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三生石

　　从鬼门关进出的鬼魂很少，稀稀朗朗的几簇鬼群，悄无声息地进去或出来。杨柳不得不给孟方和吕思思解释：自从出了死神系统，所有正常死亡的鬼魂都被直接送去十殿，不再需要进出鬼门关，剩下的意外死亡类，也因为系统的即时探测，大部分也被直接送去登记造册，只有一些错漏掉的，才会由当地的城隍或土地指引，让他们自己从各地的传送区传送来这里。

　　远远望上去古朴大气的鬼门关，走进才发现也用上了高科技，高大的圆拱门下，是数道安检门，进出各有三条通道，那些进出的鬼魂都老老实实，安安静静排着队，从安检门下一一通过。

　　三位死神带着吕思思，也排进一条队伍里，走在最前面的莫笑顺利通过了安检门，轮到孟方，安检门上的警报器“嘟，嘟，嘟”刺耳地响起来，门旁站着的小鬼脸无表情拦住了孟方。

　　“怎么回事？”几个身穿统一唐装的工作人员走过来，“站在那，别动。”

　　孟方乖乖站着一动不动，连头部都保持着过安检门时的角度，只拿眼瞟着那几名工作人员越走越近。

　　其中一位很快就发现了问题，“他拿着灵魂武器。”

　　“我是死神，我拿武器是准备去登记。”孟方手抬了抬，想把匕首量给工作人员看。

　　“别动！手放下，不然告你威胁公务人员罪，报你的编号！”

　　“1009527。”孟方报着编号，眼睛骨碌碌地转，试图寻找他认为可能存在的隐藏摄像头与激光武器。

　　那名工作人员拿起手中的IPAD熟练地查询，“除了手拿武器，还是个生魂……这年头，生魂死神可是稀罕人物，听说将近百年不曾出现了，请您把武器拿在手上举在胸前，我拍几张照片登记，不会花您多少时间的。”

　　孟方依言站在那里，木着张脸，不停变换角度，由着那名工作人员正面侧面各方位地拍，明明双手握着匕首，孟方老感觉自己双手是举了个牌子，正在拍入狱照。

　　“……拍好了，这位死神大人，请过吧。”这名工作人员拍完照，毕恭毕敬作了个“请”的手势。毕竟是百年难遇的生魂死神，听说能在生魂时就做死神的，大多是些转世的大人物，谁知这位是什么来头？不管真假，礼貌一下总不会错。

　　“等等，凭什么他能过？我不能过？你们不是说生魂不能过去吗？他不是生魂？”从后边的鬼群里走出个女孩子，染着酒红色的过耳短发，脸上画着精致的夜店妆容，光看头部，是位时髦的都市女性，这个头部时髦的人，身上却穿着一身灰旧的道袍，而且道袍明显偏大偏长，虽然束了根布腰带，仍松垮垮挂在身上，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他是死神，是公务人员，你是吗？别来这捣乱了，再闹把你当玄杀组织抓起来。”

　　“我不是死神，但我是道士，道士！你懂吗？道士都是能通阴阳的……”女孩边说边企图往里闯。

　　“去去去，什么倒士正士，上级前些天发下来的明文规定，不许任何生魂和可疑生命进鬼门关，特别是道士！你要真想进，回家拿刀抹脖子吧。”其中两名工作人员伸开手，把女孩拦在安检门前。

　　站在吕思思身后的杨柳满脸不耐烦的用左手推着那女孩，右手推着吕思思，“烦死了，我还有任务呢，在这吵什么吵？别给我挡路。”说着把两个一起推过了安检门，自己也单脚跨在安检门门槛上，安检门刚“嘟”了一声，就停了警报。

　　“我，金江区域H市的死神总负责人，你们要查询就快点查，不查我就走了，我现有任务在身，让我快点过去。”长腿妹趾高气扬地扯着吕思思的衣服，“小鬼，还想跑，乖乖跟我去登记。”然后在几名工作人员的目送下，跨过门槛拉着吕思思直接往关内走去。

　　道士女孩想跟着杨柳一起走，早被两名工作人员架起来扔出安检门，气得她站在门前不停咒骂。

　　“你这是在利用那个女道士吧？”孟方追上杨柳，觑着眼问。

　　杨柳笑盈盈地点头，“不错嘛，你也不是我想象的那么笨。我只是没想到最近处理得这么严了，虽然靠我的职位，是可以将这个妹妹带进来，可是估计不过半刻钟，我们就会被请去办各种手续，真是很麻烦，我这也不是为私事，只是带她看看三生石，图个方便，算不上什么错误。”

　　说着话，这几位已把鬼门关抛在身后，一路向着东北方走去。路上不再有荆棘，脚下全是平坦的沙石土砾，延绵至正前方的冥城下，耳边也不再是纯粹的寂静，空中似有似无传来河水流动的声音，往前走，声音渐大，顺着冥城的外城墙走到城东尽头，一条黑河出现在眼前。

　　没有浪头，没有漩涡，没有奔腾的激流，没有哗哗咆哮的声响，黑色的河水，如黑玉般深不透底又明彻干净，河面翻着鱼鳞般均匀平整的小浪花，轻如涟漪，向前缓缓流动，汩汩流水声象催眠曲一样带着某种单调的节奏。

　　就在这条忘川河的河边，一块高不过四五尺，两人拉手可轻松环抱的石头伫立在那里，那就是三生石。

　　这块名字听起来很美的石头，却丑得要命。孟方站在石头旁边，用手指头抠着上面的各式黑色小洞，在孟方眼里，这块泛着金属光泽的炭黑石头，看来看去都象天外来物——陨石。石头表面凹凸不平，毫无规则，有些部份布满各式各样的小洞，有些部份又全是一坨坨的小疙瘩，总之，怎么丑它怎么来。在石头下端，还歪七扭八挂了几个葫芦瓢，也不知是做什么用。

　　“怎么用这块丑石头？不是说看着它，就能看见前世今生来世吗？我什么也看不到啊？”孟方拿着匕首，在石头上选了块犄角突起，使劲挫了几下，试图挫下一小块来，要是能带回人界，说不定能有什么妙用，比如开个婚姻介绍所，专给人看前世今生的姻缘之类，保不定能挣大钱。

　　“你这是损害公物。”莫笑嘴上说着，自己却站得近近地，低头挺有兴致地看孟方挫那块石头。

　　杨柳摇头，“别挫了，没用的，以前我也干过这事，挫了一天也没挫动。”

　　“……你狠……”

　　吕思思用手摸着石头，瞪大了眼凑近石头往那些黑色小洞里瞅，“我要从哪看我的三生？”

　　“没有三生可以看，那些都是夸张。就连你的今生，也不能看全，只能看你今生所有已经遭遇过的事，包括你的婴儿期。这些事就算你已经忘了，也能看到。”杨柳说着拍拍孟方的肩，“去，把河里的水舀点来。”

　　“这水不能喝吧？看上去有毒。”

　　“喝你个头，是浇石头用的。快去。”

　　孟方听她这么说，把匕首插进小黑洞里，弯身拿了瓢，去河边舀水。河岸地势比较平坦，没费什么劲，从河里舀上一瓢，稳稳当当端过来，按照莫笑的指点，倒在三生石上那些小黑洞中。倒完水，这块丑石除了看上去多带着些湿气，好象并没什么变化。

　　杨柳让吕思思站在石头前，双手搭在石头上，闭上双眼，然后拉着孟方后退，只在旁边看吕思思的反应。

　　吕思思站在那里，刚开始还很平静，后来脸上就开始变幻各种表情，或微笑，或伤心，或愤怒，或悲愁。孟方三个在旁边站着也不急，静静等在那里。

　　过了小半天的功夫，吕思思终于睁开眼，把双手从三生石上拿开。

　　“怎么样，怎么样？看到什么了？”孟方急急地问。

　　“原来何飞军是真的存在，我才是不存在的那个。”吕思思呆呆望着眼前的三生石，泪水泉涌般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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