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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8章 利用


  一场大雪突袭京城,两个时辰后,天地间唯余白茫茫一片。

  瑞成穿着厚厚的皮袍子,咯吱咯吱的踩着雪,来到关玉贞的这间房,门口有两个粗手大脚的婆子,正冻得跺脚呵气暖手,见他来,立马垂手肃立,异口同声道:“瑞少爷。”

  瑞成朝房门努努嘴:“怎么样?”

  婆子会意,谄媚道:“好着呢,该吃吃该喝喝,不哭不闹,非常老实。”

  瑞成不免嗤笑:“小模样长的冰清玉洁的,竟然这么懂事,真应了那句话,人不可貌相。”

  婆子立马附和:“分跟了谁,瑞少爷风流倜傥又有金山银山,跟了瑞少爷她可算是攀了高枝了,从此吃香喝辣,这姑娘不傻,能掂掇明白。”

  给婆子一顿奉承,瑞成非常高兴,道:“开门吧。”

  婆子从腰间解下钥匙,过去把门上的铁锁捅开,咔哒一声,惊动了里面的玉贞,她扭头看来,门打开,入眼是白花花一片,接着,瑞成迈步而进。

  玉贞仍旧闲闲的坐在椅子上,脚边是一个铜火盆,烤的久了些,周身燥热,面颊处绯红,人也变得慵懒无比,眯着眼睛似睡非睡,一副既来之则安之的态度。

  瑞成呵呵一笑,踢了把椅子于其对面,取下头上的皮帽子,一边掸着上面的落雪一边坐下,他这个别苑忒大,从前院到后院走过来,手脚就快冻僵了似的,重新戴上帽子,伸手烤火,一边问玉贞:“住的惯吧?”

  说这话,玉贞在此已经住了两天,他问,玉贞淡淡道:“能不惯么,吃的好睡的好,但是别老吃大鱼大肉,腻了,明天给我炖点白菜豆腐。”

  瑞成点头:“行,等下我就告诉下人。”

  玉贞忽然想起什么,又道:“你明天再来的时候给我捎斤瓜子,成天这样傻坐着,太闷。”

  瑞成又点头:“没问题,那个,老冯家的槽子糕你要不要?驴打滚呢?玫瑰蜜饯?你这样的小姑娘应该都爱吃。”

  玉贞摇头:“算了,别破费了。”

  瑞成道:“不破费,我又不是没银子。”

  玉贞于是嗯了声:“那行,样样给我来一斤二斤的。”

  两个人老熟人似的聊了半天,非常融洽,这姿态非但不像敌人,甚至超越了朋友,亲人一般,然而瑞成明白,她是给自己抢来的,这么乖顺这么安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差不多心里憋着什么主意呢,如此虚与委蛇不过是个障眼法,瑞成心里哼的冷笑,少爷我是街面上混出来的,什么样的人物没见过,想蒙蔽我,那你可是错打主意了,于是对玉贞道:“乔小姐冰雪聪明,该知道我带你回家是什么意思,你看自打你来,我姐姐家里出了点事,我去帮忙了,今儿总算得空,咱们两个就把事办了吧。”

  玉贞心里骂着,嘴上却假装不懂:“咱们两个有什么事可办的?”

  见其一脸的天真无邪,瑞成是又笑又喜欢,女人,偷的抢的花钱来的,他可是没少招惹,但却从无见过这样的,只是在来的车上发过一通怒火,之后就老实了,真不知这姑娘是心智有问题?还是因为没经历过那种事?所以才有此傻傻的一问,瑞成更倾向于后一种,这正是让他兴奋的,哈哈一笑,曹天霸也经常这样的哈哈大笑,曹天霸笑的豪放,谷梁春秋也经常这样哈哈大笑,谷梁春秋笑的含蓄,瑞成的笑就带着些轻狂和奸诈,也还有放荡,眼睛盯着玉贞道:“傻姑娘,男人与女人之间能有什么事呢,还不是上炕睡觉生孩子。”

  如此直白,玉贞臊得一扭头:“瑞少爷,请自重。”

  瑞成哭笑不得的指着自己:“你叫我自重,我把你带回来干啥来了?不是叫你吃吃喝喝然后呆坐,挑明了说吧,我是看上你了。”

  玉贞直接回复:“可我没看上你。”

  瑞成咬了咬嘴唇,淫邪的一笑,一副街头泼皮无赖的嘴脸:“你没看上我为何这么老实?不哭不闹不上吊,我还以为你肯从了我呢。”

  玉贞胸有成竹状:“我不哭不闹不上吊,因为我知道你会放我走的。”

  瑞成深感邪气:“我费劲巴力的把你带回来,为何放你走?”

  玉贞道:“很简单,因为我是谷梁春秋的朋友,你不也是忌惮这个,才一直没肯露面么。”

  瑞成一惊,不信天底下竟然有这么聪明的女人,一眼看穿自己的心事,他根本不是因为姐姐家里有事需要帮忙,从而没来,而是在煎熬,飞来楼对玉贞一见钟情,庆喜班巧遇,当时不计后果的把玉贞带了回来,等意识到玉贞是谷梁春秋的朋友,他才知道害怕,可又不舍得把人放走,最后做了决定,到手的鸭子不能飞了,到手的美人也不能放了,一狠心,何妨先把美人睡了,然后,何妨杀了以绝后患。

  所以,玉贞以谷梁春秋来威慑他,根本不管用,他哼哼一笑:“谷梁春秋奈何不了本少爷。”

  故作镇定罢了。

  玉贞又问:“如果我说我是乔广元乔大人的孙女呢?”

  瑞成一怔,猛地看来,接着手指着她哈哈笑着:“臭妮子,你是姓乔,但你怎么可能是乔大人的孙女呢,因为你从关东来的。”

  玉贞很是严肃:“是真的,我是乔大人的孙女,你该知道,乔大人有个儿子,差不多二十年前去了关东。”

  瑞成是混街面的,这件事当然知道,重新把玉贞打量:“你真是乔大人的孙女?”

  玉贞道:“乔大人是什么人物,我可不敢乱攀亲戚。”

  瑞成口中咝咝的吸着冷气,犯了合计,乔广元曾经权势熏天,这回又披挂上阵去打太平军了,本来太平军气数已尽,乔广元这次一定能赢,回来必然是连升三级,一旦这件事走漏了风声给乔广元知道……

  他害怕了,思索着。

  玉贞以为祖父也不顶用呢,无奈为了保全自己,能用不能用的,都得用,于是道:“如果我说我是宋赤诚宋大人的亲戚呢?”

  瑞成火燎屁股似的跳了起来:“谁?你说你和谁是亲戚?”

  玉贞心里得意,宋赤诚这一招一定生效了,道:“宋赤诚啊,就是西太后非常器重的那个宋大人,我和他是亲戚,他妹妹是我舅舅家的表嫂。”

  搬出了宋赤诚,瑞成吓得面如土色,哪怕她搬出个什么王爷,瑞成都不一定吓到如此,谁让西太后喜欢宋赤诚呢,这是公开的秘密,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众人不敢指出而已,得罪了宋赤诚就是得罪了西太后,西太后虽然一介女流,但她的雷霆手段可是人尽皆知的,搞不好砍头都是轻的,差不多就是五马分尸、凌迟处死啥的。

  这样一想,如此顿觉后脊梁冒阴风,问:“你真是宋大人的亲戚?”

  玉贞微微笑:“不信,你把宋大人找来问问,他刚好才从关东回来,人就在家中呢,我前天还看见了他。”

  瑞成暗忖这个小姑娘不简单,先是谷梁春秋,接着是乔广元,现在又是宋赤诚,专门捡厉害的角色说,常言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一旦是真,自己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即便是身为王爷的姐夫也不一定能保全自己,谁让西太后喜欢的人是宋赤诚呢。

  想通了,哈哈一笑:“你瞧,大水冲了龙王庙,我和宋大人虽然没什么来往,但我仰慕他很久了,那个,方才的话我是同乔小姐开玩笑的,我还有点事,失陪,稍后来看你。”

  玉贞淡淡的一句:“不送,慢走。”

  然后继续烤火发呆。

  瑞成回到前面,立即叫来了个心腹,吩咐道:“你去打听下,看宋赤诚有没有个亲戚叫乔玉贞,关东来的。”

  那心腹怕办错了差事,遂仔细的问:“少爷,哪个宋赤诚?”

  瑞成飞起一脚踢过去:“废话,就是西太后养的那个小白脸。”

  那心腹这回明白了,不敢怠慢,忙出去打听。

  一个时辰后,那心腹小子回来了,向瑞成禀报:“少爷,宋大人的家是在关东呢,他爹现在是个协领,官不小,他妹妹嫁的男人姓阮,是个生意人,他娘好像是个痨病鬼……”

  瑞成又是一脚踢去:“这么多废话,我只想知道宋赤诚有没有个亲戚叫乔玉贞。”

  那心腹揉着给他踹痛的肚子:“小的打听到,那位宋大小姐的姑母嫁了个男人姓乔,但至于乔家有没有个女儿叫乔玉贞,这个可打听不到了。”

  九曲十八弯,瑞成也没弄明白其中的关系,但可以确定,自己抢回来的这个乔小姐,或许就与宋大人又关系。

  宋赤诚现如今赤手可热,可不能得罪,为了防备万一,瑞成于是瑞成立即决定把玉贞放了。

  但又怕这事早晚给宋赤诚知道,那个时候即使自己已经把乔玉贞放了,也算是做过掳劫乔玉贞的勾当,所以还不如恶人先告状。

  仔细思量后,他重又来到关着玉贞的地方,雪停,日出,天反倒更加的冷,到了地儿,那两个婆子冻得正乱蹦乱跳,见了他连忙立正,见他脸色阴沉心事重重,两个婆子小心翼翼道:“瑞少爷。”

  瑞成懒懒的看着房门:“打开吧。”

  煮熟的鸭子飞了,他有些垂头丧气。

  房门打开,玉贞还是坐在椅子上烤火呢,听见是他的声音,保持烤火的姿势一动不动,却笑了笑:“怎么,瑞少爷这是来送我走吗?”

  瑞成一改方才的颓然,努力显示出振奋的神情:“我就说嘛,咱们果然就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我虽然不认识宋大人,但对宋大人可是仰慕已久,正愁无缘得见,老太爷就把乔小姐送来了,其实我吧,我这个人就喜欢说笑,所以我只是跟乔小姐开个玩笑,你说可着京城谁不知道我瑞少爷呢,成天的在外头应酬,见过的美人多如牛毛,可我是坐怀不乱,又怎么能对乔小姐图谋不轨呢,现在,玩笑也开过了,走吧乔小姐,我亲自送你回去。”

  明知他是图谋不轨,但能够安然而归,玉贞也懒得跟他在这上面争个对错,浅笑,站起,整整衣裳,拔腿向房门。

  瑞成跟在后面,一路陪着玉贞来到别苑的侧门,早有辆轿车等候在此,玉贞也不客气,上了车,坐稳,车门关上,听瑞成一声吩咐,车夫催马而行。

  玉贞长长的舒口气,曹天霸还是有先见之明的,在京城果然出了状况。

  念及此,猛地想起月映、丑妹还有那两个镖师,这四位,大概快急疯了,也差不多搜遍京城的大街小巷在找自己呢,可他们怎么能找到瑞成的这座别苑呢。

  之所以知道这是别苑,不单单门口写着,更因为她从后宅走到侧门,感觉宅子里空荡荡的,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猜测,此地,大概是瑞成平日用来欺男霸女之处,所以,也就极为隐蔽,不会给太多人知道,自己的那四位想找,哪那么容易。

  又想起宋赤诚,自己懒得同这个人有交集,最后,还是利用了人家,实属无奈,唯有唏嘘。

  再想起曹天霸,对于玉至和宋赤诚的事,不知他是怎么处理的,幸好宋赤诚已经回了京城,这事也就没那么急迫。

  再想起祖父,古稀之年,披挂上阵,都是为了戴罪立功,希望老人家能够旗开得胜,凯旋之后,不求加官进爵,只图能够查清真相,还老人家一个清白。

  最后想起父亲,那样端正严肃的一个人,不想竟然还有这番柔情,为了一个戏子,竟然和家里闹翻,放着堂堂的富家少爷不做,跑到那么偏远的地方重新开始,或许别人觉着他乔镇山傻,但玉贞感觉,父亲有几分和曹天霸相像,他们都是为了心爱的女人不顾一切,也似乎是听凤喜讲了那段往事之后,玉贞才彻底把对父亲的尊敬重新打捞而起。

  最后想起了谷梁春秋,虽然是给人家与票号同等的利息,但他还是在关键的时刻帮助了自己,这番恩情,也是债务,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够偿还。

  车轱辘碾着积雪,响起有节奏的咯吱咯吱的声音,微微有些颠簸,玉贞随着左摇右晃,想了太多的事,等猛地想起瑞成根本不知她所住在哪家客栈,为何不问一问呢?那么这车,到底要往哪里去?

  她一把推开车门,发现此处非常陌生,连忙问车夫:“这是何地?”

  车夫“吁”了声抓住马缰绳,跳下车辕,回头道:“瑞少爷,这就是宋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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