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世道
与此同时,大梁朝的另一边。
庄家一众人等终于抵达了目的地——京郊的某座庄子内。
庄老头也终于确定了,这些人的的确确就是来自他从前的主家。
想到自己当年没有按照主家的要求把庄承弄死,反而让他长到这么大,庄老头吓得够呛,进这庄子的时候,腿都是打哆嗦的。
和他差不多情况的还有庄婆子。
两人当年都在这位主家手下做过事情,知道这些大户人家对待不听话的奴仆都是什么下场。
甚至于,那些只和他们签了长工契约的人,但凡惹到那些主子不高兴了,也是说打死就打死。
不然,当年在庄子上好吃好住的还有钱拿,他们也不会想着回村去。
现在他们没完成当初的事情,又被带来了这里,可想而知内心是多么恐惧了。
看他们那样子,领头的男人嗤笑一声:“现在知道怕了?当初看你们倒是挺有种,敢做下这等瞒天过海的大事儿。”
“官爷,官爷,我们虽然没弄死他,但他在我们家过的可不是好日子啊。”
“是啊,官爷,那小子在我们家里跟头老黄牛一样,指哪儿打哪儿,我们家一大半的活都是他们干的,半点没有对他好过啊。”
男人一愣,然后笑了一下:“你们把他当成老黄牛?”
生怕对方误会了自己,庄老头点头如捣蒜“是啊,是啊,他在我们家就是老黄牛,那是一点都不带假的,家里的活全是他干的,就连我这些个孙子孙女,也是可以命令他的。”
说完他还拼命对一旁的老庄家众人使眼色,众人会意,纷纷点头。
“你们还真是……”
男人满眼讥诮:“真是一群鼠目寸光的东西,这怕是你们这辈子,命令过最尊贵的人了。”
众人一愣,都不太明白这话当中的意思。
这些人不是跟庄承有仇吗?为什么在得知他们欺负了庄承之后,却是这副反应?
正常来说,难道不应该是得知之后畅快大笑,然后夸他们干得好,从此原谅他们了吗?
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可惜,男人自是不会告诉他们这是为什么的,并且甩下几句话后,男人拂袖离去。
男人一走,庄老头看向了小儿子庄宁。
“老三,你看这是怎么一回事?刚刚他那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不聪明?
没关系,他有个聪明的儿子就够了,他相信他儿子会告诉他这是怎么一回事儿的。
事实上,庄宁也确实在沉思刚刚男人的那话。
那话里头,有几个关键的讯息点被他捕捉到了。
其一,他的这位好二哥的身份的确不简单。
那男人说,这是他们这辈子命令过身份最高的人了,这也就说明了他二哥出身非富即贵,或许是大官宦世家的公子少爷。
不过细细想来,也确实如此。
若不是和这些人的家世有得一拼,他们又何须采用此下作的手段去针对呢?
其二,这些人确实是庄承的仇敌,或者说是庄承亲生父母的仇敌,这一点从那男人对他们的态度上就可以看出来。
把自己的分析说出来之后,庄家众人都有些不太相信。
这第一点还好,他们是可以相信的,毕竟庄承小时候那会的襁褓和衣服看着都不是凡品,绝对不是普通人家出身。
这点庄老头和庄婆子早有预料。
关键就在于这第二点。
如果说这男人,或者说,这主家真的是庄承亲生父母的仇家,那又为什么言语中这样袒护庄承?
没错,袒护。
庄家众人怎么说也是在安州府城生活过一段时间的,自然能感受得到那人话语里头的势力和嫌恶。
对方或许厌恶庄承,但更厌恶他们。
要真是庄承的仇家的话,又怎么会如此?
他们怎么说也是欺负了庄承十多年的人,就算不给个好笑脸,也不至于这样吧。
“爹娘,这你们就有所不知了。”
庄承眼里带上一丝嘲讽。
“哪怕这些人真的是庄承的仇家,他把庄承或者他的家人看成对手,恨不得庄承去死,但在他心里,他们始终是一个阶层地位的。”
“而我们呢?我们算个什么东西?我们在他们眼里算什么?不过是蝼蚁,随时可杀之。”
“他们这些上位者,动动手指头就可以把我们的脊梁骨压弯,你们说,是这个道理吗?”
话落,庄家众人均沉默了。
真相就是这么的残酷。
方才,他们还觉得自己坚持的那一套才是事实。
但如今,庄宁一把这些真相揭开,顿时让他们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是的,他们的阶层地位不够,在那些人眼里就如同蝼蚁一般。
乃至于,哪怕他们做的事情是和他们一样的,在他们眼里,他们仍旧是蝼蚁,仍旧比不过庄承这个对手。
“老三,这……”
“爹,无论你想说什么,但我想说,这就是事实。”
实际上,庄宁也很是不甘,甚至他不愿意承认这一点。
但他知道,这就是事实。
这就是他们普通人的悲哀。
这也是他拼命的想往上爬,想带家人过上更好的生活的原因。
他知道,只有爬到高处,他才能和那些人平起平坐,才不会有人看不起他。
“爹爹说的是事实。”
耳边传来一道软软的声音,正是自己的女儿庄思思。
想到自己之前所做到的那些奇异的梦,庄宁看向这个女儿。
“思思,你有什么想法?”
女儿是不同的,他心里笃定。
哪怕他们现在过着受制于人的日子,他也依旧对女儿抱有一丝期望,能够让他做出那样梦境的女儿,有着满满福气好运道的女儿,必然是不同的。
甚至,庄宁在心里头想,说不定哪一天,女儿就带他们走出眼前的困境了。
庄思思甜甜一笑,凌乱的医衣衫掩饰不住她的灵动可爱。
“我没有别的想法,我觉得爹爹说的对,这就是事实。”
她认真的看向自己的爷爷奶奶,大伯和大伯娘等人,极为冷静的开口。
“庞夫人教过我很多,这些东西,庞夫人也教过。”
刚刚那男人,确实是看不起他们,把他们当成蝼蚁。
这一点,在场众人怕是只有庄宁和庄思思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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