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卷_第39章:钱朵朵的心意
默认卷_第39章:钱朵朵的心意
国棉一厂,老郑州的一代回忆,位于西郊建设路。
在上个世纪,这是郑州最为繁华的地点,如果再往前数十几二十年,整座城市,都要靠这些纺织厂来供养。
我不知道钱朵朵为什么会把地点约在这里,可在我到达的刹那,还是被眼前的斑驳,以及渐渐被都市繁华洪流吞没掉的精气神儿所震撼。犹记我小的时候,母亲总会带我来这边。
因为她的根在这儿,我的外公外婆,都是国棉厂的退休干部。此刻念及,我仿佛回到了孩童时期,跟三五玩伴,奔走于厂区之间,几毛钱的冰棍儿,没有那么多添加剂的汽水,都是我彼时的最爱。轻轻吁出一口气,我为自己点燃一支烟,就这么的站在车子旁边,盯着紧闭的一厂大门发呆。
脚下的这座城市,在不断的更新换代,它是几代人的努力与回忆,终有一日,它又会成为教科书中的历史;没人能抵抗时代的发展,只有顺应,生活也总要继续。
就在指间的烟,燃到大半的时候,钱朵朵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顾大爷,来的够早啊。”
“担心早高峰,就提前出来了,幸好今天没限号。”
“啧啧,你对我就这么好奇?”
她的问题让我一怔,转过身,我看着她认真的说:“不是好奇,是想要心安。好看看自己,值不值让你做这些事儿。”
“打住,你肯定是不值得的。”钱朵朵毫不作假的对我回道:“它值得,旧味跟它一样。”
她指着面前,日益斑驳的厂区大门,“要不要进去看看?”
“别了,进去了,我怕自己会走不出来。”
“怎么?”
“我小时候总在这边玩,里面有太多童年的影子了。”
“你父母也是国棉厂职工?”
“我外公外婆是,大概在我五岁的时候,母亲才带我来郑州。”我笑了笑,没对钱朵朵隐瞒,“至于父亲,他的影子真的太模糊了。”
“抱歉啊顾大爷,我不知道你没了父亲。”
“…...他确实跟没了,没什么区别。”晃了晃头,我错开话题,转而对她问道:“你刚刚说了一个也字,这么看来,你属于厂区子弟喽。”“没错。”
钱朵朵神色中流露出回忆,眼角处甚至有了一抹晶莹,“我爸妈都是国棉厂的职工,小时候我家就住这儿。那个时候,一家四口,他们都很疼我,什么都依着我…后来,就赶上了改制。
我爸是厂里的技术骨干,有学识,也有胆量,第一批下海,淘到了金。组建了现在鼎峰地产的前身。于是他开始越来越忙,一年中,我们能见到他的日子屈指可数。家对他来说更像旅店。”
她的阐述,恍若那个年月的一个缩影。我们这代成长在郑州的九零后,好似成了这座城市发展的见证者。
“妈妈为了照顾我们兄妹俩,成了全职主妇。直到鼎峰集团成立,我哥上了高中,她也累垮了身子。用外婆的话说,她是个没福气的女人。好容易该享福了,却…...”
说到这儿,钱朵朵终于开始哽咽,“你还记得,我第一次去旧味跟你说过的话吗?我已经太久都没吃过我妈做的饭了,她离开的这十年里,整个家都不像是个家,虽然我爸会给我最好的,但他给不了回忆中的味道。”
天真只是她的表象,谁又能想到,她的心里会有这些故事?我有些愧疚的看着她,终是叹道:“对不起…...就算旧味没了,我们还是朋友的,偶尔给你做饭,也没什么。那句话,你真别当真。”
“顾大爷,你让我把话说完。”钱朵朵摇了摇头,接着说道:“旧味,太像我家曾经的样子了,一样的小院,一样的葡萄架…...直到我上了大学,我爸把那个女人带回了家。那时候,我才知道,我妈之前那几年,总会跟他争吵的原因。
从那天开始,我就再也没回过家。我哥劝我,让我理解他。可谁能告诉告诉我,我他妈该怎么理解?在我心里,他一直是个很好的父亲,但他绝对不是一个好丈夫。”
她开始啜泣,蹲下了身子,“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要把你那句玩笑话当真吗?就是因为你的那句‘守护’。我想把那个小院守住,我也想把妈妈的味道留住,就是这么简单。一切都跟你无关,如果你还是觉得受之有愧,说个价吧,我买了。”
“旧味,是我妈留给我的遗产。”
我们真的太过相像了一些,唯一的不同,大概就是我未曾体会过父爱。
“老实说,你讲的这些,我特别能够感同身受。但你比我要好很多,至少你有个对你百依百顺的父亲,而我…...呵呵。”轻笑一声,我蹲了下来,一只手搭在钱朵朵瘦弱的肩膀上,“小时候我被人欺负了,却没人愿意帮我出头。他们还总会嘲笑我说,顾灿这个信球,没有爸爸。我不敢告诉我妈,因为我能察觉到她有多不容易。”“你…...”钱朵朵抬起了头,朦胧的泪眼中,满是震惊。
“我没必要骗你的,你看我大大咧咧,不也挺不堪的吗?”
“那,我们一起守护住旧味,怎么样?”
“我还是不想用这样的方式。”顿了顿,我对她扬起一记笑脸,“可是你已经把事情做到了,我再想着拒绝,未免有些当了表子还要立牌坊的嫌疑。谢谢,这份情,我承下了。”
我确实承下了。
因为钱朵朵。
确切来说,是因为她经历过的那些事,跟我很像。
我没法做到她那么纯粹,但关于旧味,这家我倾注了心血的餐馆,我也可以学着纯粹一次。
天真也好,功利也罢。我终究是要这么做的。“跟我客气什么,我可是很现实的,如果有天你做的饭菜,失去了那个味道,我还是会让我爸把它拆了。”
“是,谁有咱们钱大小姐有实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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