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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2 章


  天还未亮,  阿笙从床上爬起来,懵楞地盯着身侧的爹娘。上次同爹娘一起住还是在江南小镇的时候,阿笙这次想要躺在中间,  于是爬上宝珊的肚子,  笑嘻嘻跨了过去。

  

  胖嘟嘟的小家伙体重与四岁孩童相差无几,  宝珊哪经受得住,  呜咽着蜷起身子,  “呃......”

  

  意识到自己做错了,  阿笙快速爬到中间,  抓了抓耳朵。

  

  宝珊醒过来,看着儿子略带歉意的样子,  抬手揉揉他的头,  “娘没事。”

  

  要不是在睡梦中自然流露,  她是不会让儿子感到害怕的。

  

  阿笙撅起腚,  揉了揉宝珊的肚子,“揉揉就不疼啦。”

  

  小家伙从开口讲话就会安慰人,宝珊觉得受用,  没有拿开他的手,夸赞道:“吾儿真棒,娘都不觉得疼了,那你继续帮娘揉揉。”

  

  得了鼓励,阿笙揉得更加卖力。

  

  听着母子俩的对话,  躺在外侧的陆喻舟淡淡而笑,  觉得这个晨早温馨宁谧。

  

  细微的声响没能逃过小家伙的耳力,阿笙转过身,  惊喜道:“爹爹醒啦。”

  

  陆喻舟拍拍儿子的屁墩,声音含着晨早的沙哑,  “乖儿子都不尿床了。”

  

  阿笙最不喜欢旁人提他尿床的事,嘟着小嘴去掐陆喻舟的腮帮,“坏爹爹,坏爹爹。”

  

  陆喻舟掀开喜衾,把小家伙往里一塞,团团包裹成一个肉粽,惹得小家伙嘿嘿的笑。

  

  床褥被父子俩揉乱,宝珊坐在一旁哭笑不得,捏起粉拳砸了男人手臂一下,“别闹了,去洗漱。”

  

  陆喻舟把儿子从喜衾里放出来,对着小家伙的圆脑袋亲了一口,“爹带你去出恭。”

  

  扯过搭在围子上的长衫,阿笙裹住自己在床上蹦,淘气的不行。

  

  陆喻舟把他夹在腋下,走向湢浴。

  

  宝珊习惯性叠好被子放在床头,起身先去更衣。

  

  这趟回门,装载了太多礼品,一个马车不够,陆喻舟让车夫牵来五辆马车,看得两房媳妇艳羡不已,心里酸溜溜的,却又不敢当面奚落,只敢在自家男人面前嘀咕。

  

  二公子拎着鸟笼摊手道:“那有什么法子,大哥是世子啊!”

  

  世子和普通嫡子的待遇能一样么!

  

  三公子跟着自己媳妇一起酸:“想当年,宝珊进府时,我就感觉她是个有手腕的,没想到这么出息,能把大哥迷得团团转,啧,这女子留在府中就是个祸害。”

  

  祸害这个词儿,是府中很多人对宝珊的初印象。

  

  *

  

  迎着女儿和姑爷进门,慕时清让人端上茶点,抱着多日不见的胖外孙问道:“阿笙可还习惯?”

  

  阿笙在慕时清面前像一团瘫软的泥,好像有撒不完的娇。

  

  不想让娘家和夫家闹别扭,宝珊没提阿笙被赵氏等人排挤的事,皆往好的一面聊着。

  

  慕时清知道女儿不爱挑刺,也知道赵氏是什么德行,谈笑间还是提醒了陆喻舟几次。

  

  陆喻舟微微颔首,示意自己知道该如何处理继母和妻子的婆媳关系。

  

  翁婿之间聊起公事,宝珊带着阿笙去往邵婉屋里。

  

  此时,慕夭正陪着邵婉等待母子俩过来,一见到阿笙,慕夭拍拍手,“让姨母抱抱。”

  

  阿笙张开手臂扑过去,趴在慕夭腿上,“想姨母。”

  

  也不知被谁叮嘱过,小嘴跟涂了蜜似的,把慕夭哄开心了。

  

  宝珊握住邵婉的手,温柔笑道:“娘,女儿回来了。”

  

  哪知,不懂世故的邵婉告状道:“你不在府中,夭夭又时常进宫,我好无趣。”

  

  宝珊挑眉看向慕夭,“姐姐没事总去宫里作甚?”

  

  慕夭被问得一愣,哼道:“二婶婶太夸张了,我拢共也没进宫几次。”

  

  街坊都在传,慕府要出凤凰了,对于慕夭和太子的事,宝珊是十分清楚的,也清楚大伯对女儿和家族的担忧。

  

  自太子回朝亲政,与官家的关系愈发交恶。太子觉得官家魔障不务正事,官家觉得太子是白眼狼,父子二人已经不能心平气和地交谈了,而他们之间又多出了一个九皇子赵澈。

  

  想起那个桀骜恣意的少年郎,宝珊摇了摇头,有一丝惆怅。接手皇城司后,有几个人能守住初心?

  

  就像那个消失的帝姬赵薛岚。

  

  前半晌日光明媚,后半晌风卷狂沙,直至深夜,这场秋风也未见停。

  

  拎着抢来的药,赵薛岚从医馆里一瘸一拐地出来,躲开巡逻的士兵,潜入深巷。不似那些自甘堕落的人,她还想见一次官家,为自己争取一次。

  

  那么多年的兄妹情,她不信官家会对她袖手旁观,可宫里已被赵祎掌控个七七八八,绝不能贸然进宫。

  

  她一直在等一个人出府,那便是自己的堂姐赵氏。

  

  夜风敲窗,气温骤凉,赵氏询问完丈夫今晚住哪儿,气哼哼地回到卧房,抱着狸花猫躺在榻上,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由于世子爷不在府上,缃国公让人熄了庭院的几盏大灯,也好早点歇息。

  

  赵氏对丈夫越发不满,翻来覆去睡不着,让人取来抹额和披风,想要带着侍女去逛逛布庄。

  

  瞧见一行人的阵仗,李妈妈站在账房前提醒道:“夜深了,夫人还是明早再去逛吧。”

  

  赵氏懒得搭理,趾高气扬地迈出二门。

  

  许久不来解释,见哪儿都新鲜,赵氏心想比闷在府中好百倍。挨个店铺逛了一圈,侍女和扈从们拎着大包小包,无暇其他。

  

  赵氏还嫌买的太少,又在布庄订了几匹尚好的绸带,这才打算回府。

  

  可回府的路上,马匹忽然失控,甩开侍女和扈从,驮着赵氏和车夫奔向街尾,中途掀翻了不少摊位。

  

  摊主们骂骂咧咧,侍女和扈从一边追赶一边赔钱。

  

  赵氏吓得花容失色,大声道:“快停下啊!”

  

  可马车根本停不下来。

  

  倏然,一抹人影逼近,拽住了马匹的缰绳,迫使马匹停了下来。

  

  车夫惊魂未定,刚要道谢,却发现那人蓬头垢面,到嘴边的感谢变了味道,扔给对方几个铜板,当作打赏。

  

  谁知,那人不但没收钱,还把铜板塞进了车夫嘴里。

  

  车夫捂住嗓子使劲儿咳嗽,借着这个功夫,那人掀开帘子,把赵氏拽了出来。

  

  赵氏踉踉跄跄地被拽进一条巷子,借着月光看清了对方的长相。

  

  赵薛岚!

  

  赵氏瞪大眼睛,扭头就想跑,被赵薛岚按在青石路面上。

  

  膝盖抵在赵氏的背上,赵薛岚幽幽笑道:“别来无恙,堂姐。”

  

  赵氏惊恐道:“是你对我的马车动了手脚?”

  

  赵薛岚没有回答,擒拿住她的双臂向后弯曲,疼得赵氏龇牙咧嘴。

  

  “你想作甚?要钱我可以给你,别伤害我!”

  

  赵薛岚哼笑,“我不是你能用几个臭钱就可打发掉的。”

  

  现今,整个皇城司都在搜捕她,她竟敢堂而皇之地出现在皇城,当真是有几分本事。赵氏不敢跟她硬碰硬,软了语气道:“你想要什么,只要我能办到,我一定帮你。”

  

  赵薛岚掐开她的嘴,硬喂了一颗药丸,捂住呜呜直叫的赵氏,逼她吞咽下去。

  

  松开她的嘴,赵薛岚解释道:“我不信你,所以只能先委屈你了。”

  

  “你给我吃的什么?”赵氏干呕,却呕不出来。

  

  “夺命的药,”赵薛岚忍着腿上的疼痛,威胁道,“若是没有我的解药,十日后你会全身溃烂而亡,信不信由你。”

  

  深知赵薛岚的手段和能力,赵氏哪敢拿自己的性命做赌,“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

  

  “用你的人脉,帮我进宫面见官家。”

  

  赵氏赶忙点头,磨着后牙槽道:“我来想办法,三日内送你进宫,你要信守承诺!”

  

  “那便好。”赵薛岚松开她,“给我一个你的信物,方便我随时进出国公府,也好找你谈事情。”

  

  赵氏苦不堪言,扔给她一枚玉佩,“你现在是朝廷钦犯,行事务必小心,不要惹不必要的麻烦!”

  

  说罢,快步离开,生怕被对方钳制自由。

  

  等甩开赵薛岚后,赵氏直奔医馆求诊,可一连去了几家,大夫也查不出她被喂了什么药。

  

  无奈之下,赵氏回到府邸,闷在卧房内偷偷抽泣,从小到大都未受过这样的威胁和摧残,偏偏为了解药还不能出卖赵薛岚。

  

  一肚子火气无处发泄,砸了一架子的古董瓶,又鞭打了几个侍女和扈从。

  

  深夜,慕时清带着阿笙回了自己的屋子,让仆人带着宝珊和陆喻舟住进厢房。

  

  屋里燃着沉香,宝珊推开窗子透气,“今晚能不燃香吗?”

  

  他知道陆喻舟喜欢调香,可她一直不喜欢这股闻道,以前做侍女不能言,如今提起要求来自然而然。

  

  陆喻舟打开香炉,熄灭香料,“以前你就不喜欢,怎么不说?”

  

  宝珊坐在妆台前摘头饰,语气淡淡,“我敢吗?”

  

  陆喻舟一噎,走过去自她身后揽住她,吻了吻她的眉尾,“是我疏忽了。”

  

  男人连语气里都含着小心翼翼,认错态度好到没话说,宝珊有点想笑,“又没怪你,干嘛一副做错事的表情?”

  

  陆喻舟扣住妻子的肩膀,将她扳转面向自己,语气认真道:“以前让你受的委屈,我会一点点弥补,虽说不能抵消那些过错,但我会努力,努力让你忘掉过去。”

  

  被他真诚的情感触到,宝珊捧起他的脸,浅笑着点点他的唇角,“好,我记下了,若有一天你让我难过了,我就跟你算总账。”

  

  明明是调笑的语气,可陆喻舟还是郑重点头,“若是让你难过,你就打我、骂我,哪怕不理我,但一定不要......”

  

  跟我分开,更不能和离。

  

  他没有说下去,握住那截细腕,吻了一下她的掌心,“时辰不早了,安寝吧。”

  

  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宝珊不知他是故意的还是真无辜,“还未洗漱。”

  

  陆喻舟失笑,贴着她耳畔道:“相公忘了,只想着和你睡了。”

  

  真的不知道,他是如何讲出这么令人面红耳赤的话。宝珊推开他,披散着长发走进湢浴。

  

  仆人已事先备好浴汤,褰了衣裙,宝珊沁入温热的水中,闭眼靠在桶沿,感觉哪里都不如留在爹娘身边舒坦,这里没有妯娌的攀比,没有婆婆的刻薄,是最适合放松身心的地方。

  

  忽然不想明日就回去,又不想坏了规矩,更不想让夫君难做,宝珊没入水中。

  

  陆喻舟走进湢浴,弯腰捡起地上的衣裙和小衣,等来到浴桶旁,见水面漾起气泡,长眸含笑地探进手,精准地掐住了女人的鼻翼。

  

  呼吸不畅,宝珊挣扎着向上,破水而出时,她张开檀口呼吸,整个人被水润泽得如同一只蛟女。

  

  松开手,陆喻舟靠在桶前,指尖衔着女子的衣裳,“适才吓到为夫了。”

  

  将湿发别至耳后,宝珊掐住他的手臂,略带娇嗔道:“你是故意的。”

  

  看着出水芙蓉的小妻子,陆喻舟咽下嗓子,喉结上下滚动,“是故意的,你能怎样?出来打我?”

  

  要被他的骚气话气哭,宝珊捂住脸让自己冷静,“你快出去。”

  

  “我抱你去床上,”陆喻舟勾起她的绣鞋,“要不你过不去。”

  

  这人把蓄谋用在了她身上,宝珊冲他扬了一把水,转身趴在浴桶上,懒得再搭理他。

  

  如玉的美背呈现眼前,陆喻舟心里鼓臊,放下衣裳和绣鞋,挽袖拿起水舀,往她背上浇。

  

  宝珊闭上眼,享受着他的伺候,可没过多久,浴桶里就多了一个人......

  

  回门这日,嵈儿也跟了回来,当丫鬟们听见屋里传来的动静,互视几眼,露出惊讶的表情。

  

  姑爷也太敢了吧。

  

  只有嵈儿颇为有见识,哼道:“姑爷和小姐每晚都恩恩爱爱,我都习惯了。”

  

  刚好这时,慕夭走来想跟宝珊聊心事,无意中听见了嵈儿的话,以及屋里的动静,瞬间涨红了脸。

  

  见到慕夭过来,嵈儿很是为难:“小姐?”

  

  慕夭摆摆手,“我路过,路过。”

  

  陆子均竟然这么孟浪!赵祎还说自己和陆子均很像,那在这方面......

  

  慕夭不敢想象,转身之际,耳尖都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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