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再去乡里
“明日阿仁就跟着一块儿去吧。”
柳仁一愣:“我也去?”
春归点头:“展鹏不是缺人手吗,明日你就帮他去登记。”
耿荣一听立刻就垮了脸:“春姐,我真不诓你,今儿来的人太多了,到时几百块的番薯地落下名头了,哪怕将铺子开到全国各地都不管用的。”
春归看着他一脸较真的模样,不免一阵好笑。她怎会不知道人多,四乡八村从年前开始眼馋小凉山的生意,托着里正婶子来带话,这次郭展鹏一去,合村老小不得齐齐出动吗。
还有那地,家门口几处怕是能做了菜地的都要开垦出来。
“春姐知道,你先别急,听我说完。”
耿荣又张了张嘴,泄了气一般。他知道春姐这是在历练那郭少爷,可他也心疼到时一堆烂摊子还要春姐去收拾,那还不如直接就将其中利害说给郭少爷听了,总能听进去一些。
春归笑了笑:“若明日登记完之前,展鹏能自个儿反应过来不对劲最好,若他反应不过来,你就点醒他,叫他急一会儿再去制止。”
耿荣苦笑:“点醒容易,可这怎么制止得住。”乡民门哪有放着眼前的银子不挣,肯乖乖叫停的。
此时郭如意也缓了过来:“阿荣说得对,越姐姐,到手的契约,明晃晃的银子,换做谁也不肯的,不然就由我去跟展鹏说了其中利害,此刻挫一挫他的性子也是好的。”
总不好真叫这一桩生意因为自家弟弟的无知白白亏损。
春归却摇头:“自然不是明面上制止。”
她也不再卖关子,转头继续对耿荣道:
“到时你直言番薯地数目过多,乡民们若是自个儿去寻番薯苗太过费力,为体谅各位乡亲,由我们出面,将山间地头各处的番薯苗寻过来,两日后各家各户聚起来当众分发。”
“我们去寻?”
春归点头:“我们去找,几个村子群山环绕,野番薯繁茂的地儿却是仅有几处,咱们叫来人手移栽也是方便的。”
耿荣不由得疑惑:“这不是给咱们自个儿添了麻烦吗?”出钱又出力地将番薯找来。
可下一秒春归的话就叫他恍然大悟。
春归眼里闪过一丝笑意,缓缓道:
“傻阿荣,能费什么力,几处乡里的番薯苗再多,经了上回小凉山一处的移栽又能多到哪里去?”
当初小凉山那几十块地就包罗了好几处的番薯苗,算上新一年长出来的新苗,撑足了也就百来块地可种,一家一块地分过去正好。
“那些乡民嘴上可说出个十块二十块,而番薯苗有限,到时摆在眼前,最好的法子不就是各退一步,家家户户都有一块可种吗。”
.......
春归轻轻巧巧的两句话,却听得耿荣跟柳仁两个当即面面相觑,又呆呆地转向她。
耿荣目光晦涩,艰难地开了口:“........春姐,你是不是早料到了?”
早料到番薯苗是远远不够的,哪怕那契约上多不加限制,最后都要乖乖地照着春归自个儿的意思走。
除非这帮乡民能凭空变出多多的番薯苗来。
而这也怨不到契约上来,怪只怪番薯苗太少。
这是老天爷的意思。
郭如意高高悬起的这颗心随着春归的几句话缓缓落下,眼里对春归的敬佩只多不少。
怪道她一刻也不急,大概早在决定收留下她这傻弟弟时便想过如今这一遭了。
那明日只看她那傻弟弟能否自个儿醒悟过来。
春归喝了一口茶道:“明日阿荣去点醒他到底太过刻意,比不得他自个儿顿悟来得深刻。”
郭如意感怀于她思虑周到,可一说到自家弟弟,她便摇了头:“照今日那乐颠颠的模样,怕是把他卖了都要反过来帮着数钱,我看难的,到时阿荣就直接骂醒他吧。”
她一狠心:“你就怎么狠怎么骂,叫他好好羞愧一阵!”
耿荣张了张嘴,刚刚心里百般埋怨,可真叫他骂人还真骂不出口,只好为难地看向春归。
春归见郭如意这神色,不由得笑了,想了想,她朝耿荣柳仁问道:
“你俩可还记得上一季,小凉山那处一地出了多少番薯?”
当初去收番薯时,是他俩一道登记查看又分发银子,其中具体数目最是清楚。
柳仁细细一思索便报出了一个数字。
春归赞许地点头:“明日阿仁就将登记上一季的册子一道带过去,找个由头叫他看一看。”
一个村子便有这许多的产出,何况周边四五个村子,若还不能想明白,那这小少爷还是早日坐享家业,郭家另寻几个靠得住的管事才是正理。
她说完便看向眼前这两个少年,一动一静,一个机灵一个细心,经了这一遭,她或许也能叫这两人走到前头去。
.......
夜色渐浓,屋里屋外都是一片安宁,春归洗过脸,正在镜子前打理头发,不时同祁佑说着话,桌前她的画样儿替换了祁佑的几份名册。
“春姐厉害,一番历练考验了两个人。”祁佑边听春归说起这两日的打算边夸赞道。
春归透过铜镜,见他伏案划分人手名单的模样,不由得心一软,今日算是一波三折,家里两个县官遭逢为官生涯的第一道人性小坎,郭展鹏又悠悠哉哉地不知天地何物,她这漫漫当家路怕是还要再走一阵。
幸好阿荣阿仁叫她缓了心绪。
“阿荣这性子适合接管生意,叫他查看官窑处的小集市能说出一二来,跟在郭少爷后头也能察觉出不对劲,阿仁又细心,能在旁看顾着,我是想着等郭少爷这事儿过去了,就将铺子先交由他们,京都里自然有郭家一道管顾,到时我便做个甩手掌柜。”
还有几处官窑里才堆起来的小集市也叫耿荣去瞧过了,她是有叫耿荣早些立起来的念头。
她边说边想,无关祁佑这县令的身份在前,她其实也想慢慢地退下来,做生意到底不是她最喜欢的,从前是为了家计,如今家里银钱不缺,又有祁佑这个县令顶着,她最想的还是过踏踏实实普普通通的日子。
“正好蔡姐姐要生了,知平还小,小宝志远岁数却是到了,你当日是八九岁启蒙,隔年中了童生……”
她似是想到什么,连忙转身看向他:“哎!不如明日问问小宝几个,愿不愿意早日下场去试一试,我看他两个都是聪明的。”
祁佑虽手里做着事儿,可却是时时刻刻在听春归说的话,闻言便抬头,温声道:“那我明日抽空考察一番,若可行就叫他俩去试试。”
“明日?明日你也不去县衙或是窑洞吗?”春归面上一讶,起身坐到他跟前。
“是真打算好好歇息几日?”
见她过来,祁佑也停了手里的笔,将一众划分的名字摊在她面前。
“经春姐这法子的提醒,我顿觉凡事亲力亲为也不能面面俱到。”
他神情认真:“制定下规章制度或许更有用,我且放纵那几人些许时候。。”
春归眼里的讶异转为欣赏,含笑地看着他,点了点头。
眼前这人虽早熟又聪慧,于官场却是一把新手,有颓丧的时候是再正常不过的,而能在颓丧过后迅速立起来,重新投身此处却是难得。
见他恢复了往日的沉静,春归才有心逗一逗他,这样想着便凑上前小声道:
“你今日也是吓到我了。”
一进到书房便看到面里满是失望的一张脸,毫无平日里自矜沉稳的模样,好似受了天大的刺激却又强忍着,她确确实实心慌了一阵。
祁佑闻言面上的认真一瞬褪去,眼里闪过一丝悔意,立刻握住她的手,将人拉到身边。
抿了抿唇角,低沉道:“是我思虑不周,吓到春姐了。”
春归弯着眼角,顺势回握,抵在他肩头上,轻轻道:
“可我愿意你回来吓我,而不是随意找个地儿躲起来。”
长久未有应声,春归又继续道:“祁佑……就跟我白日里说的一样,相扶相伴不就是如此吗。”
肩头上透过衣裳传来的热度愈加明显,春归换了个姿势,偏过头看着近在眼前的这张侧脸,于烛火下更显棱角。
“日后咱们也不可能一直一帆风顺下去,我盼着无忧无扰,但若有什么,也无须恐慌或是难受,咱们这一大家子都在呢。”
“最最艰难的时候都过去了,以后也能一道撑着走下去。”
“你明白吗?”
一字一句,这样的夜里,轻轻柔柔的,叫祁佑听得一阵恍惚。
他明白,他怎么会不明白。
他垂下眼,和靠在肩上的春归对望着,再轻轻地点了点头。
……
第二日一早,阿荣阿仁便用了饭套了马车坐在院子里等着,柳仁揣着一本去年登记过的名册,因要给郭展鹏帮手,又寻了一本空白册子,阿荣却是两手空空,两人边说着话边看着隔壁。
如今两间宅子打通,围墙那处开了大圆孔,一条小径自隔壁蜿蜒通过。
昨晚上春归已经同他们明说,两人便不再着急什么,反正今日就是郭展鹏的一场历练罢了。
没一会儿郭展鹏就从隔壁溜达过来了,一见柳仁就有些讶异:“春姐将你借给我了?”
柳仁不似耿荣外向,同郭展鹏也未说过几句话,便只应了一声。
郭展鹏见他兴致不高,便又转向耿荣,看了看耿荣的神色,他又憋不住话了。
“昨儿你一整日对着我愁眉苦脸的,今儿怎的转性了?”
耿荣面色一僵,心里嘀咕着,昨儿见你傻不愣登自然没好脸色,今儿知道了春姐的意思,当然放心了。
这少爷虽能力平平,看人倒挺准的,还知道昨儿他有些不招待见。
“郭少爷,赶紧吧,趁天早,咱们早去早回。”
“成了,走吧走吧!”郭展鹏闻言立刻朝前跑去,昨儿被当成座上宾对待,他今儿可想再享受享受。
殊不知今儿要叫他心愿落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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