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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食肆赔了


寿县的雪,比蓬莱村还大些。

青石板路上覆了层洁白的细雪,路两旁的屋檐上倒挂着长短不一的冰柱。

天气是冷的,但挡不住快要过年的热闹。

红梅开得热热闹闹,东泉街上的书局开始大量贩卖新年的对联和桃符,商贩们也大肆吆喝着售卖年货。

府衙门口人声鼎沸,马车无法前行,李荀月便让崔士商和车夫先去客栈休息,她和牛阿牛自己走回去。

崔士商不赞同,怕万一被人碰到她的伤口,之前的治疗就前功尽弃了。

“先把马车送回客栈吧。”

他朝李荀月挤挤眼,小声道,“不让他跟着,免得回去给谢旻告状。”

广场上的人越来越多,都是些老弱妇孺捧着瓷碗,长长的队伍排成了贪吃蛇。

李荀月打听了一嘴,才知道这是徐知县在施粥。

腊月施粥是寿县的老传统了,每逢腊八,府衙门口都会支起帐篷煮腊八粥,一连三日,分给县里的百姓。

今儿是最后一天,来的人尤其多,徐知县穿着身藏蓝色便服,头发用布条裹了起来,忙得满头大汗。

身旁还站着高个子的圆脸妇人,总是笑眯眯的,干活儿甚是利索,旁人都叫夫人,想必是徐知县的妻子。

“李姑娘!”

人群中挤出来一个敦实的小胖子,不是徐六郎又是谁?

“你怎么回来了?我听伯父说,老虎坝因为事故延误了工期,年后才能完工。”

李荀月不便与他细说,含糊了几句,立刻岔开话题,“我怎么觉得你瘦了些?”

一提起这个,徐六郎满脸哀色,“你不在,我吃什么都觉得寡淡,体会了一把茶饭不思的感受。”

“咳咳。”

崔士商假意咳嗽了两声,“这儿还有个活人呢。”

李荀月有些无奈,“该怎么跟你解释,我们只是单纯的厨子和老饕的深厚情谊……”

徐六郎就是脑子少了几根筋而已。

“六郎!”身后传来徐知县的呼唤。

徐六郎急匆匆往回走,嘴上不忘嘱咐,“等我忙完了就去李记!我要吃上二十道菜!”

崔士商忍不住感慨,“见过不少豪掷千金追捧戏子的纨绔,但是没见过认真追着厨子的。”

说完又觉得不妥,“诶,我没有把你和戏子相提并论的意思!”

可戏子也有不少身不由己的可怜人,该唾弃的是那群犬马声色的纨绔才对。

崔士商又赶忙解释道,“我没有说戏子不好的意思……我只是觉得六郎和你的交往挺有趣!”

李荀月笑了起来,表示自己并不在意。

与崔士商相处了这么些日子,知道他虽然表面混不吝,但内里却是谦逊公子。

与这样的人相处,她觉得很轻松。

说话间,李记食肆的招牌已经出现在视线里。

店铺门口多了一面黄绿相间的幌子,上面写着苍劲有力的“茶”字。

茶?

李荀月有些困惑,走近一看发觉食肆内高朋满座,与她未离开之前一般热闹。

一位身着素色衣服的女子端坐在桌前,轻轻挑起一只温润如玉的瓷壶,往茶盏中扬入沸水,细流如丝,与空气摩擦发出细微却悦耳的声响。

取少量色泽翠绿的茶粉放入茶盏中,注汤入盏,调如溶胶。

女子手持壶柄,玉腕微转,茶水自壶嘴细细流入茶盏中,随即用茶筅击打茶汤,使茶汤泛泡沫,注水七次,直到茶汤表面出现雪沫乳花。

女子执茶拨,在雪沫上勾勒出一朵精美的梅花,众人一阵叫好。

李荀月痴痴欣赏完点茶的画面,有些恍惚——这还是她那病弱的娘亲吗?

肴娘面色红润,热情地招呼满堂茶客,与当初判若两人。

“月儿!”

肴娘一抬头,发觉门外站着日思夜想的小人儿,忍不住尖叫出声。

她欣喜地摩挲着李荀月的双手,“你怎么回来了?也不提前告知我们一声,我好去接你。”

李荀月闻着熟悉的味道,声音也变得软和起来,“临时决定要回来的,不想麻烦你们。”

“你这孩子,一家人说什么麻烦不麻烦!这位是?”

崔士商俯身作揖,“在下崔士商,李姑娘受了伤,我送她回来休养。”

肴娘脸色一白,“受伤?”

李荀月笑了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使个十斤的菜刀都没问题!”

当然,她没有使十斤菜刀的机会。

一回家,李荀月就被肴娘强硬地送回了厢房,“不准出门,不准干活,不准使刀子。”

哪怕崔士商亮明自己翰林医官院副使的身份,并再三保证李荀月已无大碍,肴娘都没有松口。

有种病,叫你妈觉得你生病。

这病哪怕是华佗转世也治不好。

送走了闷闷不乐的崔士商,肴娘提前关了食肆。

李荀月见食肆里只有张婶子和肴娘两个人,好奇问道,“外祖父和砚知呢?”

“县里有个老童生开了私塾,砚知每日去那里读书,这会儿你外祖父正接他回家呢。”

常在河边走,哪儿能不湿鞋,肖砚知偷偷去胡员外家旁听的事儿最终还是被家里人知道了。

大梁读书风气盛行,穷人唯一改变命运的途径就是科举入仕。

李十味和肴娘一合计,还是凑了点钱送肖砚知进学。

“那您呢?我竟不知道您还有如此精妙的点茶手艺!”

肴娘低头敛眸,阳光下,扑闪的睫毛扫下一片阴影,“之前跟人学过,那位小姐才是一手好茶艺……不仅茶艺好,模样也好,就连做生意的头脑也是顶顶好的……”

李荀月怀疑,她娘可能当年追过星,不然为什么突然出现了与性格十分不符的花痴状态?

这边话还没有聊完,那边就有人敲门。

肴娘高声喊道,“今日食肆不营业,还请客官回吧!”

可门外的人非但没有停下,反而愈敲愈烈。

“开门!再不开我们就砸了!”一道粗犷且不耐烦的声音响起。

李荀月透过缝隙看见门外站着一个精瘦的矮个男子,穿着宝蓝色绸缎长袍,看起来像个书生。

没准是吃得不满意的客户。

“客官,若是小店招待不周,我在这里先给您赔个不是。”

李荀月热情地开了门,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做生意嘛,必须开门迎八方来客。

“您看,我再给您做一桌菜如何?”

矮个男子昂着头,鼻孔正对着李荀月,“不用赔不是,把这食肆赔了就行。”

他从袖口掏出一张契据,上面印着显眼的红手印。

“李勺是你家什么人?他把这间铺子抵押给我借钱,如今还款期限已到,他人儿不见踪影,我只好来收铺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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