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下午两点,江家客厅里的法式钟表准时的响起清脆的一声‘滴答’,大厅内的人几乎在同时噤声。

他们不约而同的看向大门口,哪怕之前说了再多鄙夷不屑的话,在这些人心底是认定江岁阑不会失约。

所以,当江岁阑和季萱约定的时间一到,他们才会下意识的看向大门口。

当看见不疾不徐的走向江家的那人时,他们更是一个接着一个的站了起来。

或许是因为想要将江岁阑的狼狈看得更清楚一些,又或许是过去见到她时都会起身迎接,一时改不掉习惯。

而今日的江岁阑用一根玉簪将长发随意的盘在脑后,露出了整张精致漂亮的脸蛋。

她穿着一条简单的白色棉麻及膝连衣裙,腰间一条天蓝色的腰带随意的挽了个结。

甚至,她脚上也只是随便穿了一双舒适的平底鞋。

她没有如同他们预料的那般精心打扮,她如此轻松随意的来,反而将穿着各种华丽服装来看戏的他们衬得像是一群小丑。

对上他们各种各样的目光,江岁阑没有半点意外。

从江慕烟把录音发到朋友圈的时候她就知道会有这一幕了。

这些手下败将,太想看到她被碾入尘埃的下场。

可惜,她不会让他们赢。

她平静的走进江家的大门,一如从前那般自在从容。

大厅里聚集的人下意识在她走过来时将路让开,他们无声的注视着她走到大厅中央。

原本准备好的挖苦讥讽的言辞,在看到江岁阑的瞬间有些无法说出口。

她实在太平静了,平静得仿佛今天处在这戏台上的人不是她,而是早就聚集在这里的他们。

而她,才是那个高高在上,冷眼纵观全局的看客。

“岁岁。”迟淮已经迫不及待的走到江岁阑面前,看着眼前让自己日思夜想的人,他有些忐忑的抬手,想要和过去那般拥她入怀。

“你这几天,在哪?”他快要被心底对的思念逼疯了。

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找不到她,然后只能待在她曾经待过的地方,寻找她留下的痕迹。

仿佛只有那样,她就没有离开他。

他想说他好想她,想说他后悔了,想说他们不分开好不好?

然而,所有的思念和悸动,在对上江岁阑那双含笑的眼睛时蓦地被冻结成冰。

不一样了,有什么不一样。

她看他的眼神,和看席律他们的是一样。

明明带着笑意,却只浮于表面。

意识到这点,迟淮想说的话全都堵在了嗓子眼,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不应该是这样的反应。

她可以愤怒、可以生气,可以骂他、打他,但是唯独不能用这种和看别人时一模一样的眼神看他!

江岁阑被迟淮如此憔悴的样子吓了一跳。

迟淮这人平日最看重自己的形象,只要他出现在人前,一定连头发丝都是精致的。

他最不注意形象的样子,是他高中时因为起不来床,被江岁阑从床上拽起来的时候。

那时他顶着一头睡得软塌塌的头发,睡眼惺忪的抓着江岁阑的手,既想赖床,又不想放开江岁阑。

所以就无赖的靠在江岁阑的掌心闭着眼不肯睁开。

每到这个时候,江岁阑便会安静的陪着他耗。

迟淮也不会做得太过分,每次卡着时间起床,然后快速的洗漱完拉着江岁阑跑去坐车。

除了那些时候,迟淮永远都是那个矜贵优雅的迟家少爷。

但是现在,他瞳孔充血,眼下一片漆黑,唇色干裂发白。

像是已经病入膏肓。

哪怕穿着规整熨帖的西装,也遮不住他身上的疲惫。

只看一眼江岁阑便知道他这几天肯定没有好好休息,没有按时吃饭。

而且……江岁阑的视线不着痕迹的从他抬起时有些僵硬的双手上扫过,心想迟家对迟淮也是真的下得去手。

他背上的伤,只怕不轻。

可是,在看到迟淮张开的怀抱,她甚至还没反应过来便往后退了一步。

两人同时愣住。

江岁阑也有些意外,自己似乎比想象的更适应离开迟淮这件事。

也足够明确,他已经不是随时都能得到她心疼的男朋友了。

她没有回答迟淮问她去哪的问题,只笑着提醒:“迟淮,我们现在是普通朋友,再动不动就抱在一起有些不礼貌了。”

“普通……朋友?”迟淮的声音是抖的,抬着的手更是抖得厉害。

他们怎么就成普通朋友了?!

明明,以前不等他抬手,她就会笑着扑到她怀中的。

而现在,她却下意识的退后。

还说,他们是普通朋友……

迟淮眼睛似乎更红了,他固执的抬着手,“岁岁,过来!”

他语气难得的有些强硬,眼底却满是哀求。

这样的迟淮再无身为迟家继承人的骄傲和意气风发,甚至有些,卑微。

周围人看着这样的迟淮都下意识的放轻了呼吸,怕见到这一幕的他们被迟淮记恨。

江慕烟更是将嘴唇都咬得发白。

迟淮果然放不下江岁阑,哪怕她不再是江家的千金。

可那又如何,迟淮只能娶自己。

江岁阑什么都都得不到,无论是迟淮,还是迟家的一切都是自己的!

想到这些,江慕烟嫉妒得有些变形的表情终于克制了几分。

可江岁阑只是不解的皱眉,似乎不明白他想做什么,温软的声音里更是带着警告:

“迟淮,我今天来这里有正事要处理。”

一句话,已经表明了她的态度。

若不是为了解决和江家的事,她不会出现在这里,更不会见他。

她在让他识趣。

看着这样的江岁阑,迟淮忽然觉得五脏六腑都绞在了一起。

不应该是这样的,他的岁岁不会这样对他的。

迟淮脑海中名为理智的那根弦彻底崩断。

他抬脚,想要不顾一切的拥她入怀,想要把她带走。

好在一旁的席律还算理智,意识到迟淮想做什么,连忙将人拦住,语速飞快的说:

“淮哥,岁岁和江家的事还没解决,你先忍忍,等她处理完江家的事。”

他横在江岁阑和迟淮中间,被迟淮阴鸷充血的眼睛盯着,背后不由爬上一阵冷意。

但为了迟淮不将他和江岁阑之间的关系弄得更僵,他只得硬着头皮将人拦住。

“多谢。”江岁阑说。

“不客气。”席律下意识露出一个笑容,然后就对上了迟淮泛红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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