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1章 劫持
云拂衣同柳长风和离,这事十足震惊了玉贞,她愕然见都不知该说什么,柳长风那人,自不必说,玉贞是领教过的,但云拂衣一直很袒护丈夫,又有两个小儿女在,如何就让云拂衣下狠心与柳长风和离了呢?
玉贞想到了自己,问:“是因为我?”
云拂衣没有明确回答,而是说:“当初是我错怪了妹妹,也幸好妹妹有着海纳百川的心胸,不与我计较。”
玉贞急道:“说啊,是不是因为我?”
云拂衣淡淡一笑,这样说:“若不是因为妹妹,我怎么能够看清他的品行呢。”
玉贞面带歉疚之色:“还是因为我。”
见身侧人来人往,她们当街而谈,不时的有人投来异样的目光,于是一拉云拂衣:“咱们找个地方说。”
云拂衣没有拒绝,随着她进了一家茶馆,大冷天,茶馆内热融融的,茶客不多,三五个聚在一起谈着什么,玉贞拣了个角落的位置和云拂衣坐了,跑堂的过来,她叫了壶茶,还有两碟茶点。
等茶水和点心上来,她先给云拂衣倒了一杯,又把点心推过去,看云拂衣瘦骨嶙峋的样子,像是已经很久没有吃饱似的。
云拂衣是真饿,也是真冷,手捧茶杯捂着,把头低下,氤氲的水汽扑在脸上,湿湿的热热的,非常舒服。
玉贞道:“到底怎么回事?毕竟有两个孩子呢,我和二爷之间是清白的,即使二爷有时候做了些不该做的事,到底也没有冒犯我,念在两个孩子,姐姐怎么就狠心和离呢?”
云拂衣缓缓抬头,看了玉贞一眼,也笑了下,然后把手一指旁边那盆正怒放的水仙,感慨道:“一如这花,无人欣赏,开的再美也是徒然,若非念在有两个孩子,我何必为了他与妹妹翻脸呢,我明知道是他轻薄了妹妹,我还袒护他转而去跟妹妹绝交,为的就是两个孩子,可是后来我发现,我守着的不过一个厌倦我的男人,我就感觉我像青楼里的女人,而他就是……”
那两个字,生生的卡在喉咙处,她这样的女人,实在说不出口,但玉贞已然明白,没想到的是,云拂衣打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冤枉的,不过是为了挽救一桩婚姻一个家,才昧着良心和自己绝交,而今天云拂衣能够坦陈,玉贞很开心,劝道:“姐姐其实不该这么想,男人么,大多三妻四妾,二爷还是非常敬重姐姐的。”
云拂衣点头:“你说的没错,但那是其他女人,而我云拂衣不是那种女人,只为了个名分,宁可丈夫三妻四妾,玉贞,你该知道我的个性,宁折不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她这个性,玉贞当然知道,当初就是冲这个,玉贞才与之成为金兰姊妹,并在她困难的时候帮助她,正因为知道她的个性,所以玉贞也明白她下狠心同柳长风和离,就没有回转的余地,与其白费唇舌,还不如想点实际的,于是道:“你的画坊生意如何?”
云拂衣道:“勉强过得去。”
假如真过得去,她也不会这么寒酸,两个孩子也不会很久没吃肉了,玉贞想了想,灵机一动:“姐姐能不能帮帮我?”
云拂衣凄然一笑:“我能帮妹妹什么呢?肩不能抗手不能提,会画画,但画不值钱,读过书,又不能考取功名,我可是一无是处。”
曾经的她,心高气傲,为了养家糊口,还不是放下身段开了画坊,但画坊虽然也算是生意,毕竟听上去清高看上去美好,也合乎她的口味,所以玉贞想到的这个,也听上去清高看上去没有合乎她的口味,玉贞道:“咱们曹家堡,便是许诸葛许先生教书最好了,可他追随我家大人去了山东,他的翰林书院也就解散了,很多孩子转而去了别的学堂,可姐姐知道,除了许先生,其他先生有多少不是误人子弟者呢,所以我一早就想开家书院,可是苦于一直没请到好先生,这事就一直隔着,今天看到姐姐,我忽然想起来了,不如姐姐做我书院的教书先生,可好?”
云拂衣几分惊喜几分犹豫:“我一介女流,怎好做先生?”
玉贞笑道:“姐姐方才还说自己不是那些庸脂俗粉呢,怎么这会子倒庸俗了呢,女人怎么了?现如今咱们大清,不也是女人当家么。”
云拂衣东张西望,压低声音:“莫论国事。”
玉贞道:“我的意思,女人为何不能做先生呢,我身为女人,还做生意呢,好歹做先生不必到处的抛头露面,可我每天出出进进同那些男人打交道,不也是好好的。”
云拂衣其实早就心痒了,一方面是生计所迫,另方面,她也是感觉自己一直都是英雄无用武之地,可还是说:“我就怕误人子弟的是我。”
玉贞伸出手无握住她的手:“姐姐的能力,我清楚。”
大概是因为高兴,云拂衣面上多了些华彩,干涩的眼眸此时也水润明亮起来:“我怕没人肯把孩子让我来教。”
玉贞道:“这倒未必,姐姐的画坊在曹家堡也是很出名的,谁都知道姐姐的能力,再者,姐姐是女人,那些女孩子的父母一定很愿意把女儿送给姐姐来教的。”
女孩子走出家门读书,云拂衣感觉这事有点悬:“自古以来便崇尚女子无才便是德,曹家堡又是个小地方,谁肯花钱送女儿家读书呢,大多是一过十三四岁就许了婆家。”
玉贞道:“凡事,都是从不可能到可能,我就是个最好的例子,姐姐别在犹豫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云拂衣终于点头:“好,一切听妹妹安排。”
如此说定,玉贞从腰间解下了荷包递过去:“这里头不多,算是我给姐姐的定钱。”
云拂衣哪里可要:“不好不好,即便是当官的,还没有走马上任呢,哪里就拿俸禄了呢。”
玉贞强塞到她手里:“说好了是定钱,这是经商之道。”
云拂衣握着荷包,感觉里面的银子都带了温度,心里也热乎乎的,红了眼眶:“妹妹看穿我现在过得不好,对么?”
玉贞只道:“姐姐!”
云拂衣笑下一滴泪来:“所以我跟柳二爷和离的时候,他问我为什么,是不是因为他轻薄了妹妹,我说,我与他之间的夫妻之情,没有我跟你的姊妹之情重要,他当时还说我是个疯子呢,现在看看,他不顾我和一双儿女,又娶了如花美眷,反倒是妹妹,再次于我困难的时候帮我,是以我当初跟他说的话,并没有错。”
玉贞也眼含热泪:“都说,士为知己死,女儿悦己者容,我和姐姐,虽然是女人,还不是一样的,更在意知己之人。”
云拂衣含泪笑了:“好个知己之人,不枉我和妹妹相识相交一场,行了,在外面这么久,两个孩子在家里等急了,我先回去,妹妹的书院建好之后,知会我一声即可。”
玉贞道:“嗯。”
云拂衣起身,看了看桌子上的茶水和茶点:“我如今落魄潦倒,就厚着脸皮打秋风了。”
其实,她知道玉贞一见面即送她这么多银子,这一顿茶钱自己如果抢着付,倒显得做作。
玉贞起身相送,戏谑道:“那不成,我给姐姐记账,改日姐姐得空回请我一顿。”
云拂衣点头:“那就等妹妹的书院开张的时候。”
玉贞若有所思,摇头:“不,等过年那天,你看,姐姐带着两个孩子,我也是一个人,还有我二姐也是一个人,还有我小姑,她家孙老爷也出了远门不在家,把麦子也请了,咱们四个人在我家里,一起过年如何?”
云拂衣自然喜不自胜,不过她素来谨慎,问:“不会打扰到曹家人吧?”
玉贞道:“曹家哪还有其他人,我家大人只兄妹两个,麦子出嫁了,我家大人又远赴山东上任,所以现在的曹家就我一个了,大年下,店铺歇业伙计放假我也无事可做,姐姐带着孩子来,热闹热闹,多好。”
见她说的眉飞色舞,云拂衣也已激动不已:“好,就这么说定了,到时我下厨给妹妹做几道菜,然后咱们把酒言欢,不醉无归。”
两下说定,彼此告辞,云拂衣喜滋滋而去,玉贞继续往街上买香烛等物,总算置办齐全了,两个丫头拿着,三人回到曹家的马车时,落雪了。
这雪一开始便铺天盖地,雪片子大的像婴孩的手掌,且又密集,关外的人,见惯了雪,也不惧冷,百姓们仍旧欢天喜地的采买过年所需,玉贞却被两个丫头催促着上了车。
车夫吆喝那马,缓缓而行。
玉贞坐在车里总算暖和了些,只是车帷撂下了,车厢里有些暗,她索性闭目养神,一边想着曹天霸,心里嘀咕:冤家,假如你听见我的心思,就赶紧跟我通个信儿,别让我这样惦记好么。
过年了,都是一家子团聚,可曹天霸生死未卜,也幸好是她这样的个性,换做一般的女人,早就哭天抹泪了。
外头有喧嚣之声,大雪寒冷,都没能消弭百姓们过年的热情,外面继续热闹着,玉贞恹恹欲睡。
突然,车子一个急刹,昏昏沉沉的玉贞直接扑了出去,没等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呢,车帷给一把锋利的刀砍掉,有人扯住她的手臂,一把拽下了车。
哎呦!她摔的这个痛,开口想骂,对方却将刀横在她脖子上,好凉。
“别动,动一下我就杀了你。”对方威胁她。
玉贞果然没动,试图去看对方,可对方却在她身后侧,她问:“兄台求财?”
那人轻蔑的哼了声:“我求曹天霸的死。”
原来是曹天霸的仇人,玉贞眼睛一眨:“如你愿了,曹天霸已经死了,在山东,给倭寇海盗不知那一伙人杀了。”
对方不信:“拉倒吧,蒙谁呢,曹天霸比曹操还狡诈呢,他能死?我不信。”
玉贞一笑:“你看,你都不信他会死,你怎么求他死?所以,算了吧,赶紧放了我,省得他回来找你算账。”
对方没放,非但没放,还勒住她的脖子,并挥舞着刀威胁松香和月桂两个丫头,车夫拿着赶车的鞭子想冲过来救人,他又高喊:“谁敢乱动,我就一刀抹了她的脖子!”
给丫头和车夫吓成这样,这厮的功夫堪忧啊,玉贞问:“兄台是想用我做人质威胁曹天霸?”
对方冷冷道:“算你聪明。”
这是笨蛋都能想到的事,抓了又不杀,当然是为了做人质,玉贞一笑:“这可太好了,我正愁找不到曹天霸呢,说不定你这招能把他引出来,行行,咱们走吧。”
这男人感觉自己的脑子不够用,无法理解玉贞的话是什么意思,只怒道:“你别耍花招,我脾气可不好。”
玉贞不高兴了:“兄台蛮不讲理,我顺从你,你却说我耍花招,你脾气不好,我脾气还不好呢。”
之所以和这男人唇枪舌战斗嘴皮子功夫,无非是想拖延下,看能不能想出自救的法子。
那男人似乎觉察出什么,再不啰嗦,拖着她就走。
街上人多,大家都看过来,一边就有人嚷嚷着:“哎呀,那不是曹巡抚的夫人么,就是乔小姐,怎么给人掳走了呢?”
话音刚落,一人从街边某个摊子后面站了起来,他手里拿着个馒头,正大口大口的吃着,像是几天都没吃饭的感觉,他身上穿戴破烂,棉衣已经是千疮百孔,翻出白花花的棉絮,头上的破帽子不知哪里捡来的,他此时压了压帽子,帽子上的毛遮住额头眉毛,微微露出一双凌厉的眼睛,他朝玉贞给人带走的反向看了眼,随即大步飞奔而去,眨眼到了玉贞那男人跟前,伸手一挡。
那男人看了看他,怒道:“滚开,好狗不挡路。”
他缩回了手,那男人以为他怕了,朝他啐了口想走,谁知,他缩回手只是咬了口手上的馒头,然后一掌劈下,挟持玉贞的那男人,哎呀一声倒了下去,顺带把玉贞也拉着倒了下去,然而,就在玉贞即将砸到地上的时候,那救人者抬腿一勾,用脚尖勾住了玉贞,再伸手把玉贞扶正。
玉贞惊魂未定,不是怕给劫持,而是怕摔倒了会疼,看向救命恩人,只觉似曾相识,便道:“大侠,咱们好像哪里见过。”
大侠转身就走。
就是他转身的这一个动作,玉贞醍醐灌顶般,终于想他是谁了,追上去高声喊道:“石固山,是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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