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笔文学 > 为你情根深种[快穿] > 第46章 公子世无双(8)捉虫

第46章 公子世无双(8)捉虫


公子樾看向了他,  心神微微颤动,  这个人总是能很清晰的给他指正道路。

        想要阻止宁伯两国的计划,他此时确实该回国了。

        计划定下,一应东西都开始准备了起来,只是此次出行不再是马车,  而是两匹骏马,  马筐中携带了一些日用的东西,居住了很久的院子被锁了起来。

        快马加鞭,  在公子樾到达霖国境内的时候,飞鸽传出的信帛已到了淞都,由大臣拟成奏疏,  呈交给了长卧病床的霖王面前。

        “公子樾求学回归?”霖王看到消息时手指颤抖,  “此事可当真?”

        “当真,公子樾各国游学,长居沂国,如今求学有成,将要抵达淞都了。”大臣恭敬说道。

        “樾儿未死,樾儿未死。”霖王笑的眼泪都从眼角溢出,  一时竟是红光满面,“好,  甚好。”

        杯盏落地,  汤药皆是洒了出来,  床边二人看过去时,若妃正伸着双手,  脸上的错愕和不可置信交加,  然后转为了难以自抑的扭曲。

        “大王,  公子樾已经下葬,  此人会不会是冒名顶替的?”若妃勉强抑制住呼吸说道。

        死了?假死!

        他敢伪装身亡消失在所有人视线中,那么就别再活过来了。

        “一见便知。”霖王扶着旁边宫人的手坐了起来道,“寡人天命不久,如今樾儿能够平安归来,也该昭告霖国各地。”

        “大王!”若妃呼吸急促。

        “就如此决定吧。”霖王对面前的臣子说道。

        “是,臣告退。”大臣行礼,起身退出了殿中。

        若妃侧眸看着离去的人,目光落在了坐在床边微咳了几声的霖王身上,眸中划过了一抹狠意。

        公子樾一旦回来,就是名正言顺的继承者,但只要没有人认定他的身份是真,他就是伪装王室血脉的乱臣贼子。

        “臣妾也告退了。”若妃出殿,对身旁的侍卫示意,“刚才出来的人看见了吧,本宫不想再看到他。”

        “是。”

        消息并未传于霖国境内,反而由绢帛传递到了宫外的府邸。

        “公子樾未死?”

        “王妃的意思是将其拦截在半路!绝不允许踏入淞都城一步。”

        “如今局势将定,之前的事你我都有参与,绝不能让他返回淞都。”

        整装的士兵连夜出城,四处搜捕,可即便各个城池寻觅,也未找到公子樾的踪迹。

        “主子,没找到啊!”

        “不可能,他又没有上天入地的本事!”若妃在宫中走来走去,额头上甚至泌了一层薄汗出来,脑海中思绪翻涌,直到走到某一步时步伐停了下来,“不对,不对,当时棺中的那个人本宫见过,跟公子樾长的一模一样,天下会有如此相像的人吗?”

        “主子的意思是?”宦官谨慎问道。

        “他一定有掩盖样貌的办法,才能在六国之中畅通无阻。”若妃眼睛轻轻颤动道。

        “可即便知道了,人海茫茫也无从寻起啊!”宦官说道。

        “确实如此……大王已经两日不进任何水米,他们父子竟敢耍我。”若妃转身,坐在了桌案前铺开了绢帛道,“既然他们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绢帛写好,由宫人匆匆带出,若妃起身,提起了刚刚熬好的汤药道:“唤上侍卫,随本宫前去正阳殿看望大王。”

        事到如今,有些事情容不得她犹豫了。

        只是一行人匆匆赶到正阳殿,殿门口已被侍卫拦住,一人伸手道:“参见王妃,大王说除了公子樾谁也不见。”

        “是吗?”若妃冷笑一声,扬手示意,身后侍卫拔出刀剑,已将守门的两位侍卫放倒在血泊之中。

        其他人纷纷拔剑,血液纷飞,直接泼洒在了正殿的门上,正殿的门推开,侍卫闯入时,即便是求饶的宫人也被一一抹了脖子。

        “咳咳咳。”霖王勉强从床上坐起,看着面带疯狂的妇人道,“若儿,你这是要逼宫吗?”

        “怎会,若儿只是担心大王的身体。”若妃提着食盒走到了床边,放在了桌案上,舀出了其中浓郁的药汁笑道,“他们这些人守着正阳殿不让大王进一丝水米,若儿实在是心疼。”

        “哈哈哈。”霖王笑的浑身震颤,“说的好。”

        “您若不让公子樾回来,你我当不至于走到如此地步。”若妃轻叹一声,用勺子舀着药汁送到了霖王的唇边,“大王请喝。”

        霖王看着她,张口含下了那一勺药,却是在她得意的神色中直接喷在了她的脸上。

        若妃兜头被吐了一脸,神色瞬间狰狞,愤怒起身道:“按住他。”

        宦官一左一右的按住了霖王,若妃用帕子擦过脸,直接捏住了霖王的下巴,将尚且滚烫的药汁直接往里灌。

        药汁从唇边溢出,霖王眼睛通红,还是难以控制的咽下了不少汤水,被送开时趴在床边干呕不已。

        “大王,是您逼若儿的。”若妃放开了药碗,给他拍着背道,“若不是你们逼我到这种地步,大王原是不用死的。”

        “呵呵呵。”霖王抬头看着她笑道,“果然是最毒妇人心呐。”

        “大王如今才知道,已经晚了。”若妃摸着他的脸颊道,“等公子樾回来,整座淞都都是晖儿的,他回来只能送死,罪名不如就是谋杀大王如何?”

        霖王想要说话,唇边却已经溢出了鲜血,目光也带了略微的涣散。

        宫殿外面传来了急匆匆的步履声和金戈交鸣的声音。

        若妃回头问道:“可是父亲的兵马入宫了?”

        惨叫声传来,殿内侍卫宦官都有些惶惶,霖王却是小声的呢喃着:“樾儿……”

        正殿的门再度被推开,逆光中那道挺拔如玉的身影手中提剑,在看到殿中场景时眸光一敛,匆匆迈过门槛,呼唤了一声:“父王!”

        长剑靠近,自有侍卫迎了上去,却被从公子樾身后伸出的刀剑挡住,直接抹了脖子。

        数人倒地,公子樾靠近床畔,若妃几乎是被宦官扶着忙不迭的远离的床榻:“你不能杀我,否则将是跟整个宗室为敌。”

        她仓皇站在一边,公子樾却无视了她,直接坐在床畔扶起了唇角滴血的霖王:“宗阙!”

        “是毒。”宗阙上前,以指触碰洒落在床畔的药汁,从袖中抽出了一个包裹,取出银针数枚,刺入了霖王的穴窍,然后从怀中取出了一枚药丸递到了霖王的唇边,“吃下去。”

        “父王。”公子樾托着他的下颌捏开了唇,看着药丸进入道,“水。”

        有侍卫匆匆取来了水,清水灌入,霖王咳嗽了几声,睁开了眼睛:“樾儿……”

        “父王,您受苦了。”公子樾眸中含泪,轻声问道,“如今可觉得难受?”

        “那药……有用。”霖王勉强伸手,摸着面前儿子的面颊道,“樾儿长大了许多。”

        “儿臣已有两年未见父王。”公子樾转眸问道,“父王如今的身体如何?”

        “解毒药只是暂时的。”宗阙看着面前父慈子孝的一幕道,“他的身体长年累月的服用损伤身体的东西,元气已尽,油尽灯枯。”

        公子樾唇齿微张,呼吸急促,眼泪已顺面颊划下,霖王却是长叹一声笑道:“人各有命,父王能在临死前再见樾儿一面,已是心满意足。”

        公子樾拭去泪水,转眸看向了一旁梗着脖子满脸惊恐愤恨的若妃:“父王重病,一直是王妃在旁伺候,如今服下致命的毒药,王妃不会说自己不知吧?”

        “是本宫灌的又如何,你如今能进正阳殿,却未必出得了此处。”若妃脸上的情绪转为了得意,“你若是杀了我,即便登上王位,也会遭宗室反对。”

        公子樾看着她勉强维持仪态的动作道:“先将她带下去,樾与父王有话要说。”

        “是。”侍卫动手。

        若妃看着近前的人挣扎不休:“你敢!别碰我,等我父亲包围王宫,你照样是阶下囚。”

        公子樾神色不动,已有人将若妃的嘴塞上拉了下去。

        “你们也先下去吧。”公子樾开口道。

        “是。”其他人行礼,宗阙收起药囊同样走出了殿外。

        还有几个时辰,这对父子将会天人永隔。

        殿门关上,公子樾起身整理着软枕,让霖王靠的舒服些。

        霖王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却总觉得儿子与从前不同了许多:“樾儿在外辛苦了。”

        “有人照应,流亡两年不算辛苦。”公子樾起身拿过帕子,帮他擦去了唇边的血迹道,“父王居于宫中,受其迫害,才是真的辛苦。”

        “宗室权重,即便父王知道樾儿身处险境,有些事情也无可奈何。”霖王说道。

        “儿臣知道。”公子樾放下了帕子说道,“儿臣从未怪过父王。”

        霖王闻言长叹一声,已是老泪纵横:“寡人这么多儿子中,唯有樾儿最是孝顺,你之前诈死,不知为父有多伤心。”

        “此事是儿臣之错。”公子樾说道,“儿臣本想彻底远离朝堂,可六国风云变幻,此次返回淞都,却是有要事相报。”

        霖王看着他道:“说来听听。”

        “宁国已出兵鲁国,鲁国向黍国借兵遭拒。”公子樾从袖中取出了地图铺开道,“鲁国虽有天险,可是兵力孱弱,只怕抵抗不了几月便会被攻陷。”

        “宁国势强,鲁国势弱,宁伯两国联姻更是强横。”霖王深吸着气道,“只是宁国即便能吞并这些小国,想要攻击我霖国,也有伯国这道天堑。”

        虽是联姻,可行兵必然不行。

        “父王,若联姻是假,觊觎是真呢?”公子樾询问道,“鲁国为其粮仓,宁国将士将悍勇无敌。”

        霖王呼吸屏住,一旦有伯国被攻陷的那一日,霖国门户大开,公子晖即便有宗室为后盾,无决策能力的君王又真的能在险象环生中保护自己和霖国吗?

        “晖儿被他母妃宠坏了,只怕登上王位,这也是宗室贵族的王位。”霖王看着面前的儿子说道,“父王无能,一生受制于人,可樾儿你若登上王位,同样是前路艰险,处处掣肘。”

        “儿臣明白。”公子樾看着他,眸中满是孺慕之情,“只是为了霖国安稳,儿臣愿意奋力一试。”

        “好。”霖王撑身就要坐起,“拿笔墨来。”

        公子樾起身,将一应桌案笔墨铺在了他的面前,霖王虽是手抖,却在其上一笔一划的写下了王位继承人的人选。

        人生匆匆到了头,仿佛黄粱一梦,梦醒时才知自己亏欠了谁。

        王印落上,绢帛被折起来递给了公子樾,霖王有气无力的靠在软枕之上道:“樾儿,若想要笼络宗族,若妃的命需留着。”

        “是,儿臣还想求父□□书一封。”公子樾收起绢帛跪地道,“儿臣流亡,有一人生死相护,儿臣想要为他除去奴隶身份。”

        “那个人……”霖王想起了之前进殿为他解毒的人,那个男人,若非他颈后的奴隶印记,哪里像个奴隶,“樾儿,奴隶护主本为寻常,不可轻纵,反而让他失了规矩。”

        “他救了儿臣数次,生死不弃,儿臣已答应他,君子一诺,不可轻易毁诺。”公子樾伏身道,“请父王成全。”

        “罢了,你一片仁心,只是日后行事,手段不可过于慈软。”霖王勉强起身,写下了赦免的丹书,同样交给了公子樾。

        “多谢父王。”公子樾将其折起收好,又一一收去了桌案笔墨。

        外面的日光在殿中的地面上变幻着光影,靠在软枕上的君王叙着话,慢慢的失去了气息。

        血腥味中,公子樾的手指触碰到了他的鼻端,在察觉已无丝毫气息时起身跪地,头抵地面,数滴晶莹的泪水落地,身形颤动了几下:“父王……”

        宗阙站在外面很久,有人揣度打量他的身份,却无人敢靠近,直到殿门从其中打开,那一身布衣却满身风华的公子走出,手持绢帛,神色哀恸:“父王殡天。”

        “殿下节哀。”其他人纷纷行礼道,“如今大王崩逝,还请殿下上位。”

        “此事料理过父王后事再说。”公子樾的目光落在了宗阙的身上,走了过去道,“今日诸多辛苦,你先去休息吧。”

        宗阙看着面前宛如将夕阳余晖拢在身上却寒凉疲惫的青年,行礼道:“是。”

        皎皎君子,终是要登临王位的,地位分别,他们不会再像从前一样。

        “带宗公子先去休息。”公子樾下令道。

        “是。”侍从看着脸色,恭敬的在前带路。

        公子樾看着宗阙离开的背影,心中轻轻叹气,转眸对身边人道:“父王殡天,若妃与父王情深义重,甘愿陪葬。”

        旁边侍从一愣,低头应道:“是,不知若妃以何种方式陪葬?”

        “若妃亲带毒药。”公子樾说道。

        “是,奴明白。”侍从匆匆进了殿,带出了那未尽的药汁入了偏殿。

        “我不喝!公子樾你敢!宗族不会……咳咳咳……”

        挣扎的声音传出了一会儿,最后消弭无声。

        夜风拂过,随风飞舞的发带仿佛被染上了血红的色泽。

        侍从匆匆走出,站在了公子樾的身后道:“殿下,若妃服毒自尽了。”

        “准备丧仪。”公子樾看着即将落入夜色中的巍峨王宫说道,“母妃身死,晖儿也该进宫一哭,以表孝心。”

        “是。”侍从匆匆前去。

        曾经倒在地上的尸体被拖走,血液被一一擦去,公子樾换上孝服时,消息传出了宫外。

        “什么?!”一身金线华服的孔武男人拍案而起,“公子樾何时悄无声息的进了王宫,若儿呢?为何现在才来报信!”

        “大王殡天,若妃娘娘与大王情深义重,生死相随。”来传信的侍从说道。

        “生死相随?!”男人目光一直,拉住了侍从的衣领道,“公子樾真是好大的胆子,他真以为有大王的遗言就能坐稳王位吗?”

        “大人别激动,殿下让奴将一件东西转交给您,说您看过就明白了。”侍从被提着仰头,从袖中取出了一块绢帛递给了面前的男人。

        男人甩手接过,看着其中的内容一时沉了气息。

        如今之计,唯有逼宫。奉若。

        名字落款,目的无一不缺,其上凤印更是清晰明了。

        一旦这张绢帛公布于天下,他们将会被打为乱臣贼子。

        男人沉气,直接将绢帛撕裂:“伪造的东西,岂能当真。”

        “大人,您手上的确实并非拦截的。”侍从恭敬道,“只是若妃娘娘亲笔手书的绢帛还握在殿下手中,殿下说为全宗室名声,如此处理是最好的。”

        男人的关节捏的咔哒做响,却也知把柄已落入公子樾手中,他是有备而来,不管是诈死还是夺宫,而为了不被打为乱臣贼子,他们不能轻举妄动:“所以他从进入霖国境内,就直接传信说他回来了,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们行此事吧?”

        眼看就要成功,他们自然不会允许公子樾这个变数回来,而他们越急,越是容易掉入对方的圈套之中。

        功败垂成,不外如是!

        “大人还是不要妄自揣度公子心意为好。”侍从行礼道,“若无事,在下告辞了。”

        “他倒是连他的父王都能算计,如今让他占了上风,但以后的日子还长,咱们走着瞧。”男人冷笑一声,面目狰狞。

        日头落于地平线下,宫室之中成排的油灯照亮了宫殿。

        桌上摆着各种各样的吃食,宗阙吃着饭,脑海里1314一直在絮叨。

        【宿主,不太妙啊,公子樾答应了霖王不弄死若妃,转头就把若妃弄死了。】

        【斩草除根,永绝后患。】宗阙说道。

        【我要说的不是这个,是他说话不算数。】1314说道,【宿主你要小心。】

        现在的任务对象可不是病弱之躯,苟延残喘,一旦逐鹿天下,结局可跟原来不一样。

        【嗯。】宗阙应道。

        殿门在此时被敲响,外面传来了清润的问话声:“宗阙,我能进来吗?”

        “进来吧。”宗阙扬声道。

        门被推开,那一身素服的公子轻便踏入,挥退了身后所跟之人,走到了桌边坐下笑道:“霖国的饭菜可还适口?”

        “嗯。”宗阙应道。

        虽然面粉磨的没有那么细,调味品也很匮乏,但比百姓所食要好太多。

        “樾亦腹中饥饿,可否一起用饭?”公子樾问道。

        宗阙取过了一个碗,盛上了饭放在了他的面前。

        公子樾垂眸,拿起了筷子进食,只是他所食不多,不过吃了两口便放下筷子,看着宗阙道:“多谢你为父王续命。”

        “应该的。”宗阙继续吃着饭道。

        公子樾的目光落在他的筷子上,轻笑道:“樾这几日事忙,可能会顾及不到你,你先暂居此处,有事叫人伺候可好?”

        宗阙抬眸看向了他,半晌后应道:“嗯。”

        公子樾得他一眼,手指攥紧了衣袖,从前可轻易出口的话,如今却是到了嘴边似乎也说不出了:“宗阙,若免了你的奴隶身份,你想要个什么职位?”

        到了宫中,明明一切尘埃落定了,他的心里却慌的很,他怕,他怕眼前的人离开,却又没有理由再挽留他。

        “还能要?”宗阙问道。

        “旁人要我自然不给,可你之才我又岂会不知。”公子樾说道,“你只管说就是。”

        “我不太了解职位的事,你看着给。”宗阙说道。

        “好。”公子樾笑道,从袖中将那张绢帛取出,放在了宗阙面前道,“此乃父王所写的丹书,此丹书昭告天下,你的奴隶身份即免。”

        “谢谢。”宗阙接过绢帛看着上面的字迹,重新递给了他道,“辛苦。”

        “本就是答应你的事,无谓辛苦。”公子樾接过绢布起身道,“你先休息。”

        “好。”宗阙应道。

        殿门关上,宗阙吃过饭叫了热水,沐浴后套上了柔软的丝绸亵衣,拉上锦被入睡。

        整个霖国,甚至整个天下都要因为这件事而风云大动,他这里倒是成了全天下最安稳的地方。

        接下来的几天宫中丧仪之事不断进行,哀乐响彻,公子樾没有再来,宗阙也没怎么出去,只是待在殿中看着侍从捧来的医术竹简。

        【宿主,你不会被金屋藏娇吧。】1314越想越觉得有理,【公子樾马上要登基了,到时候整个霖国都是他的,把宿主你关在这里,再传个龙阳之好,你要是不愿意,直接把你绑了送上龙床,生米煮成熟饭也不是不可能。】

        【嗯。】宗阙应了一声,目光定格在面前的医书上。

        他学的医术固然先进,但是这个时代的医术还是有可取的地方。

        【唉,现在宿主年轻貌美,说不定会专宠,但等到了老的时候,说不定公子樾就妻妾成群了。】1314说道,【他还要繁衍子嗣,到时候不就是辜负宿主了,你一闹他就说你善妒,刚好抛弃,我可怜的宿主……】

        宗阙:“……”

        这系统电视剧看多了。

        ……

        霖国停灵三日,公子樾重回的消息不仅传遍了整个霖国,更是传到了其它五国之中。

        “他,他不是死了吗?”黍王闻言直接掉了手中的杯盏,“本王派去的人亲眼看着他下葬的。”

        “可如今登基大典都在准备了。”传信之人说道。

        “假死……当年黍国驱逐他,如今既要登基,代本王送去贺礼,探明态度。”黍王深吸气道。

        如果宁伯两国联姻,黍国若与霖国有了龃龉,只怕形势不妙。

        “是。”侍从匆匆去了。

        宁国殿中寂静了许久,公子纾才开口笑道:“诈死,这一招金蝉脱壳玩的不错。”

        叔华起身跪地道:“是臣的疏忽,请殿下降罪。”

        即便亲眼看到了,眼睛也是会蒙蔽人的,谁也没料到公子樾还会易容之术,而如此疏忽大意,对宁国来说是致命的。

        “两国联姻在即,此一局不能退。”公子纾起身,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道,“不管霖国如今如何,鲁国孤必要拿下。”

        “霖国若介入,此战恐怕于宁国消耗甚巨。”叔华被他搀扶起说道。

        先霖王受制于宗族,可公子樾却不一定,此番种种手段,已可见端倪,再加上宗族得罪其甚深,恐怕全部都要料理。

        一旦宁国受挫,即便拿下鲁国,也需要时间恢复,想要对沂国再动兵戈,绝不能拖到冬日,伯国允诺之事若未做到,想要对其兴兵只怕不易。

        “那就暂缓。”公子纾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他的唇道,“叔华,许多事情有了变数,伯国公主必将入主宁国王宫,但即便她为正妻,孤的心中也只有你一人。”

        叔华垂眸,轻轻屏住呼吸后退道:“臣不敢。”

        公子纾看着空荡荡的掌心,眸色微深了些,他回身坐在了桌后道:“公子樾即将上位,有些事情也该提前筹备。”

        “是。”叔华行礼道。

        “退下吧。”公子纾道。

        叔华退下,殿中之人轻轻弹动手指,语调悠远:“兔死狗烹。”

        阙的离间计用的真是不错。

        ……

        先霖王身死,公子樾即将登基,各国纷纷遣使臣来贺,丧葬之后,淞都城中又是一片的喜气洋洋,只因即将继任的新任君王乃是真正的得天所授。

        “人死不能复生,公子樾必是有天神相助,才能平安归来。”

        “我霖国得此君王,岂不是如有神助。”

        “上天保佑……”

        “公子樾说不定是上天之子。”

        天神之说盛行,登基大典也在不断筹备和完善之中。

        在先霖王下葬一个月后,宗阙被侍从带着前去观礼。

        太阳初升,礼乐声响,整座王宫都沐浴在温暖的朝阳之中,官员两道站立,暖调的姜黄仿佛跟朝阳汇聚成了一色。

        霖国尚黄白二色,官员为黄,而君王为白。

        殿门大开,那一身玉白华服的君王出现在众人眼中,步伐从容的拾级而上。

        袍服逶迤,其上金色刺绣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金玉冠冕上流毓轻晃,立于王座前时长身玉立,只是眉眼不可为众人所视,唇边虽仍带笑意,却似乎与曾经琼枝玉树的公子有了区分,凛然而不可侵犯。

        君王入坐,群臣参拜,俯首称臣。

        其他人跪的太快,宗阙打量着周围,撩起衣摆时王座之上有声音传来:“你不必跪。”

        其他人若有似无的抬了一些视线,打量着本来就很突兀出现在这里的宗阙。

        “大王,此人乃是奴隶。”左首处的大臣抬头禀报道,“我霖国有规定,奴隶不仅见君王要跪,见大臣同样要跪。”

        “父王死前已赐丹书赦免他的奴隶身份。”奉樾将帛书递出道,“此帛书宣告于天下,宗阙不再是奴隶之身。”

        “可即便赦免奴隶身份,他也是庶民。”那大臣又道,“见了大王仍要跪。”

        “盛武君稍安勿躁。”奉樾看向了立于底下的男人,心中隐有雀跃之情,“寡人在外时曾遭灾厄,多亏宗阙数次相救,今日登基,必不忘恩,便封宗阙为我霖国长襄君,封食邑三千户,霖水以南,太烨山以西为其封地,见君王可不行跪拜之礼。”

        此话一出,所有大臣皆是讶然,为首者更是激烈反对:“不可,封一奴隶为贵族,我霖国贵族岂不沦为天下人的笑柄!”

        “大王,此事还请再做定夺。”

        “大王,此人来历不明,若为我霖国贵族,若有歹意,我霖国将毫无抵抗之力。”

        殿下群臣反对,还有一些人缄口不言,只有1314在惊叹:【宿主,封了贵族你跑不了了。】

        “多谢大王。”宗阙在一片喧哗声中行礼,沉稳平静的声音直接让周围恢复了寂静。

        座上君王唇角扬起,心中落定:“免礼。”

        不论何时,这个人总是愿意帮他的。

        有不少人对着宗阙怒目而视,但君王又封赏无数,平了一些议论,而直到登基大典结束,之前所下的封赏也没有更改。

        其它大臣纷纷退下,宗阙却被君王一言留了下来。

        后殿无人,君王被侍从伺候着解下了冠冕,换上了玉白常服笑道:“你可会怪我没有征求你的意见?”

        “我说过,你看着给。”宗阙看着面前的君王道。

        “我如今初登王位,朝中心腹甚少。”奉樾看着他道,“士兵更是大部分都握在盛武君手中,我需要你帮我。”

        “好。”宗阙应道。

        “你都不问我让你帮什么吗?”奉樾问道。

        “你提的应该是我能做到的事。”宗阙说道。

        他们也算是互相了解。

        “若想成事,需广纳门客。”奉樾视线偏移,负手走到了窗边道,“一人虽可聪明绝顶,有时却比不上集思广益,自古能成事的贵族皆有门客三千,你在朝中争夺到的权力越大,长襄君的位置也会坐的越稳。”

        “了解。”宗阙说道。

        “初时会有些难,但我想以你的能力必会做的比我想的更好。”奉樾转眸看向他笑道。

        “我尽力。”宗阙说道。

        “尽力就好,只盼你我君臣相得一生。”奉樾看着他轻声说道。

        他不能将这个人锁在后宫之中,亦不知该如何与他言说自己的心思,只能暂且安抚,让他留下。

        宗阙看着他的眸光应道:“好。”

        ……

        公子樾登基,各方来贺,登基大典尘埃落定,一个奴隶封为贵族的事却传遍了各国。

        “宗阙?此人姓名倒从未听说过,有何特别,让霖王如此倚重?”

        “不知,长襄君,长久襄助,霖王倒是知恩图报,只是让一个奴隶成为贵族,当真是任性。”

        “想必霖国境内已有反弹。”

        “公子,新消息。”小童将信帛递入车中。

        叔华展绢,看着其中的消息轻笑叹道:“还是宗阙此人眼光极佳。”

        什么噬主,不过是蒙蔽外人的手段,一届奴隶出身,如今却成了霖国的顶盛贵族,招募天下贤士,不拘泥于身份,还是公子樾有魄力。

        “但将他推到人前,只怕会成为很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小童说道。

        “登高易跌重,君王者,最擅长榨干一个人身上所有的价值。”叔华叹道,却又不知在叹谁,“传令,让人伪装,去成为长襄君的门客,以备不时之需。”

        “是。”小童应道。

        六国风云转换,公子樾初初登基,以登基为由减免了霖国境内三分之一的税赋,交于盛武君监管,又推行新的农具,可将麦子磨成面粉,只是需由官府管控此物,收取费用,交于长襄君负责。

        盛武君哼了一声甩袖离去,宗阙转身出了殿门,有宦官匆匆近前道:“长襄君,大王有要事与你商谈。”

        “嗯。”宗阙转身,跟他走向了另外一个方向。

        “大王还真是倚重长襄君,每几日就要彻夜深谈。”有已经走远的臣子远远眺望过去说道。

        “毕竟是一路相携救命之恩。”

        “大王如今还无王后,长襄君虽是奴隶,样貌却是一等一的俊美,两人长此相处,有其他情意也未可知。”

        盛武君行走在前,上车时眼睛眯了一下,吩咐道:“奉樾和宗阙曾经住在沂国,去查查他二人的过往。”

        若真是断袖分桃,君王也算是德行有失了。

        “是。”侍从说道。

        ……

        宗阙跟着侍从前行,到正殿门口时门已从中打开,殿中帘帐微垂,可见君王更换常服的身影。

        侍从奉上了茶,看着站在殿中的人道:“长襄君,大王说您可喝茶坐等。”

        宗阙就坐,自己提过了茶壶斟上了茶,帘帐之后动作片刻,一身玉白色常服的君王如约走出,腰间玉佩轻晃,已至桌案后跪坐:“久等。”

        “无妨。”宗阙说道。

        “这茶如何?”奉樾笑着问道,“我新得的。”

        宗阙手中一顿,回忆着茶味道:“不错。”

        “你说不错,那就是真的不错了。”奉樾品着茶香道,“此次交代的事盛武君可能会与你为难,你要谨慎。”

        “嗯,税赋的事打算怎么解决?”宗阙问道。

        税赋油水颇丰,霖国中王公贵族把持方面颇多,即使君王下令,有的政令也难以推行,上行下效,这次的税赋减免很难真的生效,而百姓只会对君王生怨怼之心。

        “放任。”奉樾手上轻动,撇去了茶汤上的浮沫道,“此事你不要插手。”

        宗阙看着面前的君王应声道:“嗯。”

        放任才会有灾祸,灾祸一生才好动刀。

        这些会成阻碍的王公亲贵若是听话还好,若是不听话,杀鸡儆猴只是轻的,到了必要时,连根拔去都有可能。

        “你的府邸已定了图纸。”奉樾抬手,有侍从送上了羊皮,他将其铺在了桌案上笑道,“你过来看看还有哪处需要修改吗?”

        宗阙抬眸看他,起身坐在了他的桌案后面看着绘出的图纸,他的封地虽然在霖水边,但府邸却建在淞都城中,君王留人之心昭然若揭。

        府邸图纸描绘清晰,面积巨大,13进的院落,虽不可比拟宫城,但住数百人完全没有问题,还是不算上府兵仆役的数量。

        “这院子可养不少私兵。”宗阙说道。

        奉樾转眸看他,唇角轻笑:“此处院落是给你居住,护卫倒是可养,谁让你养私兵了?”

        “你有其他地方?”宗阙问道。

        奉樾指尖轻滞:“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城郊就有,不过那个地方训练出来的只做急用,你的封地要借我一用。”

        “好。”宗阙应道。

        “每次与你谈话似乎总会提及政事,还是说你的院子,此处将园林外扩了进来。”奉樾手指轻点,“闲暇时赏景最佳,夏日纳凉也是个好地方。”

        “要修多久?”宗阙问道。

        “以如今的工期,起码要修上一年才能入住。”奉樾转眸说道,“如今只能暂时委屈你住在宫中了。”

        1314适时探头:【金屋藏娇。】

        宗阙没理它:“封地上的事不用我管?”

        “农具推行还有新的粮食没有人比你更了解。”奉樾说道,“此事才是要事,你要是离开,此事必定会耽误。”

        “明白。”宗阙说道,“鲁国之事如何?”

        “鲁国地势整体平坦,面临宁伯两国却有一道天堑,故而有强邻也能多年安然无恙。”奉樾起身取来了地图,铺在了桌案之上。

        这副地图不同于以往简略的地图,而是除了各国范围外还绘制了各处的山脉峡谷和平原,图绘制到了一半,鲁国和宁国之地已经清晰无比。

        “宁国攻破此道天堑必须耗费大量兵力,但他们如今已经无路可退。”奉樾手指轻点其上,“鲁国与黍国比邻,与霖国却不接壤,宁国虽忌惮我登基,却不会就此罢休,霖国很难派兵相助,为今之计是破坏宁伯两国联姻为宜,但还未想到良计。”

        宗阙的目光从他认真的脸上划过,落在了图纸上,其中多个山脉都是他们游历各国时亲眼见到的,也被详尽的绘制到了这一张图上,一旦哪日逐鹿,这就是一副极详尽的战略图:“公子纾喜欢男人。”

        奉樾手指一顿,视线微转,喃喃道:“喜欢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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