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二章 医德与谎言

见卢归饮答应下来，唐尧脸上露出笑意。

“怎么个比法，你说吧？”卢归饮豪爽地道：“我也想看看你有几分唐老的医术。”

唐尧笑道：“之前邵大哥跟我中医公会比试三场，那我也跟他比试三场，三场定胜负，无需裁判，输赢公道自在人心。当然了，如果你们中途想换人的话，我也没意见。”

卢归饮闻言一怔，不由得多看了一眼唐尧，暗道：“胸襟气度倒是不错。不过这件事关系到中医的未来格局，我不能让步。这唐小子能得到王重光、沈余等人的推荐，想来一身医术不会差到哪里去。不过川芎同样是医道奇才，一身医术尽得我真传，两人倒是棋逢对手。如果到时打平，我就豁出这张老脸，欺负一下小辈又如何？”

转瞬间，卢归饮心中便有了计较。

“唐尧，你很不错。”邵川芎看着唐尧，脸上露出真挚的笑意：“敢跟我老师说这种话的，你还是第一个。”

“你也不错。”唐尧回道。以他的眼力，自然能看出邵川芎身上有隐晦的真气波动，这种波动甚至比王临身上的还要沉稳。不过片刻后，唐尧的眉头微皱，似乎有些不解，但旋即眉头重新舒展开来，这瞬间的变化无人察觉。

“这场比试我不会留手，也希望唐会长全力以赴。中医是我从小到大的信仰，若是唐会长留手，对你，对我都是莫大的侮辱。”邵川芎认真地说道。

唐尧轻轻点头。

中医公会自成立后，每天都有许多病患上门求医。当唐尧和卢归饮协商好规则后，墨正语几个中医公会的人员便从看病处带回了六个患者。

这六个患者脸上带着忐忑不安的神情，特别是看到剑拔弩张，只差拔刀相向的两拨人，心中更是紧张。他们只是来看病的，可不想卷入什么争斗当中。

等中医公会的办事人员将唐尧和卢归饮的赌医向几人简单说明，并且将唐尧中医公会会长的身份说明之后，几个人忐忑不安的表情尽去，甚至露出了兴奋激动的表情。

他们虽然没见过唐尧，但早就听说过中医公会的会长是个神医。虽然眼前的这个会长看起来比他们想象中来得年轻，但能得到这么多神医推崇的，在医术上必然有独到之处。

“客随主便，你先来吧。”唐尧侧身让步，让邵川芎先选。

邵川芎微微点头，从六位患者中随机选了一个。

他选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妇女。

中年妇女穿着普通，脸上涂着淡妆，并不如何精致，眉头时而微蹙，身体出现微微的颤抖，像是在忍受着什么痛苦一样。她正准备开口向邵川芎介绍自己的病情，谁知道邵川芎却伸手阻止她说下去。

“虽然化了妆，但依然能够看出你精神状态很差，最近一个月应该都没睡过好觉。”邵川芎脸上一片肃然，无比认真地道：“通过观气察色，你必然气虚体弱，隔上一会就会身体颤抖，出现痉挛的现象。我想问你，是阵痛还是刺痛？”

话音落下，中医公会的一群人都面露不敢相信之色。王重光和王临爷孙更是瞳孔一缩。

“这，这不可能吧。”墨正语脸色微变，抖着声音道：“连把脉都没有，单凭望气就能知道这么多的病症，这实在不可思议。”

说话间，他们悄悄望向唐尧。这种神奇的医术，年轻一辈中他们也只在唐尧手上见过。更让他们惊惧的是，邵川芎在之前跟他们的比试中根本没展露过这种手段。那岂不是说邵川芎之前都没动用真正的实力。

“这家伙的医术不会真的比会长厉害吧？”一时间，中医公会的许多人不禁这样想道。

唐尧轻轻点头，面露赞赏之色。邵川芎这一手望气的手段的确高明，显然在医道第二境气境中浸淫钻研了很久。

卢归饮抚须点头，他的这个徒弟在中医的某些方面已经超越他了。

中年妇女失神了片刻，然后声音中带着几分压抑的痛苦，说道：“是刺痛。的确像神医所说，隔上一会就会发作，睡都睡不好。这段时间基本上都是靠着安眠药材支撑下来。”

她紧张地望向邵川芎，问道：“那神医，我这病严不严重啊？如果严重的话，我就不看了。”她穿得并不富贵，显然家里的条件不是很好，承担不起高昂的医药费。

邵川芎笑道：“不会，只是血液不通的小病，一针就可以了，不用钱。”

中医公会的一群中医不禁眉头一皱。血液不通这种病可大可小，看中年妇女的病情，显然不像邵川芎说得那么轻，甚至更重。对患者隐瞒病情，这符合医德吗？

中年妇女却没想那么多，听完邵川芎的话后，她明显松了口气。

不用钱就好。

唐尧看了看中医公会的一群人，又看了看邵川芎，对比之下，心中难免有些失望。中医公会接纳的这群中医论医术的确不错，但还达不到他心中的标准。

传统医德固然没错，但却需要因时制宜。若是邵川芎将那些话告诉妇女，对方就算接受治疗，心中难免会恐惧和愧疚不安，造成严重的心理压力。这是谎言，但却是善意的。

接下来，邵川芎取出银针。

他说用一针就真的只用一针。

一针下去，中年妇女只觉得神清气爽，全身的刺痛都消失，身体更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看完后，就连王临这位中医世家出身的少爷都自认不如。邵川芎在以气御针的技艺上显然超过他许多。

邵川芎施完针后，也悄然松了口气。刚才那一针自然不像他所说的那么轻松，几乎逼出他最后的手段。不过最终的结果还是让人满意，至于他施完针后的虚弱感，在中年妇女的笑容和感激声中显得很微不足道。

将如何调养身体和煎药告知中年妇女后，邵川芎这才回过身去。

接下来就轮到唐尧了。

他没有马上看见唐尧。

“哎呦。这人越老越不中用，腿脚都不利索了，特别是冬天，更是僵硬得不行，连走路都走不了。”一道沧桑老人的声音从门口处传来。

众人循声看去。

只见大厅外，唐尧此时正蹲在一个老人身前。老人坐在台阶上，一边用手捶着腿，一边絮絮叨叨地说些事情。大都是一些家常，比如他大孙子在外读书啊，他的儿子在外做什么，多久没回家之类的。

春节刚过不久，儿女孙子又出门了，一家子团圆热闹的景象又不知过多久才能再现。老人的话语中透着孤独和悲凉。他年事已高，老伴前几年也走了，他又能在人世逗留几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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