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话 人傻钱多速来
张洪孝用神识体会着自己身上的味道，以张洪孝的境界，无需细细分辨，这种气息其实很容易察觉。变异的强烈的非人类的生物气息。
只是因为张洪孝从来就不知道，这种气息就是妖气，所以，他从来没有留意过。
“肯定是你今天第一次接触到的人或者物。你好好想想。”炭花说道。平时张洪孝经常接触到的人或物从来没有这种气息，炭花也是今天第一次发现张洪孝染着妖气。
张洪孝开始认真的回忆自己一天中所接触到的事物。卖早点的大婶、自己从路上捡起来的空可乐瓶、单位送报纸的邮递员、今天的快件、自己扶了一把的老大爷……
“想不起来，实在太多了。”张洪孝放弃了，他仔细想来，平时不接触今天第一次接触的人和物，数目肯定有上百了。
“算了。”炭花也知道要查清楚很难，他叮嘱张洪孝说，“你自己要留心了，你是天生灵体，气息很容易招来妖物。”
“哦，知道了。”张洪孝认真点头。
炭花想想也觉得好笑。堂堂一个大真人，如果被小妖怪给害了，估计绝对是修行界年度最大奇闻。不过话说回来，无论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如果发生在张洪孝身上，似乎还真是一切皆有可能。毕竟，张洪孝自己已经够不可思议的了。
炭花暗自摇摇头，又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总之，别干傻事。”
珊瑚笑的很大声，笑的前仰后合，花枝乱颤。
她的笑声清甜，却很媚，带着一种天然的魅惑。
“你知不知道自己干了件傻事？”珊瑚擦着笑出来的眼泪，捂着笑疼了的肚子，边笑边说。
她面前停着一辆普普通通的出租车，厂牌是最常见的那种大众牌，型号是最常见的那种普通型，颜色是最常见的那种出租车绿，牌照是普普通通的出租车牌照——“河T-CZ96”，车里坐着一个长的普普通通的司机，司机身上穿着一身普普通通的出租司机工作服。
“咯咯咯咯，阿车，你真是个傻孩子。”珊瑚指着面前的出租车忍不住又笑起来。
阿车的嘴角撇了下来，一脸委屈的神情。
准确的说，这辆出租车连着里面的司机一转眼变成了一个扁着嘴、一脸委屈的小孩。
一个看起来不过五六岁，胖乎乎脸圆圆的委屈的想哭的小孩，这就是阿车。
“你还说？人家身上的气息当然很好闻很舒服了，那是现在河州城里鼎鼎有名的张洪孝张大真人，小傻瓜。”珊瑚看着阿车倔犟的比划着手势，笑着摸摸阿车的小脑袋。
阿车执拗地偏开头，又不服气地比划起来。
“说你傻你还不服气？哎，别躲，让姐姐再捏捏你的脸。”珊瑚笑着伸手。
“小傻瓜，你是妖哎。别的妖看见修行人全都躲的远远的，你倒好，凑上去让人家上你的车。”
阿车摇摇头，眼睛里泪汪汪的比划着，终于忍不住眼泪流下。
“别哭别哭，姐姐不笑话你了。”珊瑚怜爱地揉了揉阿车的脸蛋。
阿车这孩子，不知道是哪里生哪里长，也不知道他的本体是什么，怎么就成了妖。珊瑚只记得，几年前捡到这孩子的时候，阿车还是婴儿，荒郊野外天寒地冻饿的直哭，过了些日子，阿车还不会说话，就已经会变化成车，到处跑来跑去地玩。几年过去，这孩子长的很慢，一直也不会说话。只是已经聪明懂事了很多，知道变成出租车去赚钱交给珊瑚，也知道每天晚上接上珊瑚下班回家。
本来珊瑚当年只是一时心软，看见这孤零零的小妖孩很可怜，所以收养他，却没有想到这孩子对自己很有感情，于是就这样一直带着阿车生活到现在。
“好了，我们回家吧。”珊瑚擦干净阿车的小脸。
阿车点点头，又变成出租车，拉着珊瑚走了。
珊瑚住在一片旧城的小巷子里，这一带都是平房，住的都是一些下岗工人、退休老人之类的平民。
昏黄的台灯下，舒适的床上，阿车安静地躺在珊瑚怀里，柔软的感觉让阿车觉得很舒服，小脑袋拱了拱，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
珊瑚轻轻揉着阿车柔软的头发，说道，“你要记住，修行人，不管他的气息好闻还是难闻，他都是修行人。我们绝对不能靠近，更不能让他发现。”
阿车点了点头。
“你还要记住，你是妖，千万不能相信任何人类，修行的也好，不修行的也好，全都不能信。知道了吗？”珊瑚轻声叮嘱。
阿车睡眼惺忪地又点了点头。
“千万不要相信人类，万万不能跟人类亲近，绝对不能喜欢人类……”珊瑚的声音越来越轻，说着说着，她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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珊瑚睡着的时候依然很媚，柔和精致的面容，眼眉如新月，微闭的双唇是鲜嫩的红。
珊瑚的媚是天然的，丝丝媚意从骨子里散发出来。
珊瑚是一只山里的狐狸。
珊瑚从记事的时候开始，就知道自己很美，洁白光润的皮毛，蓬松灵活的尾巴。珊瑚从很小的时候就是孤零零的在山林里生活着，猎杀，捕食，被猎杀，逃离，简单而现实。
不知从什么开始，珊瑚对这种简单而现实的生活厌倦了。
于是她开始试着吃素。
林子里其他的动物们都在笑话她，好好的做个吃肉的狐狸不好吗？真是傻子。珊瑚不觉得自己的行为不好，傻傻地坚持。吃素的口味的确有些奇怪，但珊瑚没有怨言，她只是很单纯的想，大家都吃来吃去的很不好，大家如果都吃素的话，林子里就太平了。
珊瑚总在吃素，可是她觉得自己越来越饿，越来越虚弱。
有一天，一只山猫看中了虚弱的珊瑚，决定吃掉珊瑚。
珊瑚逃，却逃不掉。
于是山猫扑倒了珊瑚，珊瑚本能地拼命反抗。
山猫死了，垂死的珊瑚吃掉了山猫……
她从此不再吃素。
她终于觉得狐狸要吃山猫就像山猫要吃狐狸一样，根本就是一种没得选择的规则。
这样过了五百多年，珊瑚成了一只可以变成人的狐狸。
珊瑚就经常变成美丽的年轻女孩在山间行走。
年轻女孩的心思总是很奇怪的，充满了种种不可思议的想法和感情，珊瑚看着映照在溪水间美丽的自己，会痴痴地看着，轻抚自己的秀发和脸颊，莫名其妙地咯咯笑起来。
珊瑚恋爱了，这是珊瑚在听说白娘子传奇的故事之后不久发生的事情。
珊瑚爱上了一个人类，一个英俊强壮的年轻男人。
为什么自己的故事不像传说里那么美好？曲折却最终有个完满的结局？珊瑚从那男人身边逃走的时候哀怨的想。
她爱的男人是个喜欢自称大侠的流氓，想把珊瑚卖到一个叫“青楼”的地方去。
于是珊瑚把那本叫《白娘子传奇》的小说扔了，她对美好故事的憧憬伴随着她失败的初恋，在岁月里消散。
这样又过了五百多年，珊瑚决定从山林里搬家到城市里。因为她觉得，人类很傻，钱多又好骗，而且有钱却实在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很多东西都可以不花力气只花钱就能得到。
于是珊瑚就开始了赚钱的生活。
珊瑚下山后做的第一件工作是销售，只要能推销出去一件酒水就能得到很多的报酬，只要她偶尔陪着醉醺醺的男人们喝两杯。
于是珊瑚很轻松地赚了很多钱，她天生的魅惑不需要她更多地努力，只要小小地让男人们心里各种奇奇怪怪的强烈欲望变成花钱的强大动力就足够了。
珊瑚整箱整箱地推销着红酒洋酒啤酒，整张整张的收着报酬。
很快的，她顶下了一个酒吧，整车整车地卖着红酒洋酒啤酒，整叠整叠的收着钱。她很开心很满足，她花钱的速度远远比挣钱的速度要慢很多，所以她越来越有钱。
人类真傻，真的。尤其是喝醉的男人，他们花钱的速度往往比他们赚钱的速度要快很多。
珊瑚很想通知山林里的动物们——人傻，钱多，速来。
珊瑚偶尔会想起来自己以前住着的山林，青翠的茂密的山林，鸟语花香，溪水潺潺。
只是当她真的回到那片地方的时候，她发现，山林已经没有了……
垦荒之后就是天灾，连年的天灾。
山头光秃秃的，露出大片的岩石，溪水也早已断流，露出了积满鹅卵石的河床，山林里的动物们早已不知去向，也许是搬迁到了很远很远别的地方。
珊瑚不知道天灾的原因，她知道了也不明白垦荒和天灾的关系。
她只是很伤心，她伤心着想了很久，然后卖了酒吧，给一个专门种树的组织捐献了很大一笔钱，几乎是她所有的财产，她唯一的要求就是在她以前住着的地方种上很多树。
她看着那些人类用她的钱在那片荒芜的山地种了很多很多的树，她又开心了，因为她知道，再过五十年，那些树苗就会长成很大的山林，青翠的茂密的，充满鸟语花香。
于是珊瑚又像刚下山的时候一样了，她依旧去做销售这份很有前途的职业，暗地里笑着人类真傻。
唯一跟过去不同的是，她不必再一个人回家，阿车会在她下班后等着她，接她一起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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