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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好端端的天,说黑就黑


第125章  好端端的天,说黑就黑

刑部司查案讲证据,这是铁打的规矩。眼下她能将动手的妖怪说出来,就是笃定他找不到无忧与自己之间的瓜葛、定不了她的罪。

沈岐远心头骤然火起。

他冷眼看她:“你很自信?”

“为什么不自信呢?”她捻了捻自己鬓边的碎发,“你说不过我,也杀不了我。”

最嚣张的妖怪,就要敢于跟青神叫板。

宋枕山在旁边替她捏了一把冷汗,生怕沈岐远暴怒动手。

然而,沈岐远气了一会儿,竟是平静下来了。他起身,拂了拂身上绛紫色的官服,墨眸映出远处的山水,静谧幽深:“你我之间,迟早会分出胜负。”

如意笑着与他屈膝:“静候佳音。”

这对话比方才那争执可温柔多了,但不知为何,宋枕山反而更觉得毛骨悚然。

分出胜负?这二人要是分胜负,就必有一方会魂飞魄散。

沈岐远等了柳如意这么多年,为她连九重天都不去了,哪能说是无心者。柳如意也是,为了沈岐远能撑穹顶也能起善心救苍生,岂可言是薄情人。

两人分明应该是长相厮守的好结局,就因为这背道而驰的身份立场,竟就要你死我活。

他唏嘘地叹了口气。

苦役的尸体被运走了,宋枕山上马准备回城,却见沈岐远站着没动。

他往四周扫了一眼,后知后觉地发现马不够了,除了沈岐远的马车,旁边就只有周亭川的马。

如意还在欣赏那潺潺流动的溪水,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料沈大人在这儿站成石像也不会开口,他索性直接问:“柳姑娘可愿乘沈大人的马车回城?这儿离城门有些远。”

说着,又朝沈岐远道:“沈大人不会连这个都介意吧?”

沈岐远自然没矫情到连这个都介意的地步,毕竟如意今日也算帮了他的忙,总不能真让人走回去。以她那娇弱的身体,又该哀哀叫疼了。

意识到自己在心疼人,沈岐远掐了掐自己的虎口,尽量让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漠然些。

然而,那头的柳如意竟是道:“不必了,待会儿会有人来接我。”

这荒郊野外的,谁会来接她?沈岐远忍不住就挤兑:“共乘都不敢,现在是轮到柳掌柜问心有愧了?”

如意懒扫他一眼,没有辩驳,只低身将绣鞋给脱了下来,刬袜往前,盈盈玉足挣脱桎梏,浸进了冰凉的溪水里。

周亭川等人还没来得及转头,就感觉四周陡然黑了下来。

“大人?”他纳闷地伸手往前摸,“好端端的天,怎么说黑就黑了?”

“不知道。”沈岐远轻描淡写,“可能是要下雨了。”

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下雨的借口傻子都不会信。宋枕山直摇头。

“原来是这样。”周亭川恍然大悟。

宋枕山:“……”

初春的溪水凉得彻骨,如意嘴唇都有些发白,眼里却很是欢喜。脚尖扬起水来踢到对岸,觅食的杜鹃被她惊得四处纷飞。她抬头看向它们飞向的那片天,晴空万里,浩瀚澄澈。

“柳姑娘。”有人在那片天空下远远地朝她呼喊。

如意回头,就见郑青衣策马而来,金鞭美少年,春衫随风舞,脸上的笑意即使隔得老远也清晰可见。

她莞尔一笑,乖巧地等他靠近。

青骢马止步溪边,郑青衣翻身下来将她从溪水里拉起,嗔怪地道:“这什么天气,你也敢玩水,仔细冻着,回去又喊头疼。”

如意顺从地跟着他上岸,看他蹲了下来,便将脚放在他衣摆上蹭。

绿袍衬雪足,这画面显得女子格外骄纵,却又香艳难抑。

沈岐远是不打算管的,毕竟两人已经是各为其主,人家跟谁好与他有什么干系。但嘴的反应总是比脑子更快,理智还没回笼,他就已经嗤笑开口:“风流倒是有余,廉耻却没顾上半分。”

如意撑着青衣的肩,就着他的手穿上绣鞋,莫名其妙地抬眼:“廉耻?要那玩意儿干嘛。”

若按着大乾的礼义廉耻来活,她头一天就该被口水淹死在柳府里,哪还有后头这些事儿。

宋枕山看了沈岐远一眼,笑着打圆场:“这位小郎君是谁,倒是没见过。”

“在下郑青衣。”他有礼地鞠躬,再抬头时,笑得露出一颗洁白的虎牙,“是会仙酒楼新来的跑堂。”

郑青衣?

宋枕山觉得这名字耳熟,想了半天,扭头问沈岐远:“你先前与刑部那些老头子议事到第二日的晌午,是不是就是为了一个叫郑青衣的人?”眼前恢复了光明,周亭川揉了揉眼皮,纳闷地打量四周,就正好看见了溪边的人。

“这不是郑氏么。”他对宋枕山道,“就是他,当初被黑市雇佣成为杀手,手上有许多人命,但念在他揭发徐厚德有功,且一心向善,我们大人便做主将他的关押刑期从三年减到了一年,又因他在狱中立下不少功劳,便提前放出来了。”

郑青衣也笑着朝沈岐远拱手:“大人恩德小的还未谢过。”

“不必了。”沈岐远讥诮地道,“沈某受不起。”

青衣错愕,不明所以地看向旁边的如意。

才大半年没见,沈大人说话怎么就阴阳怪气的了?

如意安抚似的摸了摸他的耳发:“时候不早了,回去吧。”“好。”

沈岐远冷眼看着。

原本上马飒利万分的人,眼下竟要人抱着腰才上得去,柔柔弱弱的模样,吓得那小郎君连忙上马,从身后揽住她。

她也好意思,就这么往后一靠,缰绳都不接。

“先走一步了。”青衣朝他们颔首,策马绝尘而去,跑出老远还能看见绿袍与那身桃色花纱绞在一起。

“大人。”宋枕山道,“您是不是后悔宽恕郑青衣了?”

“怎么会。”沈岐远道,“刑罚自有考量,他能现在出来,是功过相抵的缘故,与我宽不宽恕无关。”

了然点头,宋枕山想不通了:“那您死瞪着他们作何?”“你看错了。”收回目光,沈岐远云淡风轻地踩上车辕,“我只是在看天到底下不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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