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第八十五章
阿辛听完了贺宥容这番话,目光怔愣地看着他。
贺宥容正站在山顶夕阳下不动声色地扫眸回望他,阿辛思索片刻,倒吸一口冷气挠了挠后脑勺。
“听着是有点道理。
嘶别说,这么一细想,还怪吓人的。”
他说完,咕哝一句拍了拍对方的肩头,朝他比了个放心的手势,扭身朝他担任护卫的妻主走去。
“勿慌勿慌,我家大人同你差不多,都是个面冷心诚的脾气,必不会坐视不管。待我去问问她怎么处理。”
贺宥容听了这话忍不住挑眉,他没再说什么,找了棵树抱臂靠立,看着他快步走过去那名护卫身侧,小声同她交流起什么。
期间,时不时见护卫带着谨慎疑虑的眼神朝他这边望过来,又在和他对视的瞬间拧眉低头,继续同阿辛低语起来。
不一会儿,阿辛便得了话匆匆朝他走过来。
他熟门熟路地往正阖眸吹风的贺宥容身边一凑,先是鬼鬼祟祟看了眼四周仍在休息整顿,已经累得精疲力尽的奴隶们,避开了一些朝这里投来的视线后压低嗓音耳语。
“代大人说了,你所提之事倒也不算臆想。此处谷地尚有寻常平民居住,就算所提之事不会发生,山火徒生之事也不可不防。
她这几日会安排一些零散人手在附近山岗中值守巡逻,如有异常随时通报。”
如今各队人手都格外吃紧,领头护卫的这番分配虽是聊胜于无,但好歹也是上心之举。
贺宥容听完阿辛叙述完后,垂眸靠在树下想着。
自己此番说辞几乎全是凭借过往经验的揣测,在毫无根据的情况下能得到这番结果,已经是超出他预期。
他思绪落至此处,便恭敬抬手朝阿辛和他妻主所在的方向拜道,“多谢二位。”
不远处的护卫队里,代护卫似是察觉到了贺宥容的举动,盯着他直勾勾看了几瞬,轻哼一声别过头去不再看他。
眼见着天色渐黑,她没再在此处停留,握着弓高高扬臂朝众人吆喝道。
“传令下去,今日巡查已毕,众人准备下山。”
——
日暮天黑,云伊儿从猎场深处满载而归,抬步进了行宫卸下一身软甲,旋身倒在门口的高背梨花椅上歇息。
几名宫侍匆匆迎上来要帮她捏肩揉腿,她瘫在木椅上挣扎了一下忽的又站起来,制止了他们上前的动作。
“且慢,你们去传池相国过来,朕还有要事同她商量。”
一旁的宫侍悄然退去,云伊儿独自呆着无聊,去冲洗了一番身上后,绑起长发盘在脑后,路过陈列着兵戈的木架时拂袖随意从其间箭匣中一抹,抽出杆翠绿的羽箭夹在指间转玩。
池虞得了令进门时,便看见自家陛下正转着根竹杆羽尾箭披衣坐在高案旁,鸦睫垂落盯着手中的案牍看。
“刑审司负责筛查的粮草明细已经出来了。”
云伊儿见她登门,指了指一旁的靠椅赐座后开口。
她将手中的呈报递至池虞手上,看着她低头默看一遍后转着羽箭发问。
“按呈报所说,北山粮商确从灵戈部手中暗中收了不少好货。朕瞧着其中有几家粮商例年的明细做伪痕迹甚重,可以入手一查。
不过此事与朝中高官牵扯颇深,朕这次不打算让刑审司的人再插手深查此事了,爱卿可有什么推荐的人选?”
至此,灵戈部勾结北山粮商私下牟利一事几乎已是板上钉钉。只是牵扯到何种程度,还未有定论。
夜云朝中能有权彻查此事的,不外乎各大权贵盘踞,其中势力错综复杂的御史台老臣。但因着此事关乎在朝中势力不小的灵戈部,到头来能审出个什么结果,其实也未可知。
至于贺宥容,这段时间他因为自身身份过于显眼,已经招了官员们暗地里太多贬损。再明面上出手,亲自出手了结此案,只怕会惹上权贵们忌恨,反弹之势更加猛烈。
枉费了自家陛下有意暗中扶持,洗净他卑贱出身和一身罪孽的真心。
池虞暗自思忖着,眉头微微紧蹙。
她眼又不瞎,虽说之前对墨知箐早早便瞧出来的此事感到不可置信,但经过这段时间的流言和陛下私下里的举止,自然是看得出来眼前的少女正处于春意萌动的热烈阶段。
陛下出身正统皇室,在南疆威名远扬,性情肆意娇俏,理应配个端庄矜贵的好夫郎。
…先前听墨知箐无意提起那汉人,在南华还是个侧室所生的不入流庶子。
她一想起这事,便觉得自家端正名贵的好白菜即将要被不知哪里来的野种拱了,脸上顿时现出一副深恶痛绝痛心疾首的神色,却被云伊儿拿着箭杆敲了小臂。
她抬头,见端正名贵的好白菜正睁着那双明亮的鹿眸看她,手里转着竹箭笑问,“池相国在想什么呢?这么认真,朕都不好打扰了。”
“呃,恐是臣昨日着了寒凉未能深眠,今日有些乏了。”
池虞连忙下拜,把神思从她和贺宥容那点纠葛上收回,诚恳回道。
“先前陛下提拔的那些南岭贵女中,有几名被委任在御史台中的何监察手下做事,神思敏捷,办事手法也颇有魄力,是能够秉公处理之人。
陛下若是有意,可将此事交于她们处理。若是有嘴硬不肯招认的,刑审司那边也可做协同处理之举。”
她虽说同样出身夜云名门望族,但身为相国,又是主动提出提拔新贵一事之人,自然应当在这番节骨眼上多加举荐,好给这些新人立功的机会。
御史台的那名监察在朝中派别算是中立,若是她手下的人此番立了功,她身为主管自然会受一番褒奖。
而自己这番动作,同时也给朝中其余位处中立,出身望族的官员做出一番表明。
陛下如今肃清提拔之心已定,有意站队者已经不必观望了。
云伊儿听了这话果然非常受用,她把此话抛给池虞,要的便是这个意思。
她顿时灿烂笑了起来,啪一声合上手边的案牍,“有爱卿相助,此事必然顺利,那便依着你的意思办吧。”
君臣两人谈完了正事,云伊儿又留池虞在宫中闲聊了片刻,待月色深沉,行宫处各位护卫悉数开始夜巡,方才让她起身告退。
此处为山中,行宫入了夜便僻静得很。
池虞被云伊儿留下时喝了点啼州部寨子里新鲜果子酿的梅酒,觉得口味不错,又被热情的陛下强行塞了半壶在手里。
鸮鸣山的果酒初喝觉不出醉,待过些时候才能返醉上来。眼下她走了不久,便隐约浮现出了几丝醉意,索性绕开了人杂的大道,顺着宫中一处便捷小径,径直朝行宫边缘的住处走去。
秋风吹得几片路过的竹林沙沙地响,她走至灵戈部附近的寨子时,见曾岚的主寨仍旧被禁军封着,忍不住站在原地内心感叹了一番,手里拎着酒壶坐在一处青石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喝起来。
她正咽下一口梅酒,忽然瞧见不远处一抹身着黑衣的身影悄无声息从竹林中走出,步伐急快并未避讳旁人,径直朝着一处灵戈部被护卫看守的偏僻破寨走去。
“贺宥容?”
池虞一眼就认出对方是何人,放下酒坛朝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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