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五章 你是我手上最锋利的剑
近日的连州城总是传来各种凶杀大案,每件案子都牵扯着朝中官员,而这些官员,大多和六皇子走的较近。
暗夜,昏昏欲睡的冷月,笼罩在静谧里的一个身影,颀长而淡漠。
沉沉的步伐,拖着擦响地砖的利剑,火花与肃杀,发出刺耳的声音。深浓的血色蜿蜒着流淌在脚下,湿滑而温热。
尚书府,无一生还。
青色的长衫上溅了猩红的颜色,一朵一朵绽开,像开在春光里的最最妖娆的花儿。
他没有笑容。
刷!一声刺破夜空的利响,冷剑映着月色收入鞘中。
他的眼眸一片漆黑,翩然转身,便在那血腥之上,扔下一颗紫色的水晶珠子。
珠子光华灼灼,紫中带红,销魂夺命的罗刹之气蔓延开来。
翌日
玉风亭内,翠色的茜纱随风翻飞,层层荡漾的纱浪,犹如玉风亭下的湖水,波光粼粼。
“为什么每次杀人都要在现场留下一颗紫色的水晶珠子?”绮罗背对着沈无忧,手里握着一只色彩明艳的锦国瓷杯,声音淡淡的,虽像无声无息,却又正好落入沈无忧的心底。
沈无忧的表情埋在了面具下,也不知此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神情。
他只是淡淡的说:“我以佛前之珠,渡他们西方极乐。”
啪!
绮罗的手松开,瓷杯掉在地上,碎成小块。
她转过身来,冷漠的盯着沈无忧。大概是想看看他此刻一边杀人一边渡人的表情,于是,她倏匆抬起玉手,纤细的指尖扣起面具,生生的揭下,露出沈无忧不阳光的脸。
他泰然的看着她,没有杀人的冷漠,也没有渡人的慈悲。
“沈无忧!请你继续保持以往的冷漠,不要心生慈悲。因为这条路...容不得你的慈悲之心。”绮罗是在提醒他,记住他的那条命是卖给她沈绮罗的,他只有继续残忍,没有心软宽恕。
她叹了口气,又将面具为他戴上。
“今天夜里,紫香楼,南家三少的命。”她的手指还停留在他的面具下,每次下达命令的时候,她总是这样冷静而轻松。
“今天是中秋节......”沈无忧忽然开口,声音却有些低哑。
绮罗的手慢慢收回,不知是她没有听明白沈无忧的意思,还是她故意装作不知。
樱红的唇微微轻抿,嘴角勾起一抹致命的微笑,她的声音清浅的响起:“中秋节...最适合杀人。”
“这一次,可别再扔什么珠子渡他西方极乐。像他那样的人,应该入十层地狱才是!”绮罗的笑容倏地敛去,深邃的眼眸划过森冷的利光。
她转身往亭子外走去,淡漠的背影让他们之间,除了利用再无其他。
今天是中秋节,他想陪她一起过。可是,她没有给他说出口的机会,或许,他应该再争取。
“绮罗。”他叫住了她。
“还有什么事?”她回头看着他,依然淡漠的眸子,让温热的心也凉了一半。
“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什么?”这个问题,他一直都想问。每次对上她冷漠的眼神,都让他难过的快要崩溃。
亭子里的风越吹越急,翠色的纱飘飘不定,偶尔会把他们的视线阻断,但依然可见隐约在翠色里的风华。他衣衫垂地,一派清冷。一副倾世容貌埋藏在紫金面具之下,让人不免想要去探究,也不由的看痴。
绮罗一身绛色的斗篷大衣,略显沉郁和厚重,完全与她这个年纪不相符。
问及他在她的心里是什么?绮罗想了想,沈无忧到底算什么呢?
“你是我绮罗手上最锋利的剑。”她思索了好久,才道出这样的一句。
可笑的是,他竟是她手上最锋利的剑,只是武器而已!
“今夜,这把锋利的剑想邀请你一起看月,放灯,吃东铺子里的桂花糕。”他说。
埋在面具下的表情是苦涩的,他可以做她手上最锋利的那把剑,但他有个小小的请求。
“好!”她答应了。却毫无表情,没有少女的悸动,也没有心慕一个人的羞涩。
小小的绛色身影,轻慢的走在柳树下,寂漠而孤独。
是夜,他和她游走于如织的人流之中,烟花在头顶炸开,比起天上的皎皎明月,散落的星星点点更加明目。
街上的人都因猜对了灯谜,手里提着好看的灯笼,穿走在他们的左右。
沈无忧想了想,问起旁边的绮罗:“你喜欢什么样的灯?”
绮罗从头到尾就没什么表情,街上的喧扰似乎也与她没有关系,完全与这样的世界阻隔了似的。
“你不会还想送我灯笼吧?”绮罗看着沈无忧,她也许对沈无忧不太了解,她所认识的沈无忧应该不会做这种事。
“送你一个也无妨。”他的声音显然是带着笑的。
“那就满足你的好意,你送什么样的,我都拿着。”
沈无忧挑了一只鲤鱼形状的灯笼给她,绮罗看了一眼,倒还喜欢。
他们一起走到许愿树下,这里的人都在香木牌子上写着自己的愿望,然后将它挂在树上,以求愿望成真。
“把你的愿望也写上去。”沈无忧递了一张空白的香木牌子给绮罗。
“我从来就不信这个。”她嗤笑,没有去接沈无忧手上的牌子。
沈无忧将牌子偷偷的藏在了衣袖里,其实他也不信。所以,他和绮罗又去放天灯,站在最高的地方,将天灯放上去。
满空的天灯,亮如白昼。天灯下的人们双手合拾,都在虔诚的祈愿将来幸福。
只有沈无忧和绮罗二人,这样静静的站在天灯下,仰着头,瞪着眼,看着每一盏天灯飘过。
“就是这个时候,紫香楼客满为患之时,动手吧!”绮罗的声音淡淡的响起,总在这个最美的时候,发出那样冰冷的施令。
“我还没有请你吃东边铺子的桂花糕呢。”他呢喃着,似有一些遗憾!
“办完这件事情,你再买给我吃也不迟。”她总是这样,淡然的,什么都不重要的样子。
沈无忧没有说话,他突然伸出双臂,将绮罗拥入了怀中。这样的动作,非常大胆,大胆的让绮罗都怔忡住。
她的脸,顺势就贴上了他的胸膛。此时此刻,她能听见他的心跳。
原来,他不是冰冷的剑,而是一个人啊!
“无忧。”她不知道别人是如何去表达爱意。是含蓄的,还是隐忍的?或者是像她那样,傻傻的爱着不爱自己的人,而后,那个人还是自己的敌人,最后不得不相互算计?
“绮罗,总有一天,你会知道这个世上,有一个人,毫无保留的喜欢着你。”他的双臂收紧,好像要把她揉进腹中似的。低哑的声音,只是在她的额头上方响起。
回想起来,那真是一个叫人永远难忘的告白,可惜,明白的时候总是太晚。
沈无忧怕去晚了东边的铺子会关门,于是他先在身上揣了一包桂花糕,再到紫香楼,杀了南家三少。
至于南家的三少为什么会被杀,皆因为他南家三少爷想娶绮罗,而长公主也想借助南家的势力帮盛瑞行立储之事,便一口答应要将绮罗嫁去。
谁都知道,南家的三少整天无所事事,喜欢留宿在紫香楼,流连在脂粉中。像这样的人,又有哪个女人敢嫁!
绮罗苦于没有足够的实力与长公主和盛瑞相斗,她只能如履薄冰的将眼前的障碍一一清除,挡她路者,死!
沈无忧悄无声音的走进了紫香楼,又何等利索的找到了南家少爷,那一剑封喉的招式用的极为精妙。
这一次,他没有往血泊里扔下什么紫色的水晶珠子,因为他也认为,南三少该死。
剑回鞘,夺窗而去。
十五的月亮,还是那样明洁,高高的挂在夜空。寂冷的月光落在他的青衫上,这样的身影,又是何等的寂漠。
怀里的桂花糕,该是捂热了的时侯,他冒着生命的危险,潜入公主府,他知道公主府戒备森严,暗处还有青衣楼的人守护,潜进去,确实花了一点心思。
他答应过绮罗,要请她吃桂花糕的,在这中秋的夜尽时分,在桂花糕还很温热的情况下。他想把最好的给她。
不知是太疲倦了,还是自己太高估自己的本事。一支暗箭穿进了他的臂膀,阵痛让他踩着那片青瓦碎裂,发出响声,最后惊动了公主府的暗卫。
“有刺客!”
公主府炸开了似的,青衣楼的人也从黑暗之中跳出来。
沈无忧捂着肩膀,是箭伤疼的让他连方向都开始分不清,他在找绮罗所住的院子,不管怎样,都要把那包桂花糕送到她的手中。
血一直在流,滴的到处到是,如此执着行事,恰好又出卖了他的行踪,公主府的猎犬闻着血腥追了来,沈无忧咬紧牙,跌跌撞撞的来到了绮罗的院子。
他撞开门,双足站立在空空的房间,环顾四周,空荡的屋里只有几缕轻纱而已,他的目光最终落定在白裙翩然的绮罗身上。
绮罗的屋子向来空旷,完全不像一个姑娘的闺房布设。
看到突然撞门而入的沈无忧,绮罗怔了一下。一旁的采桑大叫一声:“刺客!”
真不明白,沈无忧到底哪里长得像刺客?就因为他深夜入宅,带着一张紫金优雅的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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