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我要你给我女儿陪葬
“荣郡王府?”
沈慕兮循声望去,顾时不知道下了马车。
贺鸿想要说些什么。
沈慕兮抬手打断了他即将说出来的话,“殿下似乎很是疲惫,你们先悄悄回去,将他好好安置。”
“可是您现在...”
手无缚鸡之力。
“不用担心,没事的。”沈慕兮笑着安慰。
顾时现在已经认出了自己。
之前一直与他纠缠,她都否认。
不过只是让他体会一下,求而不得地辗转反侧。
如今即将做出了断,她自然不可能再让他舒坦。
顾时本来只是抱着能够让沈慕兮停下来就停下来的心情。
不能停下来,他下次找机会。
做梦没想到,沈慕兮居然来了,而且还是一个人。
他的嘴角微微一勾,一抹浅浅的微笑挂在嘴边。
“慕慕...”
“顾大人今日不是才被罚了俸禄在府中思过?怎么,现在还不回府思过,是觉得被罚得不够重吗?”
“不是,我一直等在这里,就是为了想要再见你一面。”
顾时恨不得将自己的一颗心剖到她面前,“慕慕,我错了,我当初不应该这样对你,我...”
“顾大人,难道你不觉得现在说这些话,很可笑吗?”
沈慕兮距离他五步之遥,夜色下,她的眼神与清冷的月光一样凉薄。
“顾时,你知道吗?”
“什么?”
听到沈慕兮连名带姓唤出自己名字的那一刻。
顾时眼底迅速闪过一抹希冀,“慕慕,你想跟我说什么?”
她讽刺地轻嗤道,“你这副摇尾乞怜的样子,真的好像一条赶都赶不走的癞皮狗。”
她的话一出口,顾时整个人如遭雷击。
曾几何时,沈慕兮也是这样追在他的身后,要为她量体裁衣——
“顾时,你再跑,我就不帮你裁衣做新衣裳了。”
挺着肚子的沈慕兮大步跟上顾时的步子。
彼时顾时正在急着给康氏置办新被褥,被沈慕兮追上后,不耐烦地皱眉,用半开玩笑的口吻笑道,“沈慕兮,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看上去像什么?像一条赶都赶不走的癞皮狗。”
当年的话,如同飞出去的回旋镖。
数年之后,直直飞回来,正中他的眉心。
眼前女子,模样与之前的她最多只有七分相似,看向他的目光,早已没了以前对他的眷恋。
一时之间,他竟有点恍惚。
他们,怎么就会走到这一步呢?
明明,她以前这么爱他。
在知道他的手受伤后,不惜冒着性命危险冒着暴雨上山,只为了给他采药治伤。
如今,他右手手臂的位置,还在隐隐作痛。
鬼使神差一般,他红了眼眶,“沈慕兮,我...我的手,还在疼...”
沈慕兮嗤笑一声,“你是手疼而已,怎么连脑子都不好使了?”
看到顾时一脸受伤看向自己的那一刻,她更是毫不留情地嘲讽,“手疼你找大夫,找我能顶什么用?”
场景仿佛又回到了沈慕兮生孩子的时候——
那时候,康氏看沈慕兮买了新布给孩子做衣裳就数落了她几句。
没想到向来软弱好说话的沈慕兮居然敢公然开口顶嘴。
康氏一气之下骂了她一句“下贱坯子瞎矫情”,竟气得她当场动了胎气。
顾时那会看到沈慕兮与自己母妃顶嘴,正两头为难。
沈慕兮拉着他的手苦苦哀求他,说自己肚子疼,可能要生了。
他当时是怎么说来着?
“生孩子肚子疼,不是每个女人都要经历的事情吗?怎么在你这里,就变得这么难以忍受了?”
“肚子疼你找稳婆找大夫,找我做什么?我又不能帮你分担痛楚。”
如今,他说对沈慕兮说过的话,全数变成了沈慕兮扎进他心里的利刃。
他几乎已经完全可以确定,这就是沈慕兮本人。
可是,她对以前的一切,还在耿耿于怀。
顾时当场红了眼眶,“我...以前我是太年轻...”
现在不会了。
“天色已晚,荣郡王爷不睡觉,来找本宫的太子妃,所为何事?”
慕容景衍的声音突兀响起,打断了顾时的还未说出口的话。
沈慕兮转头,看到慕容景衍正在贺鸿的搀扶下缓步而来,惨白的月光映在他的脸上,显得他的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
她连忙上前搀扶,“殿下,你怎么不好好回去安置?”
慕容景衍微微一笑,抬手为她插上一支白玉素簪。
“你的发簪落在马车了,我给你送过来。”
他语气温柔,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深情。
说话间,他腰间一白一绿两个锦囊显露在顾时的眼前。
顾时一开始只觉得锦囊眼熟,似乎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电光石火间,他骤然想起,这是沈慕兮之前想要送给他,却还未来得及送出去就被他嫌弃着拒绝了的锦囊。
而被他决绝了的东西,如今却安然无恙地挂在了慕容景衍的腰间。
一时之间,顾时的脸色黑如锅底。
“不知殿下的香囊,是在哪里买的?”
他努力想让自己的神色变得正常一点。
奈何心中嫉妒,让他含笑的目光也变得极有侵略性。
慕容景衍诧异地看顾时,“荣郡王也喜欢这种样式吗?可惜了,这是本宫的太子妃亲自为本宫祈福回来以后所缝制,里面有太子妃满满的爱意,本宫不允许,也舍不得它被其他脏污东西污染了。”
他的一番像是开玩笑一样说出口。
可顾时分明就感觉到他口中所说的“脏东西”就是他自己,他不禁恼羞成怒,“你...”
“王爷怎么了?可是有什么话要与本宫说?”
慕容景衍笑得一脸无害。
甚至还无辜地朝他眨了眨眼。
这人,分明就是故意的。
即使两人之间隔了将近一丈远,顾时依然可以感觉到他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对他的敌意。
双拳紧紧攥起,顾时似是在极力克制些什么。
“没有...”
他当然想告诉慕容景衍,关于沈慕兮过去的一切。
可万一...
他告诉慕容景衍以后,慕容景衍更加不放手或者以此做要挟呢?
他不能冒这种险。
几个呼吸的瞬间,顾时的思绪已是百转千回。
慕容景衍像是看不出他心中所想,笑着跟他拱手道别。
“既然没有什么事,本宫跟本宫的太子妃就先回去了。”
说完,他牵起沈慕兮的手就要离开。
转身之时,沈慕兮似笑非笑地瞥了顾时一眼,眼底还带了一抹可惜——可惜了,慕容景衍突然出现,她想质问顾时都没机会。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她总觉得,慕容景衍好像是故意要来针对顾时。
手上传来力度不轻不重的反握。
沈慕兮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已经回到了马车上。
回神对上了一双带着笑意的眸子,“怎么,舍不得?”
她嗤笑一声,“怎么可能?”
要不是慕容景衍突然出现,她早就把顾时的问题先解决了。
偏偏罪魁祸首仿佛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还笑得像个邀功的孩子。
沈慕兮想要伸手扶额,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两人还在十指紧扣。
她像是触电一般松开了与慕容景衍交握的双手。
热意不住地往上涌,染红了她的脸颊跟耳根。
“我...我不是故意的。”
慕容景衍看了一眼空落落的手心,眼底失落一闪而逝。
很快他又恢复了在沈慕兮面前的随和,“在本宫面前,你可以做回沈慕兮。”
沈慕兮半开玩笑地用自己的肩膀碰了碰慕容景衍的肩膀,“亲疏有别,殿下不计较是殿下人的,但我总要感念殿下的好。
你不在乎,我也要为你的清名着想啊。”
慕容景衍无力抬头想要看天。
发现眼前只有漆黑的马车车顶。
像极了他的茫茫追妻路。
心累。
从这一刻开始,他暂时不想跟这个一直不开窍的傻子说话。
某个“傻子”讨人嫌而不自知。
“这两个东西,挂在殿下腰上似乎有点碍事,不然殿下还是解下来吧。”
不开窍也就算了,还想将他的东西都收走?
没门。
慕容景衍往侧边挪了一下,躲过了沈慕兮想要解开他腰间锦囊的“魔爪”,“不必,这东西戴在身上,还是有用处的。”
沈慕兮还想说些什么劝一下,想起锦囊里还放了东西,她才恍然大悟。
“我怎么就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呢?”
她懊恼地拍了拍脑门,随后信誓旦旦地跟慕容景衍保证,“殿下放心,等回去行宫别苑,我就给你换俩没那么引人注目的。”
慕容景衍眼睛一合,决定不再跟她多言。
...
顾时在看到慕容景衍腰间出现了那两个锦囊的那一刻,只觉得自己心都碎成了渣。
好消息:沈慕兮没洗。
坏消息:她好像真的不爱他了。
看到她跟着慕容景衍毫不犹豫地离开,看他的眼神,只有鄙视跟厌恶。
他那颗几乎捧到她面前的心,瞬间碎成了渣渣。
直到两人走远了,他才如梦初醒。
站在原地喃喃自语——
“那是你要送给我的东西,怎么可以一声不吭,送到别人手上?”
失魂落魄地回到了荣郡王府,顾时的脸色十分难看。
迎接他的下人也识趣地闭了嘴。
宫里的旨意早已送达。
府上下人都知道,顾时现在的心情极其不爽利。
正常人都不会去触他的霉头。
偏偏,苏柳溪像是听不懂人话似的。
不知道听谁说顾时回来了,她一股脑推开了前来为她上药的婢女,大步往外冲。
竟真的让她跑了出来,拦在顾时面前。
“顾时,你个畜生,懦夫,伪君子,你害死了苏府,害死了我的女儿,我要你给我女儿陪葬。”
话音落下,她像疯了一样伸出双手紧紧掐住顾时的脖子。
双目充血,整个人已经陷入了疯魔。
顾时反手扯开了她的手臂,“够了,你发什么疯?”
苏柳溪顺势跌倒在地上,似哭似笑,“我疯?”
此时她的鬓发散乱,衣裳布满了脏污,身上还散发着一股呛人的异味。
熏得顾时眼睛发酸。
“你要不要去照照镜子,看看你如今是什么鬼样子?”
“我变成这个样子,都是拜你所赐。”苏柳溪跌坐在地上,仰首看向顾时的时候,双目通红,“不管我变成什么样子,只要看到你这副模样,我就无比恶心。”
“顾时,你一直觉得你是天之骄子,殊不知,若是没有我苏府,你至今也不过只是一条在丹阳讨生活的可怜虫。”
“我苏府落魄,你也别想好过,当初就是我苏府帮你...”
“你闭嘴。”
眼看苏柳溪要把顾时以前的事情说出来,顾时再也顾不得下人在周围人来人往。
众目睽睽之下,他弯腰伸手掐住了苏柳溪的脖子,将她像拖死狗一样拖回去了柴房。
沿途留下了一条被拖行的血痕。
柴房里。
蚊蝇密密麻麻地拢在角落位置。
味道比苏柳溪身上的还呛人刺鼻数十倍。
顾时才刚踏入拆房,只觉得一股奇怪的味道像是有生命一样钻进他的喉咙,他努力强忍,最后还是没忍住,丢下苏柳溪扶在门口位置吐了一地。
苏柳溪一时不察,后脑勺着地,磕得眼冒金星。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顾时已经怒急攻心地唤来了其他下人。
“都干什么吃的?没有看到这里有这么多蚊蝇吗?”
其中一个下人战战兢兢上前,“王爷,那是...悦悦小姐在...”
悦悦小姐?
顾时这时才反应过来,蚊蝇都在围着一坨还在渗出血水的烂肉打转。
正要上前查看,被一名小厮拉住了,“王爷,莫要靠近,那团烂肉有毒。”
顾时这时候才注意到了,拦下他的小厮,手背上跟脸上,都有不同程度的腐烂...
手上传来了黏腻的触感以及微微刺痛的感觉。
顾时连忙低头,他的右手掌心,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变得血肉模糊。
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刻意吞噬了血肉了一样。
像是想起了什么,他又看了一眼苏柳溪的脖子。
不出他所料。
苏柳溪脖子被他掐过的位置,此时已是血肉模糊。
这种情况...
当初他在虞悦希的脸上见过。
是一种腐蚀性极强的毒。
他大惊失色。
“水,快打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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