秀依旧不曾开口说话。
喜鹊正不知该如何是好,谁知当晚二爷便了过来,叫她出去,同秀秀独自在房里呆了一会儿子。
等喜鹊再进去,只见秀秀趴在床榻上默默流泪,可终究还是开口说了话,虽只是短短几个字,但总算叫她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秀秀身上的伤好些之后,她便踏出屋子,时常来这亭子歇着,一待就是一整天。
喜鹊怕她这样长久下去会憋出病来,便常常讲些外头的趣事给她听,比如贵妃的弟弟王大人被撤职囚禁在家,再比如大皇子近日春风得意,又纳了两名侍妾,等等。
秀秀大多数时候都是静静听着,一副漠不关己的模样,有一天,她忽然问:“红蕊呢。”
喜鹊顿了下,只道:“她去了该去的地方。”
秀秀没再追问,她大致能猜测到她的下场,又再次将视线投入到池塘里。
喜鹊回过神来,见秀秀已经起身,便拿着扇子搀着她往住处走,笑道:
“我昨儿查看姑娘的伤势,瞧着已经大好,往后再抹些祛疤的药便好。”
听到这里,秀秀脚步一顿。
她慢慢攥紧裙摆,眼底浮现一抹抗拒。
身子好后,她就要随身到崔道之身边去侍候,这是他最后一次见面同她说的。
如今已经到了申时,再过半个时辰崔道之就要回来了。
秀秀的脚步下意识慢下来,道:“还没好。”
喜鹊扶着她下阶梯,闻言,有些疑惑道:“姑娘说什么?什么没好?”
秀秀正要开口,却听前头一阵急切的脚步声传来,抬头一眼,却见是赵贵。
他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道:“就猜姑娘在这儿呢,二爷回来了,姑娘赶紧过去吧。”
说着,便在前头带路。
秀秀一动不动,只道:“赵管事,我伤还没好,就不过去了。”
瞧她这样,赵贵一眼就瞧出来她是不想去,只道:
“这个……姑娘需得跟二爷自己去说,奴才做不了主。”
秀秀在原地站了半晌,赵贵一直在旁边候着,秀秀无法,只得抬脚跟了他去。
掀帘进了崔道之的屋子,秀秀微垂着脑袋站在外间,许是知道她的到来,很快,从里屋传来崔道之略显深沉的嗓音:
“杵在那里做什么,去缴了帕子替我擦汗。”
秀秀望着微微晃动的帘子,应了声是。
寂静的屋里,哗啦啦的水声显得尤为明显。
秀秀进去,只见崔道之赤膊站在那里,静静地望着她,秀秀走过去,将湿帕子放在他身上,擦到后背时,瞧见上头几个仍在发红的伤口,手顿了下。
只听崔道之冷声道:“怎么,后悔没拿簪子扎死我?”
若不是他闪避及时,此刻,早已成了她簪下亡魂。
听罢,秀秀走至他身前,跪下,轻声道:“但凭将军处置。”
她又再次变得乖巧,可崔道之知道这些不过是表象而已,当日恨不得杀了自己的,才是真正的她。
崔道之将视线从她脸上移开,冷声道:
“我自然要处置你,只是在此之前,先把你的事做完。”
听罢,秀秀起身再次绕到他身后,给他擦背,期间,崔道之垂着眼睫,不言语。
他有多少日没见她了?
二十日还是三十日,他记不清了,仿佛是着了魔一般,说着再不见她,可终究是忍不住,那日,薛昭音来家里,他还特意叫她来给他们奉茶。
他看着她,期望在她脸上看见一些失落或者生气的情绪,可是没有,一丝都没有,相反,她看到薛昭音时,眼中似乎有一丝高兴。
他这几日,眼前总会浮现那日的画面。
他对这样的自己,很不喜欢。
崔道之夺过帕子,冷声道:“够了,出去摆饭。”
秀秀正巴不得,于是领命出去。
用过膳后,崔道之自行去沐浴,坐在浴桶里,他目光微沉,视线不期然瞧见搁在不远处茶几上的大红汗巾子,自那日秀秀不小心将它落下后,它便一直放在这里,触手可及。
照着崔道之的吩咐,秀秀在外头端了茶,就要进去,却听里头忽然崔道之沉声道:“站住。”
秀秀脚步一顿,没有吭声。
里头响起哗啦啦的水声,半晌,只听崔道之哑声道:
“说话。”
秀秀一愣,轻声道:“将军想奴婢说什么?”
里头没有回应,只有崔道之微沉的呼吸声。
秀秀不知发生了何事,怕自己不说话,又惹他生气,到时又有一场闹,便想了想,问道:
“将军那日说的可是真的?”
里头崔道之哑声张口:“哪日?”
秀秀望着托盘里的茶杯,道:“那日,将军说只要奴婢能叫您高兴,将来也不是不能放了奴婢。”
崔道之听罢,心中顿时升起一股凉意,偏身子还如火焰般滚烫。
当日,他瞧她一副生无可恋就要去了的模样,任凭他如何恐吓磋磨都无动于衷,便随嘴说了这么一句,谁知她竟当真记下了,还敢在这里光明正大提出来。
崔道之正要打破她的幻想,下一刻,却忽然改了主意。
或许是身体里的火焰在作祟,崔道之莫名想到了秀秀对自己柔情蜜意的模样,下颚收紧,额上汗珠滚滚落下,淌过喉结,掉进水中,惊起丝丝涟漪。
他只能叫自己去想对王家人的仇恨,火气稍稍舒缓,可是很快,又升腾起来。
他没有吭声。
秀秀见状,指尖在托盘上隐隐发白。
一般他不否认的事,便是同意了。
秀秀有些不敢相信,可是心里又忍不住隐隐升起希望。
崔道之要说亲了,这段时日以来,他在外头同薛家兄妹游玩的事,她也有所耳闻,甚至有一回,她在走廊拐角,还见过老夫人同薛昭音有说有笑,而前院厅堂,崔道之正在同薛崇明下棋。
像这类要结亲事的男女,在大梁并无需多少男女避讳,薛昭音被老夫人拉着到前厅,几人一起说话。
秀秀还被叫去奉了茶,她进去的时候,崔道之正在同薛昭音下棋。
这两日又听说,老夫人已经着人去相看两人的八字……
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崔道之产生了想放手的念头。
可是秀秀想起上次在香云阁,秀秀求崔道之放了自己,他说的‘休想’二字,一时又陷入了沉默。
她在这里想着离开的事,里头的崔道之却隔着屏风望着她的身影,很快,他紧绷的下颚松弛下来,呼吸开始变得松缓。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崔道之抿紧唇角,眼中闪过一丝懊恼,起身穿衣,很快,一条大红的汗巾子浮出水面。
出去时,崔道之已经恢复如常,烛光下,他的模样甚至有一丝清冷,叫人压根想不到他方才做了什么事。
他只淡淡瞧秀秀一眼,坐在拔步床上,指了一下外间,道:“今夜你睡那儿。”
秀秀扭头瞧了一眼。
只见外间靠墙的地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张榻,不大不小,刚好能躺一个人。
秀秀察觉到崔道之这是不要她伺候的意思,心下一松,她还没想好要怎么做,即便要讨他欢心,也要等来日。
“是。”秀秀重新出去,换了一杯茶进来,将茶杯放在里间的茶几上,便打帘出去。
想到什么,秀秀停下脚步,转身道:
“将军,外间的蜡烛可否不灭?”
崔道之只道:“随你。”
秀秀点了头,出去在榻上躺下,望着晃动的蜡烛,过了许久,才终于闭上眼睛。
等她睡下,崔道之起身走出外间,点了她的穴道,将她翻身,褪下她的衣裳。
只见光洁的后背上,有几处显眼的疤痕。
崔道之神色微敛,拿出一小盒药膏,伸出手指替她抹药。
等一切事毕,崔道之望着她白皙光滑的后背,忍不住视线往上,细长的脖颈里,是一根细细的肚兜带子,他目光在上头掠过,手略作停留。
下一刻,便飞快将她衣裳穿好,起身,打帘回里间。
他打开窗子,望着天上的圆月,眸色幽深,外间的烛光隐隐透过来,明灭不定。
齐家勾结匪寇,在杨朔州惹出了人命,这回死的,是皇帝的母家侄子。
一场掀动齐王两家的风雨,将要在长安刮起。
假以时日,两家的末路就要到来,到时候……
崔道之抿起嘴唇,回头,隔着帘子望向正在熟睡的秀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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