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话 归途
张洪孝怀中的玉符忽然微微跳动，那是天道的法家在提醒他，会合的时间即将到了。
有了线索，还没有结果，但张洪孝已经无法继续搜索，他既然已经答应了法家，就必须要及时赶去。
守时不仅仅是一个很好的习惯，更是一个人做人做事的基本原则。
守时也不仅仅是一种做事为人的态度，更是代表一个人是否守信的重要标志。
把守信放在第一位的人，已经很少，幸好，张洪孝还坚持着这种很好的原则。
做不到的事情，就不要轻易的答应，一旦做出了承诺，就无论如何一定要做到。
张洪孝立刻飞快地赶向上次约好的地点，那里距离这里并不是太远，他有足够的时间。
他赶到会合地点的时候，月正当中，正好是第三天的结束。
法家已经远远地等着，正背着双手仰头望着夜空中的明月，依旧是那身灰衣打扮，即使是在夜里，他头上的大斗笠也始终没有摘下来。
张洪孝放下了心，总算没有迟到。
“你很准时。”法家缓缓放下手。
张洪孝犹豫了一下，道，“法家前辈，能不能再多给我几天的时间，我刚刚才发现了一些线索，很可能顺着这线索就可以找到十散仙等人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行。”法家断然道，“你可知道，为了安全送你下去，我们花费了很多的时间和精力，才选择了这个特定的时刻。”
从蓬莱到人间，并不是简简单单穿过一道大门就可以走过去，其中也有很多的布置和风险，如果没有充分的准备，天道也不能说保证一定把人安全的送下去。
张洪孝也能想到这其中的道理，只是他刚刚发现跟十散仙等人有关的线索，也许顺着线索很快就能找到十散仙等人……他实在不想就这么不清不楚的离去，十散仙是否安然无恙对他很重要，而且，黑肚等人究竟后来遭遇了什么，也让他有种无法放心的感觉。
张洪孝不能辩驳法家的意思，只能默然了。
法家沉吟了一下，叹了一口气，道，“这样吧，我会留意十散仙等人的行踪，但你必须要跟着我们的安排下去人间，如果我有所发现，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从天道的角度而言，对张洪孝的要求能够有这样的安排，已经是法家在自己的职权范围内给了很大的方便。
更何况，十散仙等人和天道之间的关系根本就是那种接近敌对的态度。
“多谢前辈！”张洪孝怎么也想不到法家居然会提出这么一个方案，大喜过望。
天道对于蓬莱的了解和认识，比起张洪孝要多的太多了。
而且以天道的势力，要在蓬莱找到十散仙等人，也比张洪孝要容易的多。
这样一来，天道算是帮了张洪孝一个大忙，暂时也不会和十散仙等人发生正面的冲突，这真是个绝好的方案。
“不必谢我，你尽力做好我们交待的事情才是正题。”法家道。
“至于十散仙等人，我会帮你去留意，但能否有结果，我现在无法承诺你什么。”法家接着道。
“我明白。”张洪孝点了点头，这样的事情的确无法要求法家承诺什么，法家虽然话没有说满，看他行事的态度，也是只要答应的事情就一定会尽力去做。
这样的人，简单的一句答复，远比那些慷慨激昂的长篇雄誓来的更可靠。
法家能够主动说出帮忙的话来，张洪孝也没有什么可以不放心的了。
如果能够找到十散仙等人，他就还能够有机会和十散仙等人碰面，也就可以找出事件的真相来。
他只要做好天道交给的任务，其余的事情交给法家，也许成功的几率会更大一些。
所以张洪孝不再多说什么，只是看向法家，等待法家的指示。
“时间正好，我们可以出发了。”法家看了看天色，示意张洪孝可以跟着他走。
法家灰色的身影在夜空中看起来就像是一朵飘忽不定的夜云，袍袖挥动，不带一点风声，而行进的速度却飞快。
张洪孝紧紧跟着，心里一阵阵的兴奋。
他在蓬莱也已经有好几十天的时间，此刻终于可以回到他思念很久的人间，让他怎么能不兴奋激动。
炭花、孙莉……人间的好友们一定也在焦急着自己的失踪吧。
张洪孝想到这里，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更加快了跟随的速度。
法家似乎察觉到张洪孝的心态，没有说什么，只是不动声色地渐渐也提高了行进速度。
张洪孝稳稳地紧跟着，他的修为，在蓬莱的这段日子里，尤其是在见到他师父之后，又有了长足的进步，加上他得到了如意剑，他甚至觉得，不论面对什么样的对手，他此刻都已经有了一搏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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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洪孝跟着法家在山岭之间绕行着，片刻就到了一片陡峭的山壁前。
法家伸手在空中看似随意的划动了几下，山壁上突然露出一个深邃而隐蔽的山洞入口，这个洞口也是被一种禁制封闭着的。
法家当先一步就迈了进去，张洪孝毫不犹豫地跟了进去。
“放出神识，跟着我。”法家低声叮嘱了一声。
“好。”张洪孝依从法家的指挥，把神识放了出来，洞里虽然漆黑一片，但他此刻已经不需要眼睛就可以在隧道里自如地穿行，还能够清楚地察觉法家的一举一动。
这隧道明明并不崎岖狭窄，甚至可以说是平坦而宽广，却偏偏给人一种难以前行的感觉。
这感觉来自那其中黑暗的空气，厚重而凝滞，让人要用很大的力气才能迈出步子去。
张洪孝的每一步仿佛都是在深水中顶着极大的压力，身体要很慢很慢的移动才能适应那种迎面的阻力。
法家前行的速度也明显慢了许多，但却没有像张洪孝那么艰涩，他的身形就像一只在水中缓慢游行的鱼，一转一折，虽然行动迟缓，却总是能够顺畅地滑过。
此前张洪孝还在隐隐自得的心情，瞬间就变得冰冷，他毕竟只是个初入道的新人，无论他是否曾经打败过高手，是否有多少快速的进步，他和这些修炼几千年的前辈比起来，始终都有着无法逾越的差距。
他平心静气下来，观察着法家前行的身法，把那些自得自满全抛在了脑后。
自省，然后知不足，心诚，方有寸进。
从这个角度来说，张洪孝的进步绝不是没有理由全靠运气的。
这一路上，虽然行动艰难，却没有遇上什么惊险和阻碍。
天道果然安排的周全，张洪孝又想起当年十散仙等人杀出重围的惨烈，不禁为自己这次的顺利暗暗松了一口气。
但这漫长的跋涉已经足以让人力竭。
张洪孝苦苦支撑着，但汗水已经渐渐濡湿了他的后背，他的喘气声也渐渐粗大。
如果说他此前的行进就像在深水中跋涉一样，此刻他就好像是背着很重的负担在天下最深的海沟中艰难的跋涉了。
“滴答”一声，他的汗水终于挂不住，沉重的滴在了地面上。
法家也察觉到张洪孝的吃力，特地放慢了一些速度，以便让张洪孝能跟的上。
但张洪孝的速度还是不可避免的越来越慢了，对两人前行的速度有了很大的拖累。
法家微微皱眉，此前他也曾经带无为走过这条路，张洪孝的修为不应该比无为差多少，怎么此刻的表现如此虚弱。
法家忽然驻足，回头看向张洪孝，吃惊地问道，“你没有用内息吗？”
“我一直用神识跟着你啊。”张洪孝被问的莫明其妙。
“我说的是你没有用神识运转和内气调息的法子走路吗？”法家又问道。
“没有，我只是用神识牢牢跟着你的身形。”张洪孝老老实实地摇头，“我以为这里不能随便动用神识和内息呢。”
原来如此！法家哭笑不得。
“你可以用你的神识加快你前进的速度，这里的禁制和守备已经都被短期屏蔽了。”法家无奈道。
“知道了。”张洪孝这才明白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
这条通道是跨越两界的秘道，就好像是在海洋中，两股洋流交界的地方一样，这种天然的阻力和压力非常的强大，在不动神识的情况下，居然气息还能支持这么久，这张洪孝的修为果然已经到了相当高强的境界了。看来，他的身体里还蕴含着很大的潜力。
以天道对张洪孝的了解来看，他在短短的时间内有了惊人的精进。
看来，这张洪孝果然很值得期待！法家默默想着，对张洪孝的一切关注和争取，的确非常值得！
之后的路途就轻松了很多，张洪孝的体力也渐渐恢复了过来。
前进的速度更是加快了很多。
路已到尽处，前方出现的是一个很大的出口，云雾缭绕，晨光斜斜射进来，外面显然是清晨了，他们竟已走了一夜的时间。
法家停下了脚步，长出了一口气，这一路对于他来说，也显然并不轻松。
“到了。”法家回身对张洪孝道。
到了吗？张洪孝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一切的一切，往事、朋友、欢笑和泪水就在眼前，他反而犹豫了。
“从这个出口出去，你就到了人间，但因为这个出口的位置随时都在变化，所以并不能很确切的说这是在哪里。”法家缓缓说道。
张洪孝小心靠近出口，这里望下去明显是在空中，云海翻腾，什么也看不清楚。
这一步走出去，他就要暂时和蓬莱告别，但这个暂时到底会持续多久，他也说不清。
身后就是十散仙、黑肚、何三少、凤凰……，他所经历过又放不下的一切。
身前就是炭花、孙莉、昙花真人……，他熟悉而期盼了很久的一切。
张洪孝闭起双眼，深吸了一口气。
他已无法再想，这也是无法放在心理天平上衡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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