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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五章 西进颍州


第五百九十五章  西进颍州

楚行也算是战场老手了,这些年不断的战争,从叶文豪开始到击败孙元化,甚至于前些时日的长江防线之战,加之身边有一种赞画、参谋的谋划,让楚行逐渐对战争有了属于自己的领悟。

这或许便是楚行的性格导致的,他觉得干一行爱一行,总该钻研出些道理来。

毕竟造反是个技术活,玩不好是要掉脑袋的。

整天被凌迟逼迫着,就算是个废物,也总该有些货在肚子里的。

总不能学西蜀夹子刘二少,年少时与赵云并肩作战,七进七出曹营,老了却只能给孔明打辅助,大喊放权放权。在楚行看来,战争是一种特殊的社会活动形态,其本身具有盖然性(有可能但又不是必然的性质)、相对性、动态性、经验性等诸多特性,是各种政治军事团体,为了获取利己的和平而发动的暴力行动。

在这里,要再提一嘴战争大佬克劳斯维茨,他提出了摩擦这个词。

所谓摩擦是指,因事故、技术、错误、恐惧、仇恨等带来的不可预料性,唯有靠智力、经验尽可能予以克服。

战争具有更多的不确实性和偶然性。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战争是非结构化和非线性的,各要素之间基本没有因果关系。

为什么要说那么一堆技术性词汇呢?

因为当楚行从上述特性来分析战争,从整体局势上拿大乾与大明做对此,他发现了一个毋庸置疑的结果,那就是大乾在伪明面前,连个屁都不算。

或者说,以目前大乾的力量来看,大明一只手便能轻松碾死大乾。

说的通俗易懂一些,那就是楚行现在做什么,都有可能是无用功,甚至将自己彻底卷入深渊之中。

不过,总归要做些什么的。

战争拼的是整体的国力不假,要面对诸多特性也不假,但是怎么在有限的战场上,不断放大己方的优势,消磨敌方的有生力量,才是决定胜负的关键。

当然,这种规模的国战,肯定是需要一场声势浩大的主力之间的对决,来决定胜负。

之前一切的努力,都是为了最后的奋力一击做的铺垫罢了。

楚行反思,目前来看,自己还是有希望的。

这里,在转换一下视角,来到陈二牛这里。楚行之所以在当时为难一下陈二牛,就是要看看他的决心,如果说他连必胜的信念都没有,连超越陈先赟的勇气都没有,他根本没有必要去山东这一遭,还不如留在自己手里,关键时刻当王牌一样打出去。

但陈二牛在极其短暂的时间内,便经受住了楚行的考验。

这一次,他连夜北上,前往山东。

这次他将接受秦去疾名义上的领导,毕竟秦去疾才是山东巡抚,但是他却又是大乾第一位军团长,是名副其实的最高级别的军事主官,甚至其地位,是高于支援山东的刘青山的。

从实权上来讲,他能控制上的兵马也是极其有限的,甚至秦去疾为了其他区域的安全,肯定是要调动大量部队于青州、登州、莱州驻防的。

至于所谓的第六兵团,只是个凑数的名号,真正可战之力,也就是楚行分给他那人数少的可怜的虎贲旅精锐,而且楚行还说的非常明确,输了就可以直接离开人世间了。

但是陈二牛的级别和殊荣,却已经在陈先赟之上,是大乾目前军方的第一人了。

仅仅是通过一个级别,就能看出,随着山东的战事的重要性不断升级,按照大乾国主以往的尿性,只要陈二牛稳住了,自他以下,所有的军事主官都会得到前所未有的赏赐。

而这也是他们的机会,陈二牛的出现,也向所有人表明了一个信号。

这一次,大乾不分年老,年少,按功勋算,按能力算,是大乾自立国以来,少有的平等的机遇。

不过,这也意味着山东战场上的战事会打的非常辛苦,不然大乾不会连续打破属于自己的规矩,这般的提高优待,这般的给武将放权。

当然了,楚行这个国主,都要去最前线去与敌人拼命了,他们做臣子的,自然也有属于自己的觉悟,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陈二牛已经出发,处于第一兵团的刘青山的调令也已经送达,楚行也没有必要耽搁,而是接受了李岩等人的战略,继续西进,去实践所谓的分土必争的战略,途中路过伪明的中都凤阳,楚行还特意去了一趟。

而这里其实也代表着一个极其强烈的政治信号,因为凤阳是大明的中都。

如果说,此时崇祯已经凉了,或者说楚行也姓朱,此时他都可以在这里强宣,说一句我乃是天下正统,而且孤要进皇帝为了。

不过作为一国之主的楚行,正大光明的进入凤阳,而且还去凤阳皇陵溜达溜达,对于伪明来说,在政治上,确实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虽然凤阳府相对于我们来说,目前有些偏远,但是中都的综合地位依然存在,是我们战场的物资中转站,是眼下我大乾仅次于扬州府和青州府城的城池,孤的行在会设于此地。”这日下午,楚行身着戎装,在五千虎贲军的护卫下,度过池河,抵达凤阳城下,在巡视完凤阳之后,不由的想到了什么,便开口说道:“我们的水师终究是弱了一些,若是伪明组建一支水师,顺淮河而下,岂不是可以偷袭凤阳府?”

“王上!”暂理楚行随行的参谋司同僚的李岩打马向前,主动解释道:“之前大都督府对于此事有所计较,之前咱们在长江防线,伪明的水师就意图支援长江防线,但是在咱们的水雷面前,一点办法都没有,宛若笑话一般,而且经过何汝斌将军的训练,我大乾的水师也非吴下阿蒙,不过……”

“不过,你是觉得水师之所以一直没有动静,是要在关键时刻给我们一个措手不及?”楚行若有所思,“确实如此啊,大明的水师这么强,却与我们大乾的争锋之战中,从未有过亮眼的表现,一击不得,也就逃了,孤觉得没有这么简单,若是能攻克凤阳府,接下来……”“是有这番考虑的,但是未必是凤阳,也许是其他地方,甚至有可能是山东,扬州,都有可能。”李岩倒不怕吓着楚行,冷静的讨论着,“不过,无论如何,凤阳府城的防卫,必须做到细致。”

楚行点了点头,却没有说什么,而是直接看向了战马前,站立的一文一武。

此二人分别唤为,万元亨,万元吉,大乾官场戏称贰万元户,亦或是万元兄弟户。

起初,楚行也以为这二人是兄弟,还在朝会上闹出过玩笑。

后来才知道,二人并没有什么联系,这万元亨乃是凤阳推官之子,其父早就投奔了大乾,是大乾救民会中的一员,在攻破凤阳之战中,父子二人暗中与大乾军队配合,立下不小的军功,之后还组建了当地的治安军,并且在剿灭匪盗的过程中,也有不错的成绩,便负责驻扎凤阳。

当然,万元亨之父在凤阳之战中负了重伤,没多久就去世了,楚行也给予了相应的赏赐与哀荣。

而万元吉,此人也不简单,他虽然是文官出身,却极其精通武事,曾经在伪明出仕,担任推官,剿匪之功不小,但是没办法,在大明的朝堂得罪谁都可以,但是千万不能得罪东林,他在天启、崇祯二朝都得罪东林党,觉得这是一群蝇营狗苟的小人,得到无休止的打压,最后更是直接发配到了扬州府。

当然,这种很扯淡的操作,便宜了大乾。

万元吉直接参加了大乾的科举,而且高中进士。

是大乾进士之中,少数的德才兼备之士,直接外放剿匪,打的凤阳府散乱的溃兵和贼寇生活不能自理,便是刘云龙都在奏折之中称赞,说此人若不是进士郎,当有兵团长之才。

楚行知人善用,让其担任凤阳知府。这份工作万元吉做的也非常不错,快速恢复生产,得到了百姓们的拥戴,按照大乾的体制来看,用不了多久,便可以进入中枢了。

“你们兄弟二人辛苦了。”楚行故意打趣说道。

其实二人在明朝混的都比较辛苦,后来投奔大乾这才算是有了做些事情的机会,反而变得不辛苦了。

因为二人的成绩都很不错,属于前途光明的哪一种。

而大乾向来对于品德和能力双优的明朝官员方面,是没有区别对待的。

其中孙元化就是一个非常典型的例子。

“大王又取笑臣等。”万元吉性子比较直,直接开口回道:“大王此行西去,请尽管放心,后方一切有臣呢。”

万元亨年纪稍微小一些,但也不落于人后,上前说道:“请王上放心,臣多年生活在凤阳、定远一带,对当地的情况烂熟于心,由我们驻防,绝对不会给敌人偷袭凤阳府城的机会。”

楚行询问了一番关于他们如何保护凤阳府的安全,二人从河流道城池说的头头是道,连水战都有所安排,楚行这才放心。

知道这二人确实有一定才华,楚行缓缓点头,对于这种新晋的官员,大乾的官员体系,目前来说,是没有庸人在关键性岗位上的。

而且刚才考核的过程中,楚行也仔细的观察了一番,大体上可以放心。

转头又看向身后,战马上气喘吁吁的赛八仙,这老东西非要跟着来,一路的颠簸几乎要了他的命。这一路西进,楚行不知道多少次,赶他走,他非要坚持。

而且赛八仙说的也很有道理,既然方略已经变更,大王要继续西进,而不是停留在滁州,甚至于连凤阳府都不驻扎,那就更需要一位重臣给大王看护后方了。

这种事情交给别人,是无论如何都让人难以放心的。

“大王且放心,一切有臣呢。”赛八仙在战马上拱手示意,然后这才小心翼翼的下马,结果因为长久骑马,两股之间血脉不通畅,整个人坐不稳,直接摔了下来。

楚行的行动非常迅速,二人亦是主仆,亦是好友,自然不能看他摔了,一把抱住了年迈的赛八仙。

赛八仙已经是首辅了,却还跟先前一样,经常要被楚行放下身份去照顾,一时间显得有些尴尬。

但还是迅速收复了心情,挣脱楚行的怀抱,朝着楚行拱手说道:“让大王见笑了,就我这身子骨,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看见大王一统山河的那一天。”楚行闻言,内心虽是酸楚,但是却以笑相对,“大明的中都都在我们手里,北地燕京还能远吗?这一战过后,伪明怕是短时间内没有力量与我们争锋了,到时候破了燕京,孤让你做两天的宰相瘾如何?”

宰相乃是文臣之首,自朱元璋宰了他的宰相们之后,便没有人有这个机会了。

若是真的能破例,让赛八仙做几年宰相,楚行也能享享福,也是赛八仙这等算命先生出身的文臣,一生想都不敢想的荣耀。

赛八仙先是一愣,见楚行不似开玩笑,继而笑着摇摇头。

大王这个饼光是闻一闻就心神舒畅啊,赛八仙心里其实是非常满足的。

“大王说笑了,我这老东西,又没啥本事,大王南征北战,也没给您立下什么功勋,治民治国也没什么建树,要那玩意干啥?臣也不配啊,大王要是真想赏赐臣,不如到时候给个文襄,让老头子荣归乡里,我就含笑九泉了。”

且说,君臣二人的相识也算不上愉快,本来相安无事的两个人,赛八仙这厮非要出手,觉得他是金大腿,想使劲抱住,带着一大帮人拥立楚行为王,还强买强卖给楚行送来了一对母女。

可以说,在很长时间内,楚行是非常记恨赛八仙的。

可是记恨归记恨,但是这么些年来,赛八仙忠心耿耿的辅佐,呕心沥血的做事,楚行心里有什么不愉快也早就放下了。

而如今的赛八仙,执掌内阁,很多事情做的也非常妥帖,虽然楚行经常训斥他做的不好,但是朝中论能第一时间领悟楚行心迹,并且能办的十分妥帖的,也只有他了。

所以说,论感情,这满朝文武当中,没有一个人比得过赛八仙。

楚行拍了拍老东西的肩膀笑着说道:“做梦都不敢往大处做,你这老东西要是没了,最起码是个文正啊。要不,我现在赏给你?”

赛八仙努力停止了腰,对潘兴说道:“你这没长眼的家伙,平日伺候不好大王也就算了,这个时候还不赶紧拿白绫?错过了这机会,老头子可骂你三天三夜!”

潘兴自然也是笑着摇摇头,不为所动。

楚行又与赛八仙说笑了两句,君臣之间却比别人少了几分严肃,之后楚行搀扶着年迈的赛八仙,看向了“万元”二人,“你们二人,为大乾也立下过不少的功劳,不过不要骄傲自满,如今伪明来势汹汹,正是我们大乾上下,万众一心抗击的关键时刻,你们也辛苦一些,这些日子还有其他义勇队陆续抵达,你们要帮忙照料,此外便是凤阳府城的安危……”

说着楚行又看了一眼赛八仙,说道:“若是洛阳城保不住,孤的这位老臣,你们可要保护好。”二位臣子一脸的惊愕,没想到这位老臣在大王心中竟然这般的有地位,赶忙俯首称是,并且向首辅行礼。

赛八仙如今的身份和地位,按理说不必与“万元”兄弟多说什么,但是却依然放下架子,第一时间与二人交流了一番,了解了一下凤阳府城的形势,接着示意二人暂且退下,这才与楚行说道:“这一次大王西进,虽是危险万分,但只要凤阳不倒,大王便不会遭遇险情……臣为内阁之首辅,又是大王的老臣,必然会与凤阳府共存亡的,大王且尽力向西,若是有来自于后方的敌人,那肯定是臣先行一步了。”

楚行艰难点点头,他本意是劝赛八仙不必如此,但话到了嘴边儿,却又觉得没有意义了。

大家伙在此时此刻,都是在性命相拖的,谁又劝得了谁呢?

当然,这其实也是赛八仙,让楚行极其满意的地方,或许他没有那些张居正之流的韬略文采,也没有他们的治国之能,但是却如同这个时代最震慑人心的道德楷模,散发着让人无法抗拒的光芒。

我内阁的首辅,都将性命豁出去了,你们下面的人,又有谁能在关键时刻掉链子呢?

所以楚行有万般话语,此时此刻却没有说出来,便再次拍了拍赛八仙的肩膀,不知道想起什么,忽然将随身的糕点和果子拿出来,嘱咐他牙口不好,省着点吃。

这才翻身上马,但是走了没有两步,却又听到了赛八仙的呼唤。

楚行停驻脚步,不一会儿的功夫,却从凤阳府城内走出两个青年,皆姓万,与万元二人有几分相似,希望在王驾前效力,有些话不说楚行也明白。

嫌弃的朝着赛八仙瞥了一眼,赛八仙竟然鲜有的憨笑。楚行觉得没有必要做这般恶人,凭白造人记恨,赛八仙却觉得,我这辈子就交给您了,谁爱恨就去恨吧。

楚行却不能让赛八仙白忙活,当下给了赏赐,命他们担任虎贲军禁卫,同时入讲武堂读书。入了讲武堂便是前途光明,万元二兄弟不可能不知道,连忙带着人谢恩。

一番耽搁之后,楚行也不在犹豫,便放下凤阳府,继续向西去了。

准确的来说,不是向西,应乃是向西南前行,他没有去岌岌可危的颍川卫,而是途径怀远,然后逆流而上,直奔寿州而去。

就这样,赛八仙入驻凤阳府,而代表着临时行在的王旗也在凤阳升起,而楚行却悄无声息的直抵寿州。

抵达寿州之后,楚行与提前到达此地的贺九牛合兵一处,还接受了刘云龙从大明的地盘各处洗劫的大量物资,诸如粮草、盔甲、车辆、牛马。

这个时候,楚行的大军已经颇具规模,不出三天,便带着百余人的队伍,先行抵达了颍州,后续部队最多两日便达。

而此时颍州已经大军云集,除了凤阳府当地组建的义勇军和治安军之外,徐州、淮安的打量治安军和义勇队也悉数抵达。

而之前陈二黑兵团,已经开始在颍州和亳州布置防线了。

楚行见到陈二黑的时候,这厮军营之中,竟然没有一点紧张的气氛,而他本人更是亲自下场,还带队蹴鞠,大营之中传来阵阵欢呼之声。

便是一路风尘仆仆的楚行,都被这种氛围感染,忍不住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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