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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第81章


小皇帝看了看跪在地上的萧武,又看了李忧之,瞠目结舌起来,他着实没有想到皇姐遇刺,竟然是别有目的。最初听到皇姐在去往南山行宫的路上遇刺,他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即亲自率人前来搜救,根本就没有细细想过。

        直到李忧之突然带着北衙禁卫的兵符进宫求见,他都始终满心焦急慌张,无暇细想。

        如今被李忧之这样当面提醒,小皇帝却并未有被愚弄的感觉,心中第一反应是庆幸——幸好皇姐早有准备,不然她还不知道要受多少罪,自己还不知道要担心到何时?

        但随即他又想到至今还躺在医所未曾醒来的徐空月,脸上的庆幸顿时散去,变得凝重几分。他惊疑不定问道:“那摄政王身受重伤、又中毒昏迷,也是皇姐预料之中的事?”

        这话一出口,还不等李忧之点出不妥之处,小皇帝自己倒是先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微微睁大眼睛,问:“皇姐当真是有意的?”他先前听了皎皎那番话,虽然对徐空月心怀芥蒂,但长时间的崇拜与敬仰之情并不是那么容易消散的。更何况,他又亲眼见到了徐空月的惨状,即便是对一个陌生人,看他因被蒙在鼓里而身受重伤,都忍不住同情几分,更何况是他先前一心崇拜的徐空月呢?

        小皇帝的心思几乎都写在了脸上,李忧之一方面觉得小皇帝长大之后,恐怕很容易被臣子拿捏住,慧公主的谋划布局恐怕是为他人做嫁衣裳,一方面又觉得与这样简单易懂的小皇帝相处起来,格外轻松。

        但他如今深受慧公主提携之恩,自然不能恩将仇报,或是坐视不管。于是耐心对小皇帝解释道:“南山遇刺一事,虽然在公主的预料之中,但摄政王受伤一事,就是在公主的预料之外了。”

        他想要徐空月被御医带走时,慧公主坐在地上,眼睛却直勾勾看着那边。她的惶恐忧惧、慌张不安,即便没有言语,也表现得那样清楚。

        尽管有些不愿承认,他还是低敛着眸子对小皇帝道:“公主对摄政王受伤一事,深感不安歉意。”

        他还记得,徐空月倒下时,公主脸上不自觉露出的惊慌失措,那是一种唯恐失去所有的不安慌张。尤其是当她颤抖着扯住他的袖子时,低低对他说出“救他”两个字时,脸上是一片透明的易碎感。

        那一刻,李忧之甚至觉得,需要急救的不仅仅是昏厥过去的徐空月,还有眼前那个惶恐失措到了极致的慧公主。

        他对他们之间的过往并不感兴趣,但那一刻却好奇的要命。

        小皇帝得了他的准确答案,稍稍解了心中疑惑,却仍是担忧徐空月,带着余连又匆匆去了医所。

        而李忧之原本的计划被小皇帝破坏,他心知萧武不会再多说什么了,于是也不打算继续再问。小皇帝前脚出门,他让人将萧武锁进地牢中,便要出去。

        只是他方才动身,被禁卫按在地上的萧武却突然挣扎了起来。先前小皇帝过来时,他一直战战兢兢跪在地上,一副唯恐小皇帝拿刀砍了他的样子。

        倘若他骨头硬一些,李忧之或许还会敬佩他几分,但如此表现,让李忧之连敷衍他的心情都没有。看也不看他一眼,便要往外走。

        然后萧武毕竟是武夫出身,竟强行挣脱了禁卫的押解,朝他冲了过来。

        李忧之看似文弱雅致,但手脚功夫并不比萧武这等莽夫差。在萧武扑过来的瞬间,一脚飞踢,便将这个彪形大汉踢飞了出去。

        飞出去的萧武撞倒了地牢里摆放的桌子,在地上着实滚了好几圈,才堪堪停下。尘土飞扬中,他猛咳嗽了一阵,在李忧之微微皱眉,躲开飞扬的尘土时,他才压住咳嗽,急切喊道:“李大人不要走!”

        李忧之掩着口鼻,眉眼里露出浓浓的不悦。然而身上、头脸沾满灰尘的萧武并未察觉,他只是努力睁开肿胀的眼睛,问道“李大人还未说,先前说我落入到了别人的陷阱,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自认为自己如今的所作所为皆是出自自我意愿,并不曾受过谁人的挑拨与教唆。

        李忧之心中生出浓浓的鄙夷,面上却仍是不显,只是幽幽长叹一声,提点道:“萧大人是怎么知道公主会在南山遇险的?”

        萧武顿时怔住。他虽然一心想弄死假公主,也曾想过在某处埋伏,杀假公主个措手不及。但他还没来得及布局,便得知慧公主在前往南山行宫的途中遇袭。

        他几乎结结巴巴答道:“这……是我手底下的人……探听来的消息。”先前从未怀疑过,可慧公主遇刺的消息,是被小皇帝封锁的,他虽然是御前都点检,但当日并不曾当值,按理是不该知道此消息的。那么他的手下是从何时得知的此消息?

        之前从未想过的种种,此时无比清晰在脑海中浮现。他方才始觉自己不知在什么时候,就已经落入了别人的陷阱之中。

        李忧之不知是否看出了他的顿悟,仍在不紧不慢道:“萧大人想除掉慧公主,趁此机会主动向陛下请求,前来营救公主,倒是个好办法。”

        看似夸奖,实则嘲讽。

        不过是匹夫之勇,稍微抛点诱饵便会上当,难怪被人当枪使了还不知道。

        萧武不知是不是听出了他话里的含义,整个人颓废趴倒在地上,仿佛一滩烂泥。

        李忧之再无兴趣看他一眼,掸了掸身上沾染的灰尘,径自出了地牢。

        细柳进来禀报时,皎皎仍倚在贵妃榻上,受伤的那条腿被重新包扎过,搁在踏脚凳上。她身前的轩窗开了半扇,能瞧见蔚蓝的天际。

        无论先前还是如今,无人的时候,她总是这样安静。仿佛一棵郊野生长的小草,默默无声,却又坚韧顽强。但往日她身上好歹还能瞧出一点儿人气,但今日则安静得有些过分,不似真人,倒像是以玉石雕就的假象。

        冰冰冷冷,没有一点儿人气。

        很多时候,瞧着这样的皎皎,细柳甚至会生出她不存在于这个世间的错觉。

        细柳很少会有这种错觉,她微微摇了摇头,将这些无聊的思绪驱逐去脑海,而后朝着皎皎屈膝行礼,“李忧之李大人在外求见公主。”

        她近来时,皎皎便听到了动静,只是没有回头。这时依旧不曾回头,只是问:“他有何事?”

        她的声音很轻,仿佛雨点落入湖面,又似细雨轻拂柳叶。细柳不自觉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即想起这是逾礼之举,复又低下头,禀道:“李大人奉命审问萧武,此时来向公主禀报结果。”

        皎皎的身子似乎微微僵了一瞬,但随即又恢复正常,速度快得让细柳以为那不过是自己的错觉。

        皎皎仿佛不曾听见她先前所答一样,眉眼轻抬,依旧望着天边云卷云舒。

        细柳耐心很好,默不作声等候着。

        不知过了多久,皎皎的声音才重新响起。“请他进来。”

        李忧之进来时,正好瞧见慧公主从窗外收回视线。她眉眼淡漠,却仿佛经历过风霜的荷叶,青翠依旧,风华不再。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生出这种感觉,只是下意识低垂视线,朝慧公主行礼。

        作为皎皎一手提拔起来的大理寺少卿,皎皎对他一向宽厚。但今日,他依照规矩行礼,却迟迟听不到皎皎说免礼。

        他心中有些奇怪,却在抬眼看去之前,又不觉得奇怪了。

        ——他刚刚审问萧武而回,那么带来的消息必定与仍昏迷不醒的摄政王有关。

        一时之间,尽管聪明如李忧之,也猜不透这位公主究竟是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答案。

        他不知保持行礼的姿势站了多久,才终于听到“免礼”二字从皎皎口中姗姗而来。

        在皎皎随后的“赐座”声中,李忧之如往常一般,微微笑着道:“微臣还以为,微臣做错了什么,惹怒了公主,公主打算罚微臣跪上一上午。”

        皎皎的唇角微微扯动一下,露出一丝勉强的笑意。

        李忧之从细柳手中接过热茶,微微笑着道谢。

        而皎皎依旧低垂着眉眼,什么也没说。

        她不问,李忧之也不急着说,慢悠悠吹凉了茶,浅饮一口,称赞道:“好茶。”

        皎皎似乎身在梦中,被他的声音惊醒,眼睫如蝶翼一般微微颤动。“这是江南献上的雨前茶,清香四溢,苦中带甜,回味无穷。”

        李忧之赞道:“也就是公主这样的美人才配得上这种好茶。”

        皎皎轻轻“嗯”了一声,随即又道:“所以这茶在产地,常被农户用来洗脸刷碗。”

        李忧之:“……”他倒是不知这位公主还会开玩笑。

        但手中的茶却是怎么都喝不下去了。

        他不是没有自知之明的人,知道慧公主这般玩笑,并非故意取消,而不过是不满他的刻意拖延。

        他将手中茶碗搁置于桌上,对皎皎道:“微臣已经知道,在背后给萧武出谋划策之人究竟是谁了。”

        皎皎眉眼轻抬,望着他道:“可是萧武不是什么都不曾说吗?”

        李忧之微微愕然,随之又苦笑:“公主这是不信微臣?”他昨日搭救皎皎与徐空月所带的北衙禁军,是皎皎从太皇太后手中接过的一支兵权。皎皎前往南山之前,将这块兵符留在长安,让人在合适的时机交托给他。

        李忧之不知自己何德何能,竟能得到慧公主如此重大的信任。他虽然对自己的能力很有信心,却也想不通这位慧公主时不时的神来之笔与胆大妄为,竟然敢将兵符轻易交托出去。

        但更令他不曾想到的是,皎皎对他明显不够信任,他审问萧武的点点滴滴,竟早已传到了她耳中。

        皎皎却并未解释什么,只是道:“这段时日我不能回长安了,你要记着一点。”

        她的神情很是郑重,引得李忧之都不由得正襟危坐。

        “在摄政王没醒的这段时间里,尽快在西北军里安插进我们的人。”周敬奉被徐空月拉下相国之位后,徐空月一党便很快扶持了自己人做相国。本就稍稍向他倾斜的权势,如今更是被他占据大半。

        然而李忧之神色不变,并未及时应下,只是微微露出一点儿笑意,“倘若微臣没有记错的话,摄政王至今昏迷不醒,是为了救公主吧?”

        皎皎的神情很是淡漠,仿佛李忧之口中的种种与她一点儿干系都没有。“那又如何?是本宫求着他前去搭救吗?”

        她不知不觉又摆起了公主的架子。

        李忧之虽然弄不懂她时不时的突如其来,但对她凡事对上徐空月,就容易激动发火的脾气还是很清楚,于是不再调侃什么,只是问道:“萧武的职位……”

        “殿前都点检也务必换成我们的人。”皎皎的神情一如既往冷漠,“那是天子近臣,倘若不能是我们自己的人,也绝对不能再是徐空月的人。”

        李忧之却有些迟疑,“先帝时期,殿前都点检便都是从簪缨世家中选出,这次我们也……”

        “不。”皎皎断然拒绝,“如今所有世家连成一片,而陛下还未大婚,以齐国公为首的部分世家还未明确站队陛下,我们不能将手中仅有的东西交托出去。”

        李忧之便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站起朝皎皎行礼,“微臣谨记。”

        “还有一件事。”皎皎看着他,却并未立即开口。

        李忧之站直身子,等着她的下一句。

        不知为何,他竟从皎皎身上看出了一种近似于“纠结”的情绪,那是“想与不想”的纠缠,而皎皎似乎还未做好决定。

        他微微笑着,“倘若公主不能做好决定,便不必先告知于微臣。”

        然而皎皎迎着他的目光,微微摇头。“你身在朝中,也很清楚,有些时候,并不是事事都能如我们所愿。”

        李忧之诡异的沉默起来。

        “我先前问过,你家中还未给你定亲,对么?”皎皎仿佛终于下定了决心,问道。

        她先前虽然不曾说过,但长安城中满天飞的谣言,李忧之还是多多少少有些耳闻。他微微沉默一瞬,而后露出浅浅笑意,“公主不是早已查探清楚么?”

        皎皎微微颔首,“等我伤好回长安,便会让陛下为你我赐婚。”

        饶是先前有所猜测,李忧之仍是露出微微诧异神色,“公主……”

        皎皎轻轻摇了摇头,“我知道你的担忧。自古以来,尚公主者,仕途便再无往上的可能。”而李忧之虽然从未说明,但以他的才能,将来出相入仕不成问题。一旦与自己定下婚约,那么他的仕途之路,必将走到终点。

        李忧之露出苦笑,“微臣绝无轻视公主之意,只是……”

        “只是你即便是心悦于我,也不想单单为了我这么一个人,就将仕途之路毁于一旦。”皎皎的神色依旧波澜不惊,仿佛她所说种种与自己毫无关系,不过是外人而已。“更何况,你其实对我并无半点非分之想。”

        她迎着李忧之微微诧异的目光,波澜不兴道:“我曾有过心悦之人,我知道心悦一个人是什么样的。”

        李忧之便不说话了。

        “你既然入仕,想必也听说过当年南嘉长公主的驸马,定国公的传奇。”

        大庆臣民,谁人不知定国公曾怀远。李忧之谈起定国公,也是侃侃而谈,“传言当年先帝还是太子,曾以定国公已经尚公主为由,要将他手中兵权收回。然而南嘉长公主却不答应。”

        他没有亲眼见证那一场舌战群儒,却知最终结果是南嘉长公主成功说服庆安帝,保留了定国公手中兵权。这才有了之后定国公率领三千精兵,成功将失陷的莫北城从北魏铁骑手中夺回。并以此战功,成功获得“定国公”的爵位。

        “我虽非南嘉长公主,但让你成为下一个定国公,想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皎皎眼底没有一丝笑意,但她一副稳操胜券的姿态,让李忧之不由得微微屏住呼吸。“即便如此,你也不愿意尚公主吗?”

        可李忧之依旧是沉默。

        皎皎却不急,好整以暇等着他的答案。

        许久之后,李忧之才轻叹一声,“微臣有事隐瞒公主,罪该万死。”

        李忧之走后,细柳不由得问:“公主打算放弃吗?”

        皎皎似乎轻笑了一声,“怎么可能?”李忧之有难言之隐,这是她意料之中的事,但她开出的条件,只要李忧之有心更近一步,就不会不答应。

        她似乎一扫先前的阴霾,心情变得空前好转,甚至有心问细柳,“你呢,这天下男子,就没有一个人能入得你的眼?”

        即便清冷沉静如细柳,也被皎皎这直白一问闹得红了脸颊。但随即她红着面色,正色回答道:“奴婢的使命就是保护公主,其他任何事都不在奴婢考虑范围之内。”

        皎皎微微笑着,毫不介意调侃,“可你如今是我的宫女,难不成你还要陪着我到老到死?”她似乎想到了那种可能,浑身恶寒起来。“还是不要了,等我老了,也不想看着一脸皱纹的你!”

        细柳被她格外嫌弃的话语弄得不知所措,脸色白了又红,却始终没有说出一句辩驳的话。

        皎皎这才微微笑着道:“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我这边不需要你伺候着。”

        细柳走了之后,皎皎脸上的所有神情顿时散去,仿佛一个活生生的人偶,失去了所有支撑,重新变回木讷的呆板样子。

        兴安从外进来,“公主,细柳出去了。”

        皎皎微微颔首。她脸上还是没有什么神情。兴安也不打扰她,只是静静候在一边。许久之后,皎皎才轻声问道:“他为了救我,至今还昏迷不醒,我却在筹谋着将他的人撤下,换上我的人。”她的目光静静的,再无一点儿生气,“我这样的人,是不是很无情?”

        兴安不知前因后果,也不知该作何解答,只能沉默着。

        而皎皎似乎也不需要他的回答,她又回过脸去,看着窗外,“很多时候我都在想,究竟是他欠了我,还是我欠了他?我母亲与父亲……”她很久不曾提起南嘉长公主与定国公了,太皇太后在世时曾说过,南嘉长公主参与谋反之事属实,无可更改,皎皎虽然作为她的女儿,却也无法为她翻案,更勿论报仇。

        她有时甚至不知道自己如今在做什么。作为皎皎的岁月就好似上辈子,那些曾经欢乐恣意都离她那么遥远。她仿佛只是一个空壳子还留着一口气,却什么都没有了。所作所为,看似出自本意,却没有一点是顺从本心。

        兴安见她面上渐渐露出难过缅怀之色,不由得跟着难过起来。他人笨嘴拙,根本不知道该说出什么劝慰的话。想了许久,才试探道:“医所那边传来消息,摄政王所中之毒,解药已经配出来了。”

        皎皎听了,却没有什么反应。

        兴安心中微微叹息一声,又轻声问道:“公主不去看看摄政王吗?”

        这话本不该由他来问,但皎皎身边连一个贴心人都没有,倘若连他都百般顾忌,不敢问,那么就真的没有人能问出这句话了。

        只是皎皎却低垂着目光,缓缓摇头。“我不能去看他。”一旦看见他身上那么多的伤,她连自己是否会心软都会变得不清楚起来。

        那样的后果太严重,她根本承担不起。

        兴安猜不透她的心思,只是又尽职尽责禀报道:“摄政王身上的伤都已包扎好了,只是刘御医说……”

        他刻意没有继续说下去,想等着皎皎询问一句。

        哪怕只是问上一句。

        可皎皎的目光再次转向窗外,始终一言不发。

        兴安心中满是无力感,却还是自顾自一般道:“刘御医说,摄政王的手,即便是伤养好了,恐怕也再不能拿动刀剑了。”

        原本几乎与石像一般的皎皎,突然浑身一震,随即转过脸来。她脸上先前的淡漠仿佛云烟一般,消散不见,惶恐与忧心齐齐涌上,占据了她全部神情,“怎么……怎么会……”

        可即便兴安没有回答,她眼前浮现出昨日所见,徐空月空手接住萧武砍下来的长刀。那样锋利的刀口,他空手去接……鲜血淋漓的一幕不断浮现在眼前,皎皎心口一痛,不自觉紧紧捂住,随即呕出了一口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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