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发觉沈右安有一瞬间的动摇,姜莹当然不会放过这个绝佳的机会,嗓音清脆地娇声道:“我哪敢欺骗大人?上次我便已经说过,只要能留在大人身边,纵然为妾也心甘情愿。”
沈右安瞳孔收缩,想起了上次在书房,姜莹眼眸含泪地提起他们的从前,她后来的几句话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
“莹儿自知罪孽深重,本该为奴为婢陪伴大人身边,偿还当年的罪过。可我笨手笨脚,不会伺候人,便不逞能来碍大人的眼了。”
“不过,除此之外,还有另外的方式来偿还大人。莹儿斗胆相求……”
当时沈右安被过去的痛楚分了神,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姜莹的前一句话。以为她说了那么一大堆,只是想找借口逃离他身边,宁愿给裴二做妾也要回国公府。
这时再仔细回想,姜莹上次的意思似乎是——不想当婢女,想用另外的方式来补偿他。
至于她所说的“另外的方式”,便是她接下来的那句“自知身份低微,为妾也心甘情愿。”
原来她的意思是,情愿当他的妾,并非裴二的。
可她不是对裴二情深义重么?怎会变心变得这样干脆?
在沈右安沉思的功夫,姜莹的目光一直黏在他身上,将他所有神情变化收进眼底。
可惜除了一开始的诧异和怀疑之外,他脸上再也没出现过其他表情,从始至终都如寒潭一般深不可测。
姜莹猜不到他在想什么,只能隐约推断出,她的话他应该没有全信。
沈右安沉默良久,垫高枕头坐起身,脸色因为受伤而显得苍白,语气幽幽,带着狐疑:“裴二刚娶了正妻,你就将他放下了?”
姜莹也连忙起来,侧坐在他身畔,“其实早在之前,我便已经对裴、裴二公子彻底失望了。”
“我早想逃离国公府,可我是登记在册的妾室,孤身一人在京城,无人可以依靠。所以上次赏花宴,我才会……”姜莹偷觑了眼沈右安的面色,微红着脸,小声说完后半句,“才会撞见大人。”
何止撞见,还直接撞进了他怀里。
沈右安眸底划过一抹暗色,“上次在飞仙楼,你伺机靠近侯府公子,也是为了这个?”
姜莹有些迟疑,似是觉得羞于启齿,半晌才轻轻点头,认下了这件事。
她的确是打算勾引侯府公子,借机离开裴策。
静默片刻,沈右安沉吟道:“你为何要离开国公府?”
姜莹眼尾垂落,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失望,“当初,裴公子承诺带我回京面见父母,订下婚约,可是因为国公夫人不同意,他便只给了我妾室的名分。”
说到这里,她眼中笼上一层水雾,轻声哽咽道:“那时我便后悔了,可我无父母兄弟可以依靠,也无处可去,只能留在国公府,想等待时机再逃走。可我在国公府只能深居简出,平日连出府的次数都很少,一直也没能找到合适的机会。”
姜莹这些话真假参半。
当初带她去京城的时候,裴策的确承诺过要许她正妻之位,并且此生不纳二色。
可姜莹也不傻,早就猜到自己出身不明不白,哪有那么容易嫁入勋贵世家,料到要费一番功夫。但为了将来的荣华富贵,她还是选择跟裴策走了。
只是她没想到,裴策竟这么没用,都过去了好几年,也没有要给她正名分的意思,看样子是打算让她一辈子当妾。所以姜莹才会对他彻底失望,筹算着另谋生路。
说到这里,姜莹深深吸了口气,眼眸泛红地抬起头,柔声感激:“幸好那日赏花宴,我凑巧碰见了大人,后来在别院又幸得大人出手相助。不然,莹儿现在还不知落得如何下场。”
她说完这一连串的话以后,沈右安的神情愈发高深莫测,让人难以窥探内心真实的想法。
姜莹忐忑地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沈右安的后文。
见他许久没开口,姜莹本以为已经蒙混过关,刚松了口气,就听得沈右安嗓音沉缓道:“你这次接近我,是为了借我之手,离开裴二?”
姜莹斟酌着答:“是……也不是。”
沈右安掀起薄薄的眼皮,淡漠视线望了过来,“究竟是是,还是不是?”
顶着头顶打量的目光,姜莹乌睫紧张地颤了颤,小心答话:“起初是想利用大人,可大人您救了我,还将我留在府上多加照拂,如今我是心甘情愿想留在大人身边的。”
“若当日救你的是赵公子呢?”
姜莹微怔地抬起头,“什么?”
沈右安一瞬不瞬地望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变化,“若当日救你,将你带回府中的是侯府公子,你也情愿做他的女人?”
他眼神看似平静,可姜莹却能察觉到,藏在平静表象下的惊涛骇浪。
这个问题着实不好回答,若是实话实说,定会惹沈右安不快,可若是说谎欺瞒——他心里对这个问题其实已经有答案了,不好糊弄过去。
“这……”姜莹咬了下唇角,犹疑着没有正面回答。
眼看沈右安长眸微眯,隐隐露出不悦,姜莹心里一紧,软软地靠进他怀里,又仰起细颈,唇瓣轻轻碰了碰他的侧脸。
没料到她会突然亲上来,沈右安正欲追问的话就这么卡在了喉咙里。
姜莹亲昵地依偎在他身前,呵出的温热气息如兰,嗓音甜腻婉转,直往人心缝里钻,“大人丰神俊朗,玉树临风,我是真心喜爱大人的。”
沈右安眸光微闪,薄唇翕动,还欲说些什么。
姜莹又一次凑过去,这次直接大着胆子覆上他的唇,又将他的话给堵了回去。
柔软的触感稍触即离,偏偏罪魁祸首一副天真无辜的样子,勾人而不自知。
姜莹掌心贴在他胸口,一双水泠泠的美眸似娇似嗔,嫣红的唇瓣张合,“大人,莹儿一时情难自禁,您不要怪我,好不好?”
分明是心虚不敢回答,用这种方式堵住他的追问,却还美其名曰“情难自禁”,仿佛多么喜欢他一般。
要不是沈右安清楚姜莹对他无情,怕是会被她精湛的演技给骗过去。
他们二人距离极近,姜莹娇小的身影几乎窝在他怀中,夹杂着淡淡兰香的气息喷拂在下颌,带来细微却让人不容忽视的痒意。
静默无言地与她对视良久,沈右安长长呼出一口气,率先别开脸,躲避她身上无孔不入的馨香。
罢了,既然她不愿意回答,那便不逼她了。
答案是什么,他本就心知肚明。
沈右安垂下眼帘,在心底轻叹了声,妥协般低声道:“想留下就安分些。”
说出这句话,便意味着他不再追究先前的事,也不想再细究姜莹靠近他的目的。
不管姜莹是否真心实意,是否另有所图,他对她只有一个要求——安安分分地待在他身边,别再想着离开。
姜莹原本还以为,因着他们过去的恩怨,沈右安怎么都不会轻易接受她。
没想到她只是说了几句好听的话,他居然就答应了。
上次他不是还拒绝得很果断吗?怎么这么快就改变主意了?
难道是想将她留在身边,慢慢折磨报复?
“在想什么?”沈右安见她神情若有所思,出言问道。
姜莹瞬间隐去自己的情绪,弯起明亮的眼眸,唇角微勾,明媚笑颜如春华灿灿,晃得人移不开眼。
她手撑着锦褥,微微支起上半身,又主动凑过去,贴在他耳边温声软语:“我在想,大人对我恩重如山,往后我定要尽心服侍大人。”
“花言巧语。”沈右安神情冷漠,一副完全不为所动的模样。
可她的声音伴着热气轻呵入耳,他的心跳却不由自主地乱了速度。
姜莹见好就收,“大人,那我先回后院,就不打扰您休息了。”
“嗯。”
此时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已经渐渐停歇,姜莹下床更衣,之后便离开了前院。
她走后,沈右安靠坐在床头,从怀中摸出他曾给姜莹求的那个平安符,拿在手中把玩。
刚才姜莹说,幸好在赏花宴上,凑巧碰见了他。
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凑巧。
沈右安勤于公务,素来不喜参加这些宴会,上次之所以去参加赏花宴,不过是因为他刚得到了一个消息。
自从入京以来,沈右安一直在暗中打探,有哪家公子数年前曾去过永安县。这些年里从未间断过。
因为当年姜莹留下的信息太少,没有提及裴策的身份,再加上世道对女子名声看得极其重要,即便是升任了大理寺少卿,沈右安也无法大张旗鼓地搜寻,只能派人暗中打探。
京城富商,世家,官员,凡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几乎被他找了个遍,却始终一无所获。
到最后,才终于找到这位在朝中任闲职,尤不起眼的威远国公府二公子。
才刚得到消息,凑巧国公府送来拜帖,沈用正准备像往常一样拒了,沈右安却吩咐他留下,这才有了后来他们的重逢。
那天赏花宴,沈右安被小厮引到东跨院,快要从游廊下走出去的时候,透过竹帘缝隙,朦胧看到一道日思夜想的身影映入眼帘,脚步登时便被定在原地。
在姜莹撞入怀中的一瞬间,沈右安几乎是本能地握住了她的手臂,再不舍得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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