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5、白首相知犹按剑
但是,总有感觉到哪里不对。
寂照庵的人呢?
难道他们早就抛弃了雍王?
正沉吟间,金波再次小跑进来道,“启禀王爷,南陵王嚷着要见你,属下不敢擅自做主。”
林逸正在为寂照庵的事情好奇,既然老七过来了, 他刚好可以问一问,便摆手道,“让他过来吧。”
说完转向雷开山道,“准备点洗澡水,本王要沐浴更衣。”
“是。”
雷开山出了屋子,站在门口矗立了一会。
这里毕竟是晋王府, 自己人生地不熟,做什么事情都有点抓瞎。
正沉吟间, 就听见一个女子的道,“大人,可有什么吩咐?”
雷开山抬起头,面前是一个穿着翠绿袄裙的女子,“你在府里担任何职?”
女子笑着道,“在下程多儿,本乃随军医官,晋王府女眷众多,我因是女子, 比较容易行事, 蒙金波将军看得起,如今接管晋王府,大人要是有什么吩咐,尽管与我说就是。”
雷开山道,“和王爷要沐浴,你能否安排?”
随军医官基本都是胡士录、陈喜莲和闫红的徒弟,这些人他不愿意随便得罪,所以态度上也客气了许多。
女子笑着道, “大人放心, 我这就去安排。”
“在下雷开山,王爷身前一名小小侍卫,这声大人可当不起。”
雷开山客气的道。
“三品侍卫如果当不得一声大人了?
大人还是谦虚了,”
女子掩嘴笑道,“大人要是没事的话,我就先下去准备了。”
“麻烦了。”
雷开山客客气气的拱了手。
不一会儿,就有一个满头大汗的小丫头跑过来,“大人,一切准备妥了。”
“伱候着领路。”
雷开山进屋回禀,然后随在和王爷身后进了浴洗间。
他先进屋子左右搜查了一番,见两名丫鬟都是被封了穴道的,这才出了屋子,大马金刀的守在门口。
谭飞脚尖一点,跃上了屋顶,看了一眼拱卫在晋王府四周的士卒,再次轻轻飘下,笑着道,“基本都是五品以上好手,金波倒是挺用心的。”
雷开山把大刀抱在怀中, 冷哼道,“求人不如求己,晋州原本就有寂照庵的人,咱们啊,还是小心一些为好。”
说话间,金波走了过来,拱手道,“二位兄弟要是信得过,这里就交给我吧,你们下去休息一番,好好吃点东西。”
雷开山抱拳道,“多谢金将军好意,在下职责所在,不敢擅离。”
金波正还要说什么,突然看到了一個高大的身影,赶忙道,“将军。”
来人正是沈初,他没有近前,只是笑着道,“你们是信不过我吗?”
“不敢。”
雷开山和谭飞异口同声的道。
沈初原本就是和王府侍卫统领,他们二人以前还是他手底下听差的。
如今沈初更是今非昔比,他二人更不敢造次了。
沈初摆手道,“那就下去吧,别磨叽了,这里就交给我了。”
“是。”
二人不敢再有丝毫迟疑。
“二位大人请跟我来。”
程多儿引着二人下去休息了。
沈初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后,转身就离开了,金波紧随其后道,“大人,城内百姓易子相食,那等惨像,属下实在不敢说给王爷听。”
沈初冷哼道,“如果不是已经到了如此情形,雍王会肯轻易放弃吗?”
金波道,“将军说的是。”
沈初接着道,“这几日你亲自驻守府内,你与程多儿辛苦一些,仔细甄别府内闲杂人等,不相干的,一律打发了出去。”
“是。”
金波大声道。
“小点声,”
沈初皱眉道,“别惊着了王爷,咱们王爷的耳朵好着呢。”
金波赶忙道,“属下知罪。”
沈初好奇的道,“看到王坨子没有?”
金波笑着道,“他亲自去探查雍王的行踪去了。”
沈初道,“那你派人在街上注意探查廷卫的行踪,和王爷来了,他们不可能不来。”
突然一名小旗充充跑来禀报道,“廷卫镇抚使方皮大人求见。”
沈初笑着道,“这人啊,经不住念叨。”
然后冲着小旗道,“让他进来吧。”
他在院子里的一处凉亭里坐下,轻抿一口茶后,就看到了领着两名小旗过来的方皮。
三人近前后道,“参见沈将军。”
“你小子,倒是来的挺快,”
沈初说话间又不经意间瞥了一眼方皮身后的周敬,“你的功夫本将看不透了。”
方皮指着周敬道,“看不出来吧?
周敬前些日子入了大宗师!”
“可喜可贺。”
作为对大宗师的敬意,沈初站起身对周敬拱了拱手。
周敬赶忙抱拳道,“多谢将军抬爱。”
“只有你小子还没有进步?”
沈初对方皮毫不客气的道。
“沈将军,和王爷说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优势和缺点,我只需要发挥自己的优点就可以了。”
方皮振振有词的道。
沈初有心说,不会武功的都是废物,但是这小子把和王爷都抬出了,自己能怎么说?
和王爷不会武功,和王爷是废物?
这话说出去不用落到和王爷耳朵里,只消让洪总管知道了,自己都没个好。
他如今已经是一方统兵大将,见到了洪总管依然跟孙子没区别。
因此只能顺着话道,“那你有什么优点?”
方皮笑着道,“将军,我这腿脚利索,耳朵灵光算不算优点?”
“行了,不跟你废话了,”
沈初再次端起茶盏,一边吹拂着茶叶一边道,“既然你等来了,就仔细探听城内情况,一有什么情况,及时通知于我,不可轻举妄动。”
平城已经发展到了人吃人的地步,百姓的每一根神经都绷成了弦,稍微有个风吹草动,他们就敢不顾性命爆发出所有的怒气。
方皮叹气道,“我来的时候我也看了,主要还是得让百姓填饱肚子,这粮铺还没开门呢。”
沈初点点头道,“我已命粮食供应商调粮入城,想必夜里时候米铺就能开门,来人,传令下去,今夜宵禁,一户只允许一人上街买粮。”
对于那些买不起粮的,只能按照以往对待流民的办法以工代赈。
金波恭恭敬敬的道,“得令。”
方皮继续道,“将军,城内千头万绪,有的你忙了,路过府衙的时候,发现里面的房子都让人给拆了,估计是用来生火了。”
沈初叹气道,“知道我忙,你还这么啰嗦?”
方皮笑着道,“大人,城内的酒楼饭铺还没开门之前,我们就只能在这里了。”
沈初板着脸道,“这里是和王爷下榻处,即使是我也得出去住,供应商那里你们又不是不熟,去那里挤着吧,恕我不多招待了。”
方皮叹气道,“既然如此,我就告辞了。”
出了晋王府,当着两个值守的面,对着门口的石狮子吐了一口唾沫。
单三冠吓得赶忙拉了一下他的衣袖,提醒道,“大人,咱们不能在此放肆的。”
方皮笑而不语,等离着大门远了,周敬这笑着解释道,“咱们大人是故意的。”
单三冠道,“你们搞的神神秘秘的,倒是把我弄得迷糊了。”
“酌酒与君君自宽,人情翻覆似波澜。
白首相知犹按剑,朱门先达笑弹冠。
谢赞大人的这首诗几乎道尽官场,说破权术,”
周敬随在方皮身后慢慢悠悠的道,“咱们镇抚使大人也似乎得了其中三味。”
方皮咧嘴笑道,“是沈初大人得了,我也是深受启发,咱们是什么?
廷卫!
指挥使大人私下里就说过,咱们就是和王爷的狗腿子,爪牙,是专门人隐私的。
我在三和时候,深受沈初大人照顾,他信不信得过我不知道,但是他肯定是刻意要与咱们保持距离的,既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咱们。”
不管和王爷、洪总管、何吉祥大人能不能看得见,场面得这么做。
省的以后成为别人攻奸他们的理由。
单三冠恍然大悟道,“难怪说白首相知犹按剑,谁也甭想抬举谁。”
方皮叹气道,“正是如此,和王爷哪天心情好,要是想知道沈初将军的事情,你说咱们是说还是不说?
说了呢,对不起沈初将军,不说呢,这可是欺上,重罪。”
单三冠道,“大人说的是,咱们现在去往供应商驻地?”
“去个屁,”
方皮摆手道,“一帮子认钱不认人的玩意,你拿了银钱去供应商那里买了粮食,咱们自己去自己的据点。”
“是。”
单三冠拱手道。
北风乍起。
林逸洗澡的时候,大概在太困了,直接在浴房的榻上睡着了。
醒来后,走出屋子,天已经黑透了,只靠着廊柱边上挂着的一个个灯笼保持明亮。
程多儿上前道,“请王爷用膳。”
林逸跟在她身后,笑着道,“我记得你,闫王婆的徒弟,善用毒。”
闫红擅长妇科,但是更擅长用毒。
受他的科学思想启发,居然能够用内功把一些毒药“雾化”,使人吸入鼻腔,杀人于无形。
也是个奇才。
“王爷能记住属下,是属下的福气。”
程多儿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林逸好奇的道,“你们都擅长用什么毒?”
“让王爷见效了,其实就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程多儿毫不犹豫的道,“最简单的就是收集夹竹桃汁液,让人不知不觉中的吸入口鼻中,使人心力衰竭而死。”
“可以毒死大宗师吗?”
林逸的求知欲非常强烈。
“这.....”
程多儿讪笑道,“大宗师之经脉好比九曲池边云影淡,满天星斗浴波澜,属下的毒药亦是无可奈何。”
“那你就继续努力,”
林逸笑着道,“如果毒药杀不死他们,就用你的武功杀死他们。”
说话间已经到了大厅,刚坐下,小丫鬟们就开始布菜倒酒。
他刚喝了一杯酒,就想起来了南陵王。
“让南陵王进来吧。”
南陵王焦灼不安的在院子里来回踱步,已经一个时辰了。
看到金波过来,赶忙问,“可是要见我?”
金波扬手道,“南陵王,这里请!”
南陵王对晋王府熟的不能再熟,不需要带路,径直闯了进去,见着了林逸噗通跪下,“臣参见摄政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林逸笑着道,“起来吧,这么客气,你我兄弟,一起喝一杯如何?”
“臣.....”
看着满桌子的美味佳肴,南陵王实在没有勇气说不“不”。
平城遭到围困之后,即使是亲王,他们每日的供给也是有限,到最后就是萝卜、白菜,偶尔有顿马肉就是不错得了。
此刻见到这么多好吃的,肚子都在不争气的咕咕响。
林逸招手道,“过来吧,我俩可是亲兄弟。”
“多谢摄政王。”
南陵王终于忍不住坐在了林逸的对面。
拿起边上的筷子,先给自己夹了块鱼肉,放到碗里后,这才端起酒杯,直起身子道,“臣满饮此杯。”
杯中酒一饮而尽后,突然没压住,掩嘴咳嗽了几下。
“慢着点,不着急,”
林逸朝着程多儿道,“给南陵王布菜。”
“摄政王厚恩,臣实在无以为报。”
说着说着南陵王的眼泪水就夺眶而出。
林逸看的目瞪口呆。
这是演技派啊!
他把嘴里的鹿肉咀嚼了一下,吞咽下后道,“行了,别哭,都不是孩子了,这种假戏骗不了人的。”
“臣孟浪了。”
南陵王的哭声戛然而止。
“忘记问了,我那些嫂嫂和大侄子们在哪里啊?”
林逸笑着道,“我在府内也没看到她人影。”
南陵王心下一凛,然后面色如常的道,“启禀摄政王,路上到处都是反贼和流民,臣担心她们安慰,就把她们安置在了南陵一处偏远的庄子。”
林逸大大咧咧的道,“孩子的成长,不能离开父亲,你把地址与我说一声,我派人把他们都送到安康城,你们一家子团聚。”
南陵王再次噗通跪下,“千错万错,都是臣一人的错,臣任凭摄政王责罚,无怨无悔。
还请摄政王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放她们一条生路。”
“你倒是个有担当的。”
南陵王的这番做派,倒是令林逸诧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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