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 65 章
第66章
朱小艾在看见江淮时,差点没认出来他。
他浑身上下都裹得十分严实,从远处甚至都看不清他的眼睛。
在江淮坐上他的车后,朱小艾一言难尽地盯着他。
“嗯……”朱小艾想了想,停顿了下道,“你确定这样出去不会更显眼?”
大夏天的,稍微戴个鸭舌帽和口罩也就罢了,再过分一点弄个墨镜。
江淮不仅这些全都有,身上的衣服好像也很多,显得他身形臃肿了不少。
他摇了摇头:“你不懂,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
朱小艾:“……好吧。”
他在一瞬间,产生了一种“这么陪着江淮胡闹是不是不太好”的念头。
但看着江淮认真地瞧着车窗外,他的这个念头又消了下去。
他能开心的日子……也就这段时间了。
顺利到达机场后,朱小艾拜托他的朋友把他车开走,他和江淮一起坐上了飞机。
等上了飞机后,江淮的情绪就平和了下来。
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他恹恹地坐在座位上,光这一路上的提心吊胆,就消耗了他不少的体力。
这段时间,他能感觉到自己一天比一天没力气,总是特别疲乏,有时甚至能困到连眼睛都睁不开。
朱小艾看着他上飞机就睡,小声问:“你今天吃饭了吗?过会儿等空姐过来我给你买点?”
江淮勉强睁开眼,摇了摇头。
朱小艾看着他的模样,不禁悲从中来:以前江淮虽然称不上活泼,但也没有像这样消沉过。
而且江淮脸颊上的婴儿肥也瘦没了。
他听江淮说过,这段时间吐的太厉害吃不下饭,估计就是因为这个才瘦的。
朱小艾悲痛地叹了口气。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医院已经被陆无祟给翻了个底朝天。
他阴着脸,有些抑制不住的怒火,犹如雷霆压在助理的身上。
“这么大一个人,”陆无祟目光阴翳,“这么大一个人,你们都能让他在眼皮底下跑了?”
“陆总,小江少爷……小江少爷不让我们跟进去啊……”助理苦着脸。
陆无祟今天已经被挑战了太多次底线。
别说是耐心,他能忍住不发火,都是从江淮身上锻炼出来的。
但江淮可以包容,别人就没那个必要了。
陆无祟怒声道:“你们两个被开除了。”
这俩助手在发现江淮不见了时,就已经料到了这个结果,他们在对视一眼后,垂头丧气地要做。
“你们干什么去?劳动法规定,开除也要再工作一个月,”陆无祟压下怒火,“不工作了?”
那两人:“……”
陆无祟没工夫在其他事情上耗,他先是让这两个助手去医院的监控室调监控,从小范围开始查找。
很快,他们就发现,江淮在医院的后门上了辆陌生的车。
记下车牌号后,陆无祟给一些熟悉的朋友打了个电话,又动用了一些关系,查到了车牌号的主人。
——李明。
陆无祟在很早之前,就已经把江记淮的交际情况给掌握了。
他记得江淮身边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这号人。
等他再往深了查时,又发现,世上叫李明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有孩子有大人,有学生有工作的人。
能和江淮牵扯上关系的“李明”,根本查无此人。
陆无祟在查到这里时,脸上乌云密布,牙都快咬碎了。
看这个样子。
江淮早就在计划离开了!
难怪在早上的时候,他问江淮有什么想要的,江淮什么都没要,就提了一句离婚。
他不愿意和江淮离婚,江淮就采取这种方式来离开他是吗?
一想到平时迷迷糊糊的一个人,为了离开他,废了这么多的心思,陆无祟就有一种挨了几拳的疼痛和狼狈。
等他找到江淮,一定要——
不对。
江淮现在的身体,可以说是教训都没法教训了。
陆无祟一想到医生递给他的检查报告,他的脑子还是一抽一抽的疼。
他除了在江淮身上感觉到了伤心之外。
剩下的,还有对江淮身体的担忧。
这种担忧令他的心仿佛浸在了油锅中,反复被煎炸。
这都已经不是担忧的事情了。
而是惊惧。
可陆无祟不知道的是,这还只是开始而已。
在他去过好几个地方的监控室后,线索在某一繁华地段的交叉路口断掉了。
监控室里的工作人员道:“啊,这个路段的监控就是这样,时灵时不灵的,因为它一直没彻底坏掉,所以一直没换新的……”
“这三条岔路口,分别去哪里的?”陆无祟打断他。
工作人员道:“你要问这个,那范围可就广了,这个岔路口之后还有好几个岔路口的,大概能通往十几个地方。”
陆无祟干脆道:“那就把这十几个都列出来。”
这对于工作人员来说,算是增加了不少的工作量。
他有些犹豫。
陆无祟侧过头,他身后的两个助手就上前,给他说了一两句话。
这人眼睛一亮,随后点头:“行吧,我给你们说,你们记。”
在工作人员和助理一起记东西时。
陆无祟站在旁边,盯着屏幕上,载着江淮的车的背影。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平时他不接陌生号码,但现在情况不同,他怕错过江淮任何的消息。
接通之后,电话那旁传来了道温润的声音:“你好,是江淮的丈夫吗?”
陆无祟的眼睛眯了眯。
他的记忆力强于常人,对于觊觎江淮的人,他记得就更加清楚了。
陆无祟一顿,再开口时,声音已经听不出来焦急,“你是江淮的老师?”
“您还记得我啊,”谢意明在电话那边也笑了,“是的,我知道您应该很忙,不过江淮的电话打不通,他朋友的电话也打不通,只能过来找您了记,如果江淮在您身边的话,您方面把电话给他吗?”
陆无祟说瞎话不眨眼,“我在公司,他在家。你有什么话,直接告诉我,我晚上回家传达给他吧。”
话里话外,透露出来他和江淮才是一家人的意思。
谢意明倒是不怎么在意,微微一笑:“这样吗?倒也可以,不耽误的,您应该知道江淮前段时间申请了交换生的名额吧?我看他没有在国外生活的经验,给他找了几个师哥师姐,想引荐给他聊一聊。”
陆无祟:“……”
听着那边沉默,谢意明终于露出了打这个电话以来,第一个真心的笑。
他声音依旧温和:“您不会还不知道这件事吧?”
陆无祟冷笑一声:“我是他的丈夫,这种事情,肯定是和我商量之后他才敢做的,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妈的,他就是不知道!
谢意明那边也没了声音,陆无祟当机立断,沉声道:“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江淮这边有我这个丈夫,也能给他介绍更好的老师,就不劳烦老师你了。”
他故意在“丈夫”和“老师”这两个词上,加重了语气。
在打电话时,他语气沉稳,除了有点呛人,几乎听不出来他情绪起伏有多么厉害。
然而,等电话一挂断。
陆无祟直接一脚踹翻了旁边的垃圾桶!
望着他浑身的低气压,工作人员怒都不敢怒,悄悄噤声,又看了看可怜的垃圾桶。
“陆、陆总,”助理战战兢兢,“结果都出来了。”
陆无祟上前,看了看上面的路线示意。
他的目光定在了“火车站”和“飞机场”两个地点。
“就先找这两个地方,”陆无祟道,“如果找不到江淮的信息,再去查一个叫‘朱小艾’的人,查查他最近都做了什么,有没有□□。”
江淮皱着眉,看着面前的食物几欲作呕。
原本没什么事情的,在飞机上他也好好的吃了飞机餐,可是等一下飞机,就不行了。
朱小艾担忧地给他抚背。
江淮这个样子,要是让陆总看见……估计要心疼死了吧。
“我给我们租的房子刚好在一个小吃街旁边,”朱小艾道,“要是你根本没法闻食物味道的话,我退掉重新订?”
江淮摇摇头,重新振作了起来。
他把汉堡中带着腥味的鸡腿给夹到一边,把汉堡里的面包塞进嘴里,坚决道:“我就是死,也要吃完很多东西后再死。”
朱小艾:“……”
这究竟是什么样的一种精神?
江淮在吃完东西后,就恢复了不少的力气。
等晚上到了出租屋时,他的精神明显恢复了过来。
在以前他和朱小艾关系刚好起来,却没办法把朱小艾带去他家里玩的时候,他就想过——
以后等他有钱了,能搬出江家,就和朱小艾买一套房子,和朱小艾一起住。
当然,他的这个想法,遭到了朱小艾的拒绝。
朱小艾那时候也还小,更没有觉醒性取向。
他对着江淮道:“嘁!以后谁要记和你住一起啊,人家都是和老婆住在一起的。”
江淮懵懵懂懂,知道了大家未来都想找一个伴侣一起住。
可惜的是,从小到大,他都没有喜欢的异性。
同性也没有。
在感情迟钝到令人发指的情况下,还有感受过寄人篱下的滋味后,江淮渐渐觉得,自己一个人住也不错。
直到他习惯和陆无祟住在一起。
……估计以后是没有机会了吧。
不过现在也不错,好歹是圆了很早以前的一个梦,而且朱小艾不会过多的干涉他,他和独居差不多。
算是直接实现了两个梦想。
第一晚,和房东沟通好后,两人拎包入住。
平心而论,朱小艾找的这个房子,完全是中等偏上的水平,装修风格时尚,家具家电齐全,和酒店差不了多少。
但江淮竟然在床上失眠了。
他几乎都记不清,他上一次单独睡在一张床上时,是在多久之前了,每天他的床边都有两样东西。
一样是陆无祟送给他的超级大的娃娃。
还有就是陆无祟。
不对,陆无祟才没那么重要呢。
他睡不着,肯定是因为身边没娃娃陪着。
江淮默默的想。
天都蒙蒙亮时,陆无祟和几个助手还没睡觉。
其实他已经找了侦探,且还有几个助手盯着,金钱到位,他自然能歇着。
但他不仅没有歇着,在几个助手都快熬不动时,他也依旧很精神。
三条岔路口,延伸出来了三十八条路线,十几个公共场合,宾馆和酒店若干。
如果江淮离开了这个城市,反倒好找一点。
毕竟宾馆和酒店实在是太多,真查起来,没个两天时间查不出来。
但在火车站和飞机场,都没有找到江淮和朱小艾的名字。
朱小艾究竟办过什么假证,也还没查出来。
这个属于灰色地带,交易人都比较小心,又鱼龙混杂,普通人找起来更麻烦。
好在陆无祟不是普通人。
“陆总,打听到了给朱小艾做这个生意的老板,”其中一个助理忍住了打哈欠的冲动,“加了点钱撬出来的,说是买了两个□□,一个叫王雪,一个叫王旭。”
陆无祟:“……”现在造假证的都这么不走心吗?
“我今天查的航班里,有这两个人的名字,”另一个助理道,“今天中午十一点的飞机,目的地是y市,下午五点抵达的。”
陆无祟不动声色,掌心却握紧了。
他看着助理疲惫的脸,道:“今天辛苦你们了,月底的奖金给你们翻倍。”
助理们精神一震。
甚至想对着陆无祟说上几句“不辛苦不辛苦”。
陆无祟不是那种抠抠搜搜的老板,相反,当他的下属,待遇相当的丰厚。
丰厚到哪怕是为了他工作到凌晨,他不加奖金,他们也不会有什么怨言。
如果不是要忍受陆无祟那迫人的气场。
这简直就是个完美的老板。
“最后一件事,”陆无祟记道,“现在就去帮我订去y市的航班,越早就好。”
助理们互相对视了一眼。
他们陆总这是——直接打算不睡了啊!
第二天起床,江淮浑身都在痛。
房东的床实在是太软,软到离谱,他睡习惯了陆家那张软硬适中的大床,再来睡这种软床,感觉骨架都要散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腰腹间比起昨天更沉了。
他腰活动也不怎么灵活。
打开门之后,正好撞上朱小艾拎着买的早餐回来。
朱小艾道:“早啊,我记得你喜欢吃灌汤包,今天起床正好听见外边有摊子在喊,过来尝尝?”
江淮昨天吐的比吃的都多。
可能是身体真的撑不住了,哪怕是在他不舒服的情况下,他也涌现出来了股强烈的饿意。
这顿饭,他一口气吃了一屉的灌汤包。
更加令他高兴的是,接下来的一天时间,他都没怎么吐过,胃口也不错。
天边不知不觉,也暗了下来。
江淮站在窗边时,神奇的发现,在陆家他面对的是风景优美的花园,但是人烟稀少,没什么人情味。
这个地方,小吃街里烟火气十足,橘红色的火光映照着人们的脸,说不出的温馨。
江淮临街而战,头一次看见好看的场景,生出来的不是画画的欲望。
而是走进去,在里面吃几碗饭,多喝几碗汤。
这样的景色,他见这几天,可能再也见不到了。
几分钟后,他和朱小艾站在了一家卖肉串的摊前。
江淮闻着香喷喷的肉串,鼻翼微动。
还好,没有要吐的感觉。
朱小艾和他一起走着,看着他像小猫似的,先嗅了嗅肉串,然后才伸出舌头,咬了一小口。
没吐。
朱小艾也莫名的激动,问道:“多吃点,这里有很多好吃的,你想吃什么尽管说。”
同时,他心中又免不了忧心。
——该不会是回光返照吧?
他其实也没见过病入膏肓的病人,但直觉又觉得有点不对劲。
江淮吐起来时,脸色苍白是苍白。
可他不吐的时候,尤其是今天,能感觉到他的皮肤红润有光泽。
朱小艾观察着江淮,压下了心中的疑惑。
江淮小口小口吃,不知不觉就吃下去了半串。
他幸福地眯起眼。
就在他被朱小艾带着,准备去别的摊子瞧瞧时,江淮老觉得背脊发凉,好像被什么给盯上了。
他不经意间转动视线,余光里,好像看见了个熟悉的身影。
然后他浑身都僵住了。
那个站在不远处的,那个正直勾勾地盯着他看的——是陆无祟吗?!
怎么感觉气势汹汹的?!
与此同时,陆无祟磨了磨牙。
两人越过人群,隔空对视一眼,江淮拿着鸡肉串不知所措。
刹那间,也不知道记是什么给他的力量——很有可能是求生欲。
他转身就跑!
陆无祟万万没想到,他只是这么远的距离看一眼江淮,结果江淮见到他就跑!
在看见他跑后,陆无祟瞪大了双眼,脸上浮现出几分的恐惧,高声道:“江淮!别跑!”
江淮充耳不闻。
陆无祟几步上前,还差点撞上几个人。
他以极快的速度追上去,猛地从江淮背后抱住了他。
“你跑什么?”他的声音又惊又怒,“你知不知道你现在……万一出点事情怎么办?你有什么好跑的?!”
江淮双手握住鸡肉串,胸膛剧烈起伏。
他哆哆嗦嗦,“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跑……”
陆无祟:“……”
他一瞬间手指蠢蠢欲动,很想给江淮一个爆栗。
他把江淮的身体转过来,着急道:“让我看看你。”
在看见江淮没事后,他松了口气。
心一放下,脸就沉了下来。
他可还没忘,江淮背着他跑路,背着他往学校申请交换生名额的事情。
这个人是想离开他的。
陆无祟脸上的苦意转瞬即逝,扯起唇角,勉强道:“是我瞎操心了,你明明好得很。”
江淮:“……”
他在软床上睡了一夜现在还骨头疼,陆无祟是怎么看出来他好得很的?
陆无祟继续道:“怎么样?在外边生活是不是很舒服?”
“哦,我忘了,”陆无祟阴阳怪气,“都这么拼命想逃开了,肯定还是外边的空气更自由更香甜。”
江淮:“……”
这态度好像有点不太对啊?
他不是,给陆无祟留了一封信的吗?就在床头柜上。
他哪里知道,陆无祟在医院发现他丢了之后,为了找他,根本没回陆家。
江淮小声道:“我不是给你留了信——”
话音未落,他就僵住了。
“信?什么信?”陆无祟皱眉。
江淮满色苍白下去,像是抓住了救生浮木一样拽住陆无祟的胳膊,语调破碎:“等、等等,离我远……”
话音未落。
他就在陆无祟的面前,吐了出来。
好不容易有点食欲。
——全完了。
而陆无祟的焦急几乎要从眼睛里冒出来,上下看着江淮,“这是怎么了?怎么忽然……”
等等。
也不能说忽然,江淮现在可是,可是怀着孕呢。
陆无祟对孕妇再无知,也知道孕吐这种东西。
他的心在瞬间被心疼给填满。
就在他想抱住江淮道歉时。
朱小艾此时终于赶上了他们俩。
他也很着急,生怕陆无祟难为江淮,直接道:“不是忽然,江淮这是生病了!”
陆无祟一顿:“……什么?”
“是一种癌症的晚期,”朱小艾沉痛道,“不然他也不会一声不吭的就出来,你不要为难他!”
陆无祟:……什么??
怎么说呢。
他不理解。
江淮自己笨也就算了,他看这个朱小艾还挺机灵,怎么也被江淮带跑偏了?
癌症?有大着肚子还孕吐的癌症吗?记
陆无祟这么想的时候,丝毫没有想起来。
当时他在听说江淮能生孩子时,那种怀疑和拒绝相信的态度。
良久之后,陆无祟才深吸一口气,忍耐道:“你们怎么确定是癌症的?去过医院了?有检查报告吗?”
朱小艾也被问懵了。
其实他是问过的,可是他知道江淮很少撒谎,加上这种事情也没有撒谎的必要,直接选择了相信江淮。
陆无祟视线重新回到了江淮身上,停顿片刻后,从口袋里抽出纸巾给江淮擦嘴。尽管他的神情很暴躁,但力道轻柔到根本没敢用力。
现在压力来到了江淮这边。
江淮望着他凶巴巴的神情,支支吾吾:“我、我就是知道啊。”
陆无祟怕自己被气死,又开始深呼吸。
他冷笑:“发现有不好的症状之后,不问医生自己诊断是吧?是通过自己诊断知道的吗?”
江淮:“……”
从这个语气中听出来了一些些阴阳怪气。
江淮原本就不怎么擅长撒谎,在自己已经露馅,且高强度的逼问之下——
他干脆破罐子破摔,小声道:“我要是说,我有前世的记忆,你们信不信?”
陆无祟:“……”
朱小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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