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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第128章


第128章击石成火(五)

        “参见虞都指挥使。”

        陆恢七手八脚撂下满怀的东西,  向虞雍行礼。

        卓思衡告诉过他,不要让虞雍挑出毛病来,这人喜怒无常,  万不能给他发作的借口。平常陆恢万事求稳,他又勤恳且精诚,自然不会犯错,  今日他也是按假出门,  绝没有私自避劳,  然而直觉告诉自己,虞都指挥使这神情便是来者不善。

        卓慈衡自邰江上一别还是头次与虞雍重逢,归京后虽与虞芙一直往来不绝,但虞雍却是人在军营,  未曾在善荣郡主处得见,从她和虞芙亲似姐妹的关系上,  她叫虞雍一句虞大哥再合适不过,  然而听了陆恢的称呼,卓慈衡觉得还是跟着自己小陆哥哥一样叫更为妥当,  便也开口道:“见过虞都指挥使。”

        “营里新入库的匠作补器都到账了?”

        虞雍从马上看人时居高临下的压迫感令人喘不上气,陆恢赶忙回道:“回虞都指挥使,入库清点完毕,  未有错漏。”

        “分发的册单可撰好核对了?”

        “都已写订完成。”

        “通知到各营了么?”

        “……还未。”

        “那你还在此处闲逛?”

        “下官立即回去处理。”

        卓慈衡闻听虞雍语气咄咄逼人,便将当初并肩而战的默契抛诸脑后,仰头便问:“敢问虞都指挥使,  今日可是营中轮休之日?此日是否轮到我家小陆哥哥休息?既然是休息,  那又何故额外安排军务?况且若是今日各营也有轮休,通知到各处去时负责之人也不在,难道一个个都拽回来不成?军营军法执行严苛,  若只是一纸空文,那遑论严苛?”

        陆恢脸色煞白,二话不说将慈衡护在身后,急道:“虞都指挥使请勿怪罪,小妹快人快语,多有失言还望宽怀。”

        沉默好久后,陆恢才听见头顶上传来一声冷哼:“军中法度依主将令变,时有不逮,常新常变也是有的。”

        陆恢愣了愣,心想虞都指挥使是在和自己妹妹吵架吗?

        怪哉。

        他今天心情怎么这样好?平常都是令行禁止说一不二,对便是对,错便是错,从不给旁人容禀的机会,也不听人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说出的辩解之语。

        不过……为什么他开始担心虞雍了啊?要知道慈衡想找辩词,那除去大哥基本是没人能将她说服的。

        果然,慈衡也报以冷笑,格开陆恢护在她身前的手臂,掷地有声道:“军令出自军营,然而方才虞都指挥使自外归来并非自营中寻人,请问为何营令发于外却要自称法令出于内?”

        “你看见我从外面回来,停下在这里?”

        今天不算晴朗,春云频扰阳光隐约,然而陆恢却看见虞雍不知为何眯起眼睛说话。

        “我又不瞎,你那么大个人又骑着匹高头大马,怎么看不见?”慈衡没有半点畏惧他的威严,甚至骄傲得扬起小小的下颚,尾音的反问上挑颇有几分挑衅的意思。

        “那你还不停下……同你大哥的同僚……打声招呼?”

        “奇了怪了!我小陆哥哥汗都要落在眼睛里,我难道还要眼睁睁看着再先给别人不咸不淡问句好?”慈衡将眼睛瞪圆看回去,“况且你哪是我大哥同僚?你是武将他是文臣,你们平常处理公事都处理不到一处去,一年到头见不了一次面,什么同僚?你别跟他套近乎!”

        陆恢一时弄不清状况,虞雍不是和大哥极不对付么?为何会自称是其同僚?可他看虞雍脸色渐渐变白,心里竟起了同情,毕竟他是在和慈衡妹妹辩论,是不可能赢的。

        “虞都指挥使,待我和妹妹告别,马上便回营去。”陆恢觉得不能再让两个人针锋相对下去,他转向仍是一脸忿忿的慈衡,柔声道,“妹妹你快回去,不然天黑了路不好走,出来太久大哥和姐姐也要担心的。”

        他掌握了熟练的安哄慈衡的办法,听了大哥和姐姐会担心这样的话,慈衡才略有缓和,又执意将竹编的挂篮给陆恢留下搬东西用,不舍道:“小陆哥哥,你在军营要多注意身体,缺医少药的话就传话回家,我给你抓配。”

        陆恢还没回答,自头顶就抢先传来一句阴恻恻咬牙切齿的话:

        “禁军大营又不是刑部大狱,病了有医有药,难道还会害死你小陆哥哥不成?”

        “刑部大狱至少还许人去探视送东西呢……”慈衡用大家都能听清的声音嘟囔道。

        陆恢感觉再这样下去,虞雍都要当场被气死了,至少此时自己上峰的表情就是这样预示的。

        虞雍不再开口,慈衡也不看他脸色,只继续对陆恢道:“那我这便回去了,小陆哥哥保重。”说完才半抬眼皮,用卓家人特有的冷冰冰礼貌腔调说道,“虞都指挥使,告辞。”

        看慈衡上马离去,陆恢一颗心都忐忑不已。他想再替妹妹的耿直宽一宽虞雍的心,但见虞雍也是望着慈衡离去的方向,表情似不像方才那样的紧绷阴刻了。

        只是有点……有点奇异的伤怀在他晦暗不明的脸上,让陆恢一时摸不着头脑。

        “还愣着?”

        他只迟滞一会儿,便被又变回冷冽的语气自上而下质问了。

        陆恢赶忙表示立即动身,匆匆将东西归入主箱,再听一阵马蹄声,原来虞雍已是先行一步,此时连背影都消失得一干二净了。

        ……

        慈衡回到家就气不打一处来,平常她知道大哥公事繁忙还要带回家中处理,故而极少打扰,但今日若是不说出来,那她快要气足到连饭都吃不进去了。

        “大哥!你听我说!听了你一定也气……”

        话音未落,她进了书房,却看见卓思衡正对着窗沿内自己带回来的那一株石斛兰发愣。

        “大哥?这花怎么了?”慈衡走过去拿手在卓思衡面前晃晃。

        回过神来的卓思衡也不知自己方才怎么了,自嘲似的笑笑,对妹妹说道:“除了不肯开花,其他都挺好的。”

        “花也是有自己脾气的!每一株都不一样!咱们给它挪回它不喜欢的地方,它怎么愿意?大哥别急,我看石斛兰的叶子也是好看的,不开花便不开吧。”慈衡提到自己喜爱的事物,眉眼都温柔不少。

        “好,听咱们家阿慈的。”卓思衡笑道,“对了,你方才风风火火进来是遇见什么事了么?”

        不提还好一提便罢,慈衡的眉眼又恨不得竖立起来,噼里啪啦字句迸于口,将今日午后之事原原本本又加了不少个人情绪讲了出来,听得卓思衡直皱眉。

        虞雍这小子,和自己别眉头也就算了,拿他弟弟妹妹撒什么气?

        当初自己怎么就没朝他膝盖上来一箭呢?

        “咱们不理他。”虽然心中怨怼,但卓思衡还是温言安慰妹妹,“他有毛病,朝堂上也是一副活人勿进的死人模样,离他远点就是了。”

        “哥,他在朝堂上有没有这样欺负过你?”慈衡咬牙切齿问道。

        “那没有,都是哥哥欺负人,哪有人欺负哥哥呢?”

        慈衡难以置信眨眨眼道:“哥哥你这样温柔的好人,都要被迫去欺人以求自保吗?官场当真黑暗!”

        卓思衡哭笑不得想着,某种意义上说,官场现在的所谓“黑暗”,是因为你哥在疯狂搅混水的缘故……不过慈衡自幼横冲直撞惯了,便是强词夺理,卓思衡也都听之任之,她哪领教过自己在朝堂上政敌的那种感受。

        维持一个善良温柔好哥哥的形象当真物超所值。

        安抚劝说过妹妹,卓思衡想了想,又提笔给陆恢写了封信,内容主旨是别惹疯子上司的十条注意事项,之后才开始准备这几日要忙的公事。

        卢甘卢侍郎约着不日到访国子监,他已算出大致修缮的银钱与资材需求,但还要实地核对与询问国子监的具体加修意见,卓思衡虽知他是能臣,却不知办事效率如此之高,乐得早办妥早了,提前预备好国子监要提供的数据和文书,当日一早便到了自家衙门,谁知客人比他还早到。

        还未到上课的时间,阴阴的天幕下,绯袍的年轻工部侍郎仰着过于圆润的脑袋在查看屋宇,很让人担心他的脖子此时所承受的压力。

        “见过卢侍郎。”

        卓思衡官阶低于卢甘,但却有直学士头衔,虽作下官礼却不以下官相称,算是得益的问候,但好像卢甘根本不在意这个,依旧仰着脑袋,下颚动了动算是点头。

        卓思衡不是计较虚礼的人,只是好奇他在看什么,别是这儿的房舍有大问题要花大价钱修。

        “卢侍郎,是有需要额外注意的屋宇修葺之处么?”

        “斗拱。”

        卢甘说话声音小,语速慢,温吞吞得如果不是卓思衡侧耳去听,怕是都听不清。

        术业有专攻,卓思衡并不太懂建筑,只知道些普通人知晓的皮毛和通识,他能认出斗拱就已经是极限了,毛病却是看不出来,于是跟卢甘一起仰头去看,只见支撑屋檐的斗拱有三层嵌套结构堆叠,上面玄漆已是斑驳,但没见有什么问题。

        玄色五行属水,因国子监是文教重地,又有藏书与笔墨之用,故而斗拱房橼皆以玄漆相饰用意克火,与别处衙门常见的朱漆大不同。

        莫不是这漆不好弄?

        于是他只好虚心请教道:“这斗拱不知修葺起来要费多少时日?会否有安排上的难处?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大人尽管说。”

        “这斗拱真好看。”

        听了卢甘的话卓思衡差点从台基上跌下去。

        卓思衡满脑子都是预算和工期以及是不是会耽误吏学开学的进度,但是好像卢侍郎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里。

        倒也挺好。

        卓思衡无奈笑笑,不过却也好奇,又问:“我不懂这个,还请卢侍郎为我解惑这斗拱好在哪里?”

        “这斗拱是太宗朝修葺官建的特点,结构复杂实用也能兼顾美观。每一组斗拱为‘一朵’,其中每挑出一层为‘一跳’,增高一层为‘一铺’,我【】朝以‘铺跳’之数来作等级,但铺和跳虽然拆开看,也是有规律的,不能只修外跳不顾铺作,一朵的铺数里除去相等在外的跳数,还得加上栌斗、令拱和拱方,也就是说我们要修……”

        “我们要看三修六。”

        卓思衡快速完成心算,迎上卢甘惊异看过来的目光。

        “你也看过《营造法式》?”卢甘问惊奇到声音都高了一调

        “没看过,但方才卢侍郎说得话里很容易就能得出推算,即三朵三层实为能看见的三跳,但三跳背后有每跳铺数与栌斗、令拱和拱方这三个常数,带入进去就是三跳铺六,我算得可对?”

        卓思衡眨眨眼,对于数学题来说,他急需一个标准答案对他的推导予以肯定。

        可卢甘像是傻了似的呆呆看着他,过了很久才道:“《营造法式》里说‘出一跳谓之四铺作,出两跳谓之五铺作,出三跳谓之六铺作,出四跳谓之七铺作,出五跳谓之八铺作’……”

        卓思衡松了口气:“那我是算对了,受教了。”

        数学题对答案永远能给他说不出的满足感。

        “卓司业从前在工部待过么?”

        这回换成卢甘问他了。

        卓思衡摇摇头:“我哪去过六部学过真正实在的本领,不过是班门弄斧,大人不笑话我就好。”

        “不,不是的……卓司业算得很好,将来可以考虑来我们工部。”卢甘诚挚道。

        卓思衡心想能去工部多好啊,然而皇帝这老板只会把他放到权力斗争第一线去。

        “若有机会,定然赴约。”但不知为什么,卓思衡总觉得不忍心拒绝眼前这位为人颇为纯粹的同僚,只好哄骗两句,然后飞快转换话题,“这样一来,其实修复的工序是比我想得更多,是么?”

        卢甘点头道:“是了,一共三间房舍,除去较小的那个没有斗拱是直通檐,其他两个都要花去更多时间。”

        卓思衡心中有些焦急,但这种慢工出细活的事也不好催人家施工方,只能说道:“若能尽快,还是尽量快些得好,若不能,还是以大人专业的标准来衡度。吏学不日即将开授,禁军、礼部和工部已经都交了名单,不好一直拖着。”

        “其实这事说难也不难。”

        其他官员这样同卓思衡说,他定然觉得这是索贿寻租的开场白,但说得人是卢甘,卓思衡便不做他想只等下文。

        “只是工部太缺人手,营缮司为最,我【】朝官建多为太【】祖太宗年间修造,至今已到了密集需要补修的当口,各处都找工部来闹,却没一个体量工部的难处,吏部派到我们这里的吏员都并不精通此道,还要再学再教才可堪用,人便总是不够。”

        卢甘声音不大,也不是抱怨的语气,但听来却很让人辛酸。

        “但吏学可以输送已经培养好的人才供职各部,到那时,卢侍郎你的燃眉之急自然可解。”卓思衡希望自己的话能安慰到他。

        谁知卢甘却摇摇头,缓缓道:“人皆有志,但愿意为此道者总归是少于入仕为官之人的。”

        “朝廷一向重进士出身,你我二人如今能身着绯服列于朝班,皆是有功名傍身。但如果有朝一日,朝廷也将吏科重视若同等,便不愁趋之若鹜之人云集响应。到那时才是真正的人皆有志各展所长。”卓思衡还不能将自己长期的计划透露,眼下所作的一切都只是基础中的基础,可能再过几十年才有一定的社会化效果,但不能因为见效慢就什么都不去做。

        这些道理是没有办法轻松告诉给旁人知悉的。

        “但若只为安身立命而求到吏职,真的会认真做好不负朝廷所托么?没有自身的寄望在之上,终究会有懈怠和厌倦的一日。”

        “卢侍郎,芸芸众生是无法纯粹而活的。”

        卢甘愣愣得看着微笑说出这话的卓思衡,似是懂也非懂,却掩藏不住内心的震撼。

        “我从前也不懂这个道理,后来机缘巧合得以修些佛法,才知晓百态融于世间而妙法自在万象。芸芸众生之所以芸芸,便是因为心也芸芸,我们又何尝不是其一?世间牵绊苦厄琐碎纠葛如此之多,一生一世纯粹求理之人如凤毛麟角,我们终不能以己度人。芸芸众生为过活也好,为保靠也罢,他既做了吏员,只要职责所在并无辜负,那他为吏员的初衷真的重要么?”

        卢甘缓慢得摇摇头:“这便是佛偈吗……这也太难懂了。”

        卓思衡笑道:“在我看来,《营造法式》里的话能更难懂,卢侍郎你却能如数家珍,可见你我也是芸芸众生,也有所能不能。吏学便是要将不能变为所能,至于目的纯粹与否,只能根据今后表现来看,那大概就是御史台的事情了。”

        卢甘听完有些莫名的醍醐感,虽仍是云里雾里,但笑容却是真挚的,他赧然道:“我钻了牛角尖,让卓司业见笑了。”

        “卢侍郎你是难得纯粹之人,看人也是剔透眼光玲珑心肠,无妨的。”卓思衡其实很钦佩卢甘这样的人,这个世间越是能容下这样的人,才足矣证明世道的清明。

        或许是这番谈话去掉了卢甘天生自带与陌生人的隔阂,他便逐渐话多起来,拉着卓思衡言说公事也加快了语速,哪里该修哪里如何修他都是一一相告,卓思衡没想到居然这样多的工序。

        然而在一块空地之上,卢甘却停下沉默了许久才说道:“若是此处能再建一个屋宇就好了。”

        “我与姜大人算过,三个用作讲堂已是足够。”

        “不是讲堂,”卢甘摇头道,“是工坊。”

        卓思衡心下一惊,对了!他怎么忘了这个!

        理工学院哪能没有实验楼?

        “是了!”卓思衡一拍手掌,“是该有个可以让吏学生们动手学习的地方!”

        “但是如今想兴修新官建却是难上加难,我不过一说……”

        “没事,我来和户部沟通。”

        卓思衡的大手一挥,看得卢甘今日不知第几次发愣,在他的认知里,户部官员的指缝和吏部官员的嘴都一样得紧闭,半个铜板和半句实话都出不来,难道眼前之人真有本事搞到户部的公文和银子来造新屋?

        看卢甘难以置信的表情,卓思衡决定先将好消息分享给他,反正早晚大家都要知道的。

        “户部昨日来人与我密谈,他们想偷偷塞几个人在本批吏员里蒙混过吏部的眼睛,因到年末盘点府库仓帑之际,好些恩荫入户部的吏员哪懂术算和记账累册,都是滥竽充数被塞到肥差上的酒囊饭袋,户部让我好好治治这些人,给他们长点能耐。为此,他们说修缮吏学的款项他们愿意通融通融。”

        卓思衡收拾学生的威名在外,户部人慕名而来,得到肯定答复后便大喜过望,愿意和国子监今后都“便宜从事”。

        反正花得也是国库的银子。

        卢甘彻底傻了。

        他看着卓思衡好像在看什么神仙,这个自己会术算又通佛法的年轻官吏,玩弄起权术和人心来更是不遑多让,他曾经以为自己是官员中的异类,然而他不过是自恃清高,真正的异类和翘楚此时就站在自己的面前。

        “暂且保密,先别说去哦。”

        卓思衡最后不忘笑着说道。

        这是卢甘一生之中迄今为止见过最狡猾也最和煦的笑容了。

        ……

        卢甘走后第二天,工部来人的匠作们便开始投入修缮。

        自打吏学开始真正动工,卓思衡就再没时间休息了。

        他每天都要来查看进度,然后和那些想要互通有无的衙署官员们“私相授受”,连中京府的苏府尹都找人来传话说他们正缺仵作,若是吏学能从几个他们看好预招的医馆学徒里从中培训筛选一二就再好不过了。

        卓思衡当然愿意答应,毕竟苏大人之前忙他的忙也是不少,况且地方刑事案件也确实需要真正专业的人才来保证法度的公正。

        但与之相比,吏部的安静就显得有些诡异了。

        连曾玄度都忍不住悄悄提醒卓思衡,吏部不会如此善罢甘休,要他做好准备,或许接下来的才是真正的阻碍。

        卓思衡当然明白吏部是不会放过自己的,所以一定会发生的事不必太费心担忧,反而若是因提前隐忧而耽误他眼下最要紧的公务那才是得不偿失。

        然而这次,吏部的确给了卓思衡一个“惊喜”。

        五月末,吏部联名上书,奏请六月年中额加官吏考课,以察京中各处官吏不善之举不实之务,德义、清谨、公平、勤格皆在考课范畴内,有失必查有亏必究。

        一时京中朝野人心惶惶。

        但卓思衡心里清楚,这不是吏部要为官场清明而奋战到底,他们是冲着自己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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