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海棠
陆离在院子里晒茉莉花，月色正浓，花香钻进鼻腔，他捂着鼻子转身打了两个喷嚏。
太香了，他还是不能习惯。
最好能像芳菲殿的桃花一样，开得满枝都是，味道却清浅宜人。这么一想，他心里的思念就开始叫嚣，不过他现在学会了与思念和平共处，只要给自己找足够多的事做，就能耗干那些煎熬。
浮光远远站在月牙门前就看呆了，她从未这么安静而认真地看过陆离，仔仔细细查看每一朵茉莉，时而拿起来闻一闻，时而丢进嘴里嚼一嚼，如果味道不错，眼角会尽情上扬，如果发苦，还会很快吐出来，再嫌弃地丢开，像个孩子。
挺好看的孩子，又会做很多事情，她从来不说，他却能记住自己每个喜好和习惯。浮光忽然明白，并不是那些吃食有多好，是因为陆离将它们端来，所以格外美味。
她也不知自己还有多少时光，但多少都好，如果真的让他陪着。
这一想，心里又多少生出了些温暖，和一点点甜。桃花眼忍不住微微上扬，正打算进去，忽然就听到好几个娇滴滴的女声在唤陆离的名字。
“小陆离！你在这儿呀？”
“难怪我们下了值找不见你，还以为你休息了。”
“才不会，他可努力了，睡的晚起得早，练功练得都能不休息，白天还不耽误事儿。我要像他这么勤劳，早成上仙了。”
静谧的美好被芙蕖带着两个小仙子打断，她们像美丽的花蝴蝶跑过来不由分说将陆离围在中间，好奇地看着那些茉莉，其中有个穿粉色长裙的小仙子，叫海棠，大眼睛一直在陆离身上，此时拉着他的袖子亲昵问道，“离哥哥，你晒这些茉莉干什么？都晚上了。”
陆离不动声色抽出自己的袖子，慢慢往旁边挪了两步，结果海棠又追了过来，他不好表现得太明显，就没再动，“晚上风没那么大，不会吹得太干。不然泡茶的时候香味就不足了。”
“嘻嘻，离哥哥真厉害，什么都懂。”海棠歪着脑袋，用鼻子将陆离身上闻了个遍，陆离因为左边还站着芙蕖和杏儿，没地方躲，只好僵着身子等她自己离开，“好香啊。离哥哥用的是什么香囊？好像不是咱们四季阁的花。”
陆离有些紧张，因为海棠的额头就在自己腰侧，再动一下很可能就撞到不太礼貌的位置，所以他轻轻碰了碰海棠肩膀，试图将人推开些，“没什么...是芳菲殿的桃花。”
海棠脸上的笑容一凝，拂开陆离的手，不管不顾扑过去，“原来这样，难怪这么好闻呢。离哥哥能送我一个吗？我喜欢这味道。”
“这...”陆离当然不愿意，可这小姑娘铁了心不肯离开，他又不能动手，只推脱道，“我戴很久了，不好再...送给人，下次吧，我摘新的桃花给你。”
“我不要！我就要离哥哥用过的。”海棠察觉他僵硬的身体，以及口吻中的一丝紧张，越发觉得有趣，往前凑了凑，吓得他立刻用手扶助了她的肩膀，温暖的手掌仿佛带着一团火，烧得海棠耳根发烫，“给我吧，离哥哥最好了，你想要什么，我跟你换。要不，我以后伺候哥哥好不好？”
她微微抬头，大眼睛里闪过明亮的光泽，暧昧与情愫给得明目张胆。陆离不会解决这种纠缠，他如今在东君这里什么都不算，也没有底气给别人脸色看，不好强硬拒绝。只是，事关神尊的所有，他都舍不得。
可眼下要是不答应，海棠说不定下一秒就能爬在他身上了。
算了，神尊从来也没在意过自己，说不定知道自己擅自用桃花做香囊还会生气，她说过自己都比不上那些桃树的。
陆离清苦一笑，“好，我答应你，快起来。”
“好。就知道离哥哥疼我！”
海棠伸出手环上他的腰去解绳结，陆离神色一僵，带着技巧将人推开，自己接下了香囊，还是很不舍。
“陆离！”
清冷的声音骤然响起，陆离下意识将香囊握紧，不可置信地看着浮光走过来，长发如墨，白纱如水，眉宇间带着些不快。
芙蕖海棠等人吓得一哆嗦，连连退后，跪地行礼。其中最数海棠身子抖得厉害，她总觉得神尊眼里的怒火就在自己后颈处架着。
“神、神尊！”陆离怔怔看着，眼里都是想念和惊喜，若不是还有外人在，他真想扑过去，“你怎么来了？”
浮光瞟了眼发着抖的海棠，道，“本尊来得不是时候。”
陆离十分尴尬，绕过海棠走上前，又不敢靠得太近，“大家知道我是芳菲殿来的，东君也特意打了招呼，所以大家...对我都很好。”
“不用谦虚，在云霓山的时候，你人缘也好。”她垂眸看了眼他手里的香囊，陆离下意识想藏，又听她冷哼一声，“都是和你年纪相仿的仙子，你们待着也快乐。”
这话说得不紧不慢，陆离听着总觉得神尊不开心，“这里仙子众多，我...其实有诸多不便。”
“是吗？本尊瞧你与她们很是亲近。手里拿着什么？要送给人当定情信物？”
“没有！不是！”陆离瞪大了眼，急着解释，却对上浮光微凉又不屑的目光，有些难过道。
倒是海棠听神尊这么说，面上一喜，怕陆离反悔似的抢过了香囊，笑得如花似玉，“嘻嘻，多谢神尊成全！离哥哥可不能反悔呦。”
“我...”陆离看她把香囊揣在怀里，又不方便生抢过来，冷下神色，道，“别闹了，快还给我！”
“不要！这是我的了，神尊都答应了...”
他们一个藏着不给，一个急着想要回来，一来一去再配上海滩故意调笑的模样，像极了情人间的玩闹，芙蕖和杏儿吓得不敢说话，默默离他们远了些。
浮光背负身后的手紧握成拳，眸色一点点冷若冰霜，她指尖一勾，香囊就到了手中，海棠一愣，陆离也不得不转身看过来。
“神尊，这是离哥哥答应给我的。”海棠飞升的日子很短，没来得及了解陆离和浮光之间的绯闻，只知道陆离是芳菲殿出来的人，长得好看又厉害，她很喜欢。
此时她挺直腰板看着浮光，虽不敢明着过来夺，但眼神里的确写着，这是我的东西，神尊应该还给我。
浮光勾唇，捏了捏香囊，却是对着陆离说，“谁准你摘芳菲殿的桃花？”
“这...是落下来的。”陆离声音很低，他就知道神尊会生气。
“落下来也是芳菲殿的。”她走上前，掌心神光一闪，香囊就化为灰烬，“本尊没说不要，谁都不能拿走。你自己戴尚可，想用它送给别人，胆子够大！”
陆离想退，又舍不得离开她，听她这么说心里又激动，“陆离不敢。可我现在寄人篱下，若是惹了四季阁的仙子，怕别人又要笑神尊没教好殿里的人。”
敢情又是她的错？
“哼，在这儿跟几个小姑娘闹着玩儿，这就不怕别人笑我没管好了？”
“这个季节茉莉开得好，想送一些给神尊泡茶...”他说着就低了头，不敢说他想去看看她，可是害怕她不愿意看见自己，只能凭着这些琐事幻想她喝茶的时候会想到自己。
可芙蕖也说了，这几次送过去的吃食茶水，她几乎都没动。
他也不知道自己还在坚持什么，只知道如果连这点儿念想都没了，他大概跟死了没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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