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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我就是要她


第142章  我就是要她

邵夫人回到邵府,刚进洋房一楼大厅,便见鲁先生和李安华从二楼下来,忙问道:

“现在怎么样了?肯吃东西了没有?”

鲁先生一脸滤色,李安华则摇摇头道:

“军团长哪里是肯听劝的人,只是闹了这几日,今儿上午实在是没有力气了,刚才总算是睡着了。”

他说完又焦急地望向邵夫人道:

“不过,心病总需心药医,林小姐那边——”

邵夫人忍不住又淌下泪来,她一伸手,从斜襟取抽出绢帕,用力地抹着眼角,无奈地摇了摇道:“我上去看看吧,唉——”

邵夫人小心地推开房门,轻步走到床前。

见邵霆玉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双眼紧闭,下巴上生出好大一片胡渣,整个人又消瘦又憔悴,跟平日里那个英挺俊朗、意气风发的少年军官简直是判若两人,让人不忍多看。

邵夫人在床边椅子上慢慢坐下,她想起自己刚嫁进邵家时,他才不过四五岁,那样小的孩子,却站在那里虎视眈眈地望着自己,像一只小野兽随时要朝自己扑过来,着实把她吓了一跳。

邵司令疼爱这个独子,但教养实在不得法,动辄打骂,打起来又没轻没重,只把他打得一日比一日桀骜不逊。

再大一些,便每日地在外边瞎闹胡混,横冲直撞地打架生事,变着法儿地与他父亲对着干。

邵司令被气得没法,打骂更甚,又常说他的倔脾气像极了他的母亲任意妄为。他哪里能听得父亲这样抵毁自己的生母,纵使挨打打得再狠,也咬牙挨着,别说求饶了,每一次都是硬生生地顶回去。

自己可怜他年幼丧母,是个可怜的孩子,衣食住行照顾得无有不到的,可他对自己始终是不冷不热,只是不似最初那样有着咬牙切齿般的恨意。

直到时间长了,他对自己慢慢热络起来,却始终不肯换一声“母亲”。

十岁那年,他挨了打,在院子里罚跪,那时已是腊月,天气冷得不了,偏偏跪了一会儿天又下起雨来。

邵司令着心心疼,却碍不过面子,只等他求饶便让他起来,可他却就是硬扛着,嘴上一声不吭,自己拿着雨伞给他撑着,苦苦地劝他:

“伯宽,你就出个声,求你父亲饶了你吧——”无论自己怎么说,他就倔犟地挺着,一个字都不说,就这样跪到后半夜,当晚就发了高烧。

自己彻夜守着他,他发着高烧说着胡话,嚷嚷着要去找他的母亲。

十岁的半大小子,人虽糊涂,力气却大得惊人,登时就要往房门外跑,见人就踢、就咬、就推,几个佣人都拉不住,自己又着急又心疼,便也冲上去拉他……

就这么折腾了几日,好不容易烧退了。等他好了,自己的孩子也没了,怀了六个月的孩子,是个已经成形的男孩。

事到如今,自己还是常常想起那个孩子,自己的孩子可怜,邵霆玉也可怜。

后来邵霆玉在自己跟前跪下,他说,弟弟没了,我就是母亲的儿子。

讲武堂毕业之后,好不容易看着他在军中任了职,立了战功,也算是出人头地了。这孩子面上看着极冷,其实心里是最热的。

只不过没碰到一个知冷知热的人罢了。

后来,林金蔓进了邵家,那孩子生得那样好的模样儿,又有那样好的性情,娇娇俏俏,温温糯糯的。

有了她,邵霆玉眉梢眼角的笑意眼看着就多起来。

就这样她看着两个人渐渐亲密起来,邵霆玉对着林金蔓,性子明显着是柔和顺畅了不少。

她看在眼里,喜在心上,只道邵霆玉终于遇见了一个可心的人儿。

没想到老天爷终究是不想他过得这么顺畅,兜兜转装,一直不顺,如今又遇上了这样的坎儿,竟好似他就过不去了似的,叫她看着心里如何不煎熬。

那林金蔓,虽是柔弱娇嫩的女孩子,其实莫不是和他一样的倔强性子!如今两个人犟到一块儿,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

她这样想着想着,不由得又抹起了眼泪。

他本就睡得不踏实,此时听见她小声的抽泣声,便缓缓睁开了眼睛:

“母亲——”

邵夫人一看他醒了,忙擦去脸上的泪痕,挤出一点笑意道:

“你快多睡一会儿,我刚才去了林家,蔓儿听说你病了,着急得不行,她说让你好生养病,等她得闲了马上就来看你。”

邵霆玉颓然地闭上眼睛,把头无力地偏向一边。

他想起,当初自己从惠城回来为祖母奔丧,她替自己缝补磨破了的袖口,看到自己手臂上的伤,用了很低的声音问他:

“还疼吗?”她那飘飘缈缈的声音,落在他心底里,是一片心酥的柔软。

那时,她的泪水一滴接一滴地,落在他手背上,每一滴都像有千斤重似的,重得他的心也跟着一起往深处猛坠,那数滴泪水瞬间融在一处,滚烫无比,烫得他的心里阵阵地抽疼。

她一双泪眼盈盈地望着他,他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他还记得她说:

“你平平安安地,比什么都要紧。我只要你好好地回来,到时你说什么,做什么,我都依着你。”

那次自己坠马受伤,她火急火燎地赶过来,又挡自己面前挨了父亲的马鞭……

军火库爆炸她扑在自己胸口上哭得泣不成声……

那时她对自己,应该是有许多情愫的吧,不像如今……

邵夫人见他偏过头去一个字也不说,也觉得自己的话苍白无力,突然想起来林金蔓交给她的东西,便拿出那个绒布盒子,哽咽道:

“蔓儿让我带个东西给你——”

他猛地回过头来,看到邵夫人手上那个盒子,脸上颜色更是苍白,薄唇上霎时间一点血色也无。

他挣扎着坐起来,接了邵夫人手里了盒子,打开来看,果然是那条桂花吊坠的金链子。

那坠子上几朵桂花簇拥在一起,金黄的色泽匹配着玲珑的花朵样式,精巧可爱极了。

看他对着那金链子发呆,邵夫人心中猜到了几分,轻声道:

“这链子,是她当着我的面从身上取下来的,说明她一直贴身戴着的,也说明她心里一直是有你的——”邵夫人说着说着,又哽咽起来。

邵霆玉面无表情地说:

“如今她把这东西还给我,是想跟我说她现在心里已经没有我了……”

“伯宽——”

看他悲痛到极致又哭不出来的样子,邵夫人忍不住抽泣出声,一边抽泣一边道:

“那时她当着我的面,同你说的那些话,我都吓了一跳,不过十七八岁的女孩子,怎么有勇气对你说那些……”

她当时说的每一个字他都清楚地记得,她说:

我喜欢你,爱你,我离不开你,我愿意嫁给你。无论你以后怎么样,我都愿意跟着你,一心一意地对你,一辈子都守着你。

她的话如何让他的胸口如千军万马奔腾踢踏而过一般的狂喜,他也还记得。可自己当时一句冷冰冰的“如今却是我不愿意了”,就把她打进了地狱,也把他自己从此打进了地狱。

邵夫人边哭边道:

“听到她跟你那样说,我真是打心眼儿里替你高兴,可没想到……没想到……你竟然那样绝情,一口就回绝了她。你叫她——”

邵夫人掏出腋下的绢帕,一边抹泪,一边劝他:

“到底是你的不是——当初她心里那样爱你,你却与戴小姐同进同出,弄得众人皆知。她若不是被你伤透了心,又怎会让别人给钻了空子!我知道蔓儿那孩子,心是最软的,谁若是对她一点好,她是要永远记在心里的。你记不记得,她刚来咱家时,你对她那般冷言冷语的,她也从未说过你半个不字,只把你当大哥一样敬着。若那吴家公子真心实意待她,这么长的时间,她这样一个心思剔透的女孩子,怎么会不动心?她若真是转头喜欢上了吴家公子,我倒是觉得也没什么奇怪的——你也不要怪她——”

说到这里,邵夫人试探性地劝道:

“伯宽,这都是命啊,看着你们两个的样子,我都替你们心疼。这样拧着,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她之前若不是对你用情至深,现在也不会如此决绝,说到底就是当初伤透了心,如今再不愿回头了。伯宽哪,不如——不如——你就放了手吧……”

邵霆玉依旧盯着那条金链子,眼里却像发了狠似的,目光中即刻就要喷出火来一般,叫人看着心惊,他一字一顿地说:

“我不信命,我不管她如今怎么看我,也不管她如今怎么想,我就是要她,就是要她——”

邵夫人怔怔地看着他烧得通红的双眸里透出近似疯狂的眼神,只道他是魔障了,一把抓着他的肩膀,慌忙地想喊醒他:“伯宽——伯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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