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蜂拥而上
车在楼下等着，那辆沃尔沃。雨越来越大，司机开的很慢。风也越来越强，开始的时候，只是树枝在摇晃，慢慢的，雨点打在车窗玻璃上，雨刮快速的扫动，也无法辨认到路面了，公路两边的树，一些残枝开始落在路面上。
我不停的打着电话，问询各个地方的情况。
“仓库没进水吧？”
“仓库里的货用纸箱包装过的，都架起来了吗？如果没有，趁现在快点架起来，快，要快！”
“还有汽车的停放位置安全了吗？我不想看到出什么状况，知道没有！”
“房顶有没有压了沙袋？”
十几个仓库，我轮流询问着。
不想发生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我接到电话，不是这里水淹了，就是哪里是篷布不够用。
我让司机加快了速度，不能停，所有需要抢险的、安全的、防护的，都要费用，都要有人决定。
以前，所有的费用开支，只有路总批准才有效，他们的钱是明确的，但是就是不敢使用。现在是危险应急的，但他们依然不会去先斩后奏的，等着人去解决。
有时候，主动性是必要的，但很多时候都是把自己放在打工者角度上，不愿意主动，因为有时候的主动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和误解，这个度的把握是需要很高的修炼的。
整整一个晚上，我都在只会着他们应该怎么做，身上全都湿透了，很冷，牙齿在互相敲打着，可是为了货物，为了安全，我也没有办法，此时的我多想念温暖的大床。
在冰冷的雨水中，我的脑海中在回想近期的一些事情，我明白，我只是一个执行者，但我很多行动表现出来的都是指挥，是控制，我不清楚公司的资源，包括资金、社会关系，商业规则等等，这些我都一无所知，现在让我更加的觉得我的越位是一种愚昧，是一种无知，就像是个傀儡，让别人当抢使的那种。
每个能够爬上高层的人，都有自己的手段，哪怕那种手段有时候来得不是那么的光明正大，一个外人，怎么可能知道？
我的越位，应该算是我的不成熟，这不能够怪路兰，我们都是各有所需，她不信任我。
我不是她的谁，她怎么可能信任我，人与人之间的相互信任，是需要时间的，就算是夫妻，就算是很亲很亲的家人，也不例外，况且我跟她的关系，只是雇主之间的关系。
算了，什么都别想了，这个社会本来就该如此，没有谁是谁的谁，没有谁有义务要对你好，看开点吧。
天开始渐渐的亮了，风也渐渐的小了，但是雨还是依然下个不停。我环顾四周，到处都是一片狼藉，路边的树很多都被连根拔起，路面上到处都是垃圾，漫天飞舞的。
我站在雨中，任由雨水从发梢流淌到我的眼睛、口中、脖子和身上，反正也已经湿透了。
我明白，只有亲人，才是我一直的牵挂，一生的责任。也只有亲情，才能抚慰我受伤的灵魂。出来打拼了那么久，我累了，是真的累了，多想找个安静的港湾好好的休息。
仓库这边处理完了以后，我没有回宿舍换衣服，而是直接回了办公楼，没有到上班的时间，其他人都还没有来上班，
我直接回到了办公室，看见孙瑜已经早早就来给路兰打扫办公室了，很是勤快。她看到我的样子，急忙放下手中的活，从柜子里拿出一件她的外套，给我披上，“怎么搞的，弄成这个样子，还不先回去换衣服再来上班，一下感冒了看你怎么办。”孙瑜边说边给我倒上一杯开水。
“仓库离这里比较近，就先来这里了。放心，我没事。”我点支烟，说道，“我好困。”
“知道困了吧，谁你那么拼命，我去给你冲杯热咖啡。”
“嗯，好，谢谢。”
司机已经去接路兰来上班了，路兰到了公司，没有去她的办公室，而是直接来到了我的办公室。
“辛苦了，小谢，你一个晚上都没休息，赶快回去休息吧，不然感冒就不好了。”路兰还是以往的笑容跟关切，只是，我已经没有了以前的那种感觉。
“没有关系，我来公司就是想先跟您报告一下昨晚的情况，一下再回去也不迟。”
“不用那么着急的。”
“还是先跟您汇报一下吧，不然我心里也不踏实。”
跟着路兰来到她的办公室，我开始汇报昨晚的全部情况，“小谢，坐啊，站着干什么。”
“不了，我身上都湿透了。”我不敢坐下，生怕弄脏了她的沙发。
路兰多少看出了点什么，但她没有说什么，这就是规则，游戏规则。其实，像她这样如此待我，已经是很不错的了。
“小谢，今天就别来上班了，回去好好休息，昨晚你都没得睡觉。”我汇报完毕后，路兰和蔼的对我说道。
“嗯，知道了，那我现在就回去，忙了一个晚上，真是挺累的，不过幸好公司也没什么损失。”我回道。
回到宿舍，换掉身上的衣服，冲了个热水澡，任凭水从我的头上淋下来，好久好久。洗好澡出来，我卷缩的靠在床头，没有一点睡意，此时，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一支一支的抽着烟，看着烟雾飘渺。
人在最脆弱最无助的时候，总是会想起自己温暖的家，是的，我也想家了。
“爸妈，你们好吗？”我给父母去了个电话。
“都好着呢，是不是在外面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了？”父母感觉我有点反常，问道。
“没什么，就是有点想回家了。”
“想家，那就回来吧，现在家里的条件都已经有些好转了。”
“好吧，那我请假回去几天。”挂了电话，鼻子有点酸酸的，我揉揉眼睛，使劲的晃动我那昏昏沉沉的脑袋，我不想让眼泪掉下来。
朦朦胧胧中，我好像看见了小时候那种无忧无虑的生活，多么让人怀念，尽管那时候家里是那么的穷，但起码我们还是开心的。
我向路兰递交了请假的申请，路兰还是那么笑笑的望着我，还是那么的和蔼，和蔼的背后隐藏着什么，只有天知道。
“小谢，怎么要请假啊？是不是家里谁病了？”
“没人生病，就是出来久了，有些想念父母了，想回去看看。”
“好男儿志在四方，要不你把他们接过来不是更好吗？”不管怎么样，路兰的这句话是真诚的，我看得出。
“路总，谢谢你对我的照顾，但是，他们更是喜欢在家乡里生活，随他们的意吧。”我坚持着。
“谢裴，说句实话，你是不是觉得在我们这里空间太小了？”路兰还是那么真切的问。
“不是，我在这里学到了很多东西，您也给了我一个很大的舞台让我发挥，我要谢谢您，在这里，您是我最尊敬的人，我想回去个把星期，就是怕耽误了您这里的工作。”
“那要不这样吧，你来这里那么久，年假你都没有休息过，你就先回去两个星期吧，工作的事情，等你回来以后我们再谈，怎么样？”路兰没有太多的劝阻，批了我的年假，而不是请假。
“那好，那等回来了以后再找您。”
路兰还是那么是和蔼，那么的为人着想，可是这次在我看来，她只是不想失去一个对她有帮助的人。
我终于可以解脱了，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一段时间了，终于可以不再有压力，不再去考虑公司的运作流程了，也不用再去想那些数据分析了。
真好！
路兰批了假后，我没有立刻就回家，而是跟任琪到市区里面玩了两天，好好的陪陪她，最近太忙了，我们基本上都没怎么在一起，对她有点过意不去。再怎么说，她也是一直全心全意的为我付出。
玩了两天回到宿舍，晚上睡觉的时候我怎么感觉自己像个火炉一样的烫，任琪拿了体温计给我量，我的天啊，发烧了，三十九度五，来这里那么久，我还是第一次生病。
任琪出去给我买了退烧药，然后一整个晚上都在我额头上换毛巾，无微不至的照顾着，昏昏沉沉的躺了一个晚上，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第二天，烧退了，整个人也轻松了但还是全身酸软无力。
“以前时间都是绷得紧紧的，就连生个病的时间都没有，现在一有假了，却有时间生病了。”我自嘲道。
“你呀，就是太过逞强了，什么都要自己去做才放心。”任琪抱怨道。
“其实，路兰这次说给我两个星期的假，但是，我已经不想回来了。”我对着任琪说道。
“那你以后打算做什么？”
“现在走一步算一步吧，我不想去想那么多，先回家看看父母。”
“那我呢？”
对啊，任琪问我这话的时候，我才想过来，她呢？她怎么办，唉，我也不知道怎么办，算了，先走好这步吧，其他的以后再想。
“呀，你想那么远干什么，真是的。”
任琪给我熬了粥，“吃吧。”
“对哦，我肚子还真有点饿了。”
第二天，去买了车票，是傍晚的车，我要回家了，回去看望我离开了几年的故乡，父母。我把东西都整理了一下，这几年，除了一些书籍外，我还真是没什么家当。
罗瑞过来接我，送我去车站，“你的个性啊，就是太急了，这样吃亏的总是你自己。”
“唉，什么都别说了，我是真的累了。”
罗瑞没有再说什么，因为他知道，我还会回来，我还要为自己拼出一片天地，这里也有我放不下的任琪。
任琪在一旁偷偷的流泪。
“哭什么哭，我又不是不回来了。”我轻轻的帮她擦掉眼泪。
“一想到见不到你，我就觉得难受。”
“好了，你还在这里呢，我哪敢不回来啊，要不，你现在就跟着我回去。”我半开玩笑的对任琪说道。
“才不。”
看着他们离开，我有点不舍。
火车开了，匆忙买的票，只有硬座的，不过还好，有座位，不然我怎么熬啊！
满车厢都是欢声笑语，大家都是结伴成群的，而我，去到哪里，都只是一个人，孤零零的一个人。满满地充实在这个移动的铁盒子里。气味混杂污浊，但大家都还是满脸的幸福。
我的眼光望着车窗外，看着铁路两边的树木、水泥杆快速的向后飞驰，一切风景在我的视线中消失，两边的高楼在随着北上的列车地移动中，慢慢的减少，接替而来的是越来越稀少的小楼房，越来越多的草垛、和零星的瓦房。大地的绿色在消退，苍凉的黄色、灰色映入我的眼帘。黄昏的直射进来，让我更想念家里的一草一木。
我的思绪，在飞翔。
车厢上的人，大多都是在外的打工者，他们也是为了孩子，为了自己能够过上更好的生活，然后在外面奔波、流浪，跟我一样！
在火车上，喝着罗瑞带给我的喜力啤酒，看着火车上那些或高贵、或贫穷的人们，在车厢里走动、活动，听着铁盒子里的这些归乡的朋友或争吵、或说笑，看着服务的人员在通道里面推攘着、检查着或者罚款着，望着停靠在站台时蜂拥而上的、提着水瓶、零食、盒饭的老乡们。
到站了，下了火车，已经是晚上十一点，搭了一辆的士，还是当初我离开时的那种的士，吉利。和司机谈好价钱，一路上，不到二十公里的路程，从省道到县道再到村道，经过一番周折，我终于回到了我久别温暖的家。
父母在等我，坐了一桌子我爱吃的菜，很感动，父母没有说什么，接过我手中的行李，“孩子，饿了吧，来，吃饭，这都是你爱吃的菜。”
我环顾四周，物品摆放的位置还是跟当年我离开的时候一样，很亲切，很温暖。虽然山里的空气很冷，但，我的心，却是温暖的。
父母一直给我夹菜，“孩子，吃吧，在外面吃不到这么好吃的。”
“爸，妈，你们也吃。外面的东西确实没我们家的好吃啊。”
吃完饭，妈妈给我铺好床，还是我小时候睡的那张床，虽然很旧，但很耐用，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没有变，睡起来还是那么的舒服。
躺在床上，想了很多很多，但是这些都不及家里的温暖，我多想就这样一直在家里住下去。
回家，在亲戚中走动了一下，在走动的时候，我成了他们眼中的大款，一直是打着的士，很便宜，逛完全县五十元。
一天之中，我能见到三个以上的收费站。
我感慨的是政府的敛财手段，为了管理社会，为了保证当地人民的安居乐业，不得不“取之与民用之于民！”
时间很快过去了，我看到县份周边的经济依然没有什么生机，很是萧条，和我在火车上想到的完全不同，落差很大。
什么时候，我们这里，也能够像大城市一样繁华起来？
在家几天时间，和亲戚聊天，所有的一切，我感觉都是那么慢腾腾的，没有节奏，没有压力，更加没有动力，他们知足于现状，所谓知足者常乐，如果当初，我没有接触外面的世界，或许我也跟他们一样，这样就不会偶烦恼，开开心心的过一辈子。
“小谢啊，我是路兰，到家了吗？家里都好吧？”是路兰的电话。
“路总，我回来几天了，谢谢您的关心，家里一切都很好。”我诧异，路兰还能给我电话。
父亲知道是我上司的电话，母亲也帮我参谋，“老板这么好，还是跟着她吧，给别人做事，难得别人信任你，从别人的身上奢望太多，知道吗？”
父母的话也有道理，想要为了以后能够过上好日子，就必须得自己奋斗，不能总是指望别人。
“那好吧，我明天就走，你们也不要送我，趁着节前出去，免得到时候还走不了了。”我决心回去了。
打了电话定好了火车票，然后一个亲戚的侄子开车送我到车站，我又要离开了，在家的这几天，我很轻松，很快乐，没有什么可以担忧的，但是，就要踏上回去的路，似乎那些心事又回来了。
身上还是只带了一点钱，这次，把能够留在家里的全部留下，我真不想让父母妹妹在承受经济贫穷的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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