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 32 章
大石落地, 朝臣们有舒气有沉色亦有露疑的。皇上蹙眉,目光从沐宁侯身转到了文官列。自小二府里那个温庶妃有喜,户部尚书温垚就时有告病, 今日也不在。
“温爱卿, 你怎么说?”
右佥都御史温棠啸立马出列, 走至大殿中央跪地:“皇上, 臣有罪。若非今日沐宁侯质问,怕是臣还要继续被蒙在鼓里。”
他也确实不知这茬,但身在督察院,府上竟出如此丑恶, 怕是…他这佥都御史要做到头了。心中暗恨朗韶音,邵氏可是她亲自为三弟择的继室。
不愧是温垚那老狐狸教出来的,沐宁侯冷嗤:“蒙在鼓里?你是不知嫡亲侄女被送到北轲小庄子上,还是不知温棠峻继室歹毒?”
升到太常寺卿不足两年的邵启河,双眉紧锁,额上冒汗, 心知继室联合刁民残害原配嫡出这罪不能认, 否则山北邵氏上百年的底蕴将毁于一旦。到时,不说尚未婚配的闺中女,就是早已外嫁的女儿都要被牵连。
温棠啸不理沐宁侯, 伏地叩首:“皇上, 臣虽是佥都御史, 但内宅里也不好管到兄弟房中。臣有罪。”
“是不好管到兄弟房中,但温愈舒呢?你嫡亲的侄女被送走你不知道?”沐宁侯侧身, 怒目斥道:“当着皇上和满朝文武的面, 你倒是说说她犯了什么错, 要叫温府容不得?”
愈舒犯下的大错, 京中稍有根底的人家都心知肚明,只是牵扯甚大,不好宣之于口。温棠啸知道沐宁侯就是拿住了这点,才如此咄咄逼人:“皇上,臣有罪。”
“哼,你有罪?你确实有罪。”别人不敢说的,沐宁侯可没那忌讳。
“温愈舒会被送走,北轲车头岭那屯子里的刁民说的清清楚楚,是因与诚黔伯府那门亲事。没娘的孩子没人护,她自幼定下的亲事被你闺女夺走,却成了众矢之的。
兄弟房中事管不着,那你自己闺女呢?你闺女搅了镇国公夫人的寿宴满京城都知,你们大士族不最讲贞贤吗?依她犯下的错,该早被送去庵门侍奉菩萨了。”
声声掷地,满朝文武不敢抬头。沐宁侯爷还是不上朝的好。皇帝冷眼下望跪伏在地的温棠啸,原来温家愈舒幼时就已与诚黔伯府定了亲啊。很好!
温棠啸用力吞咽了下,眼里神光稳不住了:“臣有罪。”
“左都御史唐锡何在?”
唐锡走出队列,沐宁侯指向温棠啸:“你来说,他配不配做右佥都御史?”
这…唐锡余光瞄向殿上,窥得皇上冷意,不作犹豫回到:“督察院担监察各司,弹劾不正之责,当立身清正,行事严明,时刻秉持公正。如侯爷所述属实,那温大人于内宅事上确有失偏颇了。”
一个个的都精于打马虎眼。沐宁侯看向唐锡:“你是怀疑老夫在皇上面前诬陷温棠啸吗?”
“侯爷言重了。”唐锡手拱高:“下臣只是觉…”
“温棠啸会在这跪着,你也有失察之责。”沐宁侯斥得唐锡哑口无言。这时邵启河逮住了机会,出列:“皇上,臣以为左都御史所言不错,温家愈舒被欺之事,尚未查明,不能只听沐宁侯片面之词。”
不等皇帝开口,沐宁侯转身手指邵启河:“你的意思是北轲冯子屯那些逼迫、污温愈舒清名的村民是奸细?”
邵启河伏地叩首不言语。
他不言语,沐宁侯也没准备放过他,冷笑哼哼:“邵关邵家果真让老夫开眼了。为了一个毒妇,竟要将冯子屯上千村民当敌国奸细诛杀。”
“皇上明察,臣绝无此心。”
“那你是什么心?”沐宁侯指责邵启河:“老夫且问你,温家可有强迫你邵氏女为继室?”
皇帝眯虚着眼,面色愈发阴沉。太和殿寂静无声,就连几个平日喘大气的老臣今日毛病都好了。
等不到答话,沐宁侯轻嗤一笑,不尽讽刺:“温家既无强迫,那你邵氏女应在做继室那刻起,就已是表明接受了原配所出,会善待。怎么…现在膝下有两子了,地位稳了,就不愿敬着原配了是吗?这便是你邵家女的德行?”
“沐宁侯爷,您言重了。”邵启河急辩:“邵家女儿家学严谨,绝无…”
“不是你邵家女儿坏,那便是你邵家家学的问题。”沐宁侯不容邵启河辩驳:“北轲就挨着邵关,没有你邵家授意,温愈舒屡次报官,官府怎敢糊弄?一个女儿家她碍着谁了,叫你们如此糟践?”
沐宁侯回身,老眼含泪,拱手向殿上:“皇上,臣得知此事后与老妻思来想去。温家愈舒没碍着谁,她最大的错误就是与臣老妻与臣膝下的几个孩子存着一丝血脉情。她被弃就成了……”
“沐宁侯爷…”
瑛王、诚黔伯心惊,忙出言打断。温棠啸是真怕了:“是温家的错,下臣向侯爷保证,下朝之后即刻亲去北轲,接回愈舒。”
“等你去尸骨早寒了。”
沐宁侯接着前话道:“既然你温家将人送走了,勐州谢家、西平朗氏都不管,皆让她自生自灭。那今日老臣就请皇上和百官做个见证,温愈舒从此与温家、勐州谢氏、西平朗氏再无干系。你们不要,我沐家管。”
大殿死寂。
百官全没想到都快年底了,还能来这出。沐宁侯一闹,可算是把温氏、西平朗氏、勐州谢家以及邵关邵氏都得罪死了。但接下来,温、朗、谢、邵要自顾不暇了,压根没空针对沐宁侯府。
缓了会,沐宁侯跪地:“皇上,经愈舒一事,老臣自觉…该退了,还望皇上恩准。”
“沐宁侯爷,”瑛王深恨他将一则小事闹成这般,也气温邵两家行事不够果决,能病死的却将人送走,埋下祸根。如今尚没指望上他们,他这就要费心思帮着擦脏屁股:“您乃大雍功臣,父皇肱骨,悠然山山脊骨,我等敬您重您…”
“瑛王爷,臣告老还不够吗?”
沐宁侯凛然:“食君禄,享超品侯爵,臣守悠然山是应当应分,不敢居功。且悠然山三十万大军,乃皇上、朝廷养,沐宁侯府可没拿出一个子。能守住悠然山,也是皇上让臣让三十万大军无后顾之忧,悠然山山脊是皇上、朝廷撑起的,不是老臣。还请瑛王慎言。”
他就喜欢沐宁侯府固守本分这点,而有些人…太急切了。皇帝也听够了,右手拍了下腿站起身。
百官绷神,皇上可不是个手软的主,收拾臻王、献王的狠绝,他们可都见识过。
皇帝走下大殿,背手绕着沐宁侯转了一圈:“你这一天天的就知道拿告老来吓唬朕,刚那些子事,朕有说什么吗?你一年上三次朝,朕有少发你俸禄吗?”站定在人跟前,“还不起来,要朕扶你吗?”
“老臣是说真的,您都只当老臣在说着玩。”
“你赶紧起来。”皇帝弯腰去扶:“这么大岁数了,在悠然山又受了不少伤。天寒地冻,别跪久了再引旧伤犯,到时还得劳动朕的太医院。”
沐宁侯叹气,虚就着皇上的力,站起身。
“老臣今日当着皇上的面,拿大了一回,实是心里压不住气。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儿,母病逝,父亲活着还不抵死了。明明有舅家,舅家西平朗氏…哼,跟死绝了一样,没一人傍边。再说勐州谢家…”又是一声冷嗤,“不提也罢。皇上,老臣在温愈舒身上,看到的尽是人情凉薄。寒心啊,真的心寒!”
皇帝点点首,冷眼下看跪在一旁的温棠啸和邵启河:“朕明白你的心寒。”
温棠啸后背已湿透,听皇上一言,心中更惧。邵启河也没好到哪,额上汗滴落,打在金砖上,屏气等着。“小表妹呢?”皇帝问:“现人在哪?”
文武惊住,皇上这是代沐贵妃认下了与温家那女孩儿的亲。
沐宁侯拱手答道:“北轲那庄子住不得了,她被接去了邵关府辖下三泉县五严镇住,由老臣亲家就近照看着。”
“那就好。”皇帝示意沐宁侯回去他的位置上,转身问瑛王:“你来说说朕该如何处置这件事?”
瑛王已知父皇心境,只真要下手斩臂膀,他很不甘,拱手回话:“父皇,儿臣想问沐宁侯爷,温家愈舒遭遇是否是明威将军亲眼所见?”
沐宁侯道:“不是亲眼所见,却也差不离。冯子屯的刁民手段愈下作,愈舒报官不应,万不得已之下只得觍脸着人向三泉县五严镇云家,即老臣亲家求助。
恰逢初雪接到的信,晨焕虽在岳家,可不巧着了寒,走不得。老臣亲家想去,但路难行,人也上了岁数。也是老天怜爱孤女,崇青在外游学回来了,便由他骑马赶往北轲。”
崇青,皇帝知道他,去年山北省解元,今年也才十七。雪天骑马…这是文武双全啊!有此胞弟,沐晨焕妻子后势倒也不弱。
“好在是崇青去了,不然渭源县县令许东来还要继续含糊下去。”
既然瑛王都问到这,那他就将崇青和愈舒的亲事过个明路。沐宁侯奏:“皇上有所不知,那些刁民都用上迷·药了,若非崇青警醒,怕是愈舒真的要如一些人的愿了。
下药之人被逮,刁民围庄闹市,见着崇青,更是拿崇青来污愈舒清名。崇青为保愈舒,便认下了愈舒乃他未婚妻子。之后报官,可庄上佃户却说报官无用,跑了也是白跑。崇青无奈,亲写了帖子拿我沐宁侯府的名,才叫许东来怕,抓了刁民。”
瑛王有点后悔问那一嘴了,老匹夫是有备而来。
“问也答了,你该说说怎么发落了?”皇帝转动着左手拇指上的扳指,他也是没想到邵家老宅在邵关府,手却能伸到北轲去。能臣,他养的一群能臣!只能耐怎么就尽在一些小道上?
“臣罪该万死。”温棠啸恨死了,他此刻只庆幸父亲今日没在朝上:“不敢求皇上宽恕,只听了沐宁侯爷所言,心中惭愧万分,望还能有机会对愈舒弥补一二。”
沐宁侯冷哼:“人活着,你才有弥补的机会。”
“是,沐宁侯爷说的是。”温棠啸想他这辈子,还未有过像今天这般胆颤。
“不过也不用了,愈舒与温家已无干系。”沐宁侯撇过脸:“你温家以后也别讲什么文士清贵书雅之风了。清贵书雅可经不得你们这般玷污。”
邵启河却是陷入万难之地了,认下瑜娘的错,那邵家书香门第的名便不复存在。不认…也不行,沐宁侯言之凿凿,温大人又一直请罪,他再咬牙不认,最后皇上怪罪岂不是由他…一人兜?
他家琦娘多好,是温朗氏非要选瑜娘。
“皇上,臣有罪。邵家出此恶女,实为家门不幸。臣代邵家上下向温家姑娘致歉。”
皇帝目光仍在瑛王身,十八了,翻过年便十九了。行事犹犹豫豫的,才这点就拿不住了,怎堪大用?
瑛王知道父皇在看他,迟疑几分如割肉一般张嘴言道:“右佥都御史治家不严,失公允,有背言官之名。太常寺卿也该回去治治家学。”
就这?皇帝不甚满意:“今日户部尚书不在,朕就不究其治家不严了,罚俸两年,以示惩戒。”
“谢皇上。”父亲没事,温棠啸松了口气。
“温棠啸处事不公,别在佥都御史的位上待着了,连同鸿胪寺卿温棠峻罚俸三年,回家自省。温氏三父子所罚俸禄皆充做补偿,发予温愈舒。”
温棠峻面如死灰:“谢皇上。”罚俸充作补偿给温愈舒,这是定了温家愧对温愈舒,以后…温家的清名有污了。
“太常寺卿邵启河,”皇帝冷脸:“即日回邵关府严查,朕要知道是谁授意的渭源县县令许东来罔顾职守的?”
这…邵启河心都不跳了,这怎么查?随便推出个人来,便是欺君。可真要是府上谁糊涂了,他还能真把人交出来吗?
“查不明白,你也别回来见朕了。”皇帝返身回殿上龙椅落座,眼看向诚黔伯。
诚黔伯不敢拖沓,忙走出:“皇上,都是小儿女之情,臣也无法言说。那般境况下,再娶了愈舒回来,也是伤害。诚黔伯府有愧愈舒,臣近来也一直在想弥补。”
“是吗?那想了一年想好了吗?”皇帝微勾唇角,皇后所出的皇长子四岁夭折,小二占了长,正妃尚未定下,后院里就有了两庶妃,一个温家的一个出自庆安大商贾顾家,贵与富双全了。
他估摸着,等哪天小二正妃定下,进了门诞下子嗣,朝里就该有人提立储了。
他瞧着是要死了吗?
诚黔伯头垂得更低:“想好了。”沐宁侯一言揭了诚黔伯府与温家定亲非近年事,皇上可不是心眼大的主。
“退朝。”
“恭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终于结束了,百官叩拜。
温棠啸跪在那久久不动身,直至官员都退出太和殿了,他才撑地慢慢爬起。通身凉透,两腿有千斤重,艰难挪出太和殿。仰望碧蓝的天,日光刺目,他轻吐口气。
一桩后院事,将温家打击至斯。看来温家与诚黔伯府联亲,确很遭皇帝不喜。
回府自省吧。父亲还不知道朝上事呢。
只不等温棠啸着家,就有人把朝上事先一步送去了陶舀胡同温府。温垚听闻,被气得一个倒仰差点立不住身,心口紧绷,他重锤。好容易缓过劲儿,立时疾步往后院松鹤堂去。
松鹤堂里,此刻温老夫人正与老大家的、老三家的商议几日后温垚寿辰家宴菜单的事儿。
“加一道狮子头,还有羊肉锅子也记上。”
温棠啸的夫人钱氏依言在小册上落笔:“我就说要来请示母亲。父亲与母亲鹣鲽情深几十年,母亲是最是懂父亲的。”
“大嫂说的是。”在温家得意,邵瑜娘也变得明丽不少,丰厚的唇上涂了桃粉,嘟嘟的,瞧着很是娇·嫩。髻上虽只赞了一支钗,但嵌在钗上的红宝石足有指头大小。
眼波流转,她看过对面的钱氏,望向主位,语带浓浓羡慕地玩笑道:“儿媳都想向母亲讨教点点呢。”
“三弟妹还要讨教呀?那我两侄子可要委屈了。”邵氏刚进门那会,钱氏可不太爱搭理她,但谁叫人手面宽会讨好,如今她们也是妯娌和睦了。
“大嫂…”邵瑜娘脸上泛红:“怎可在母亲面前胡说?”
温老夫人笑道:“你们好,我这心里就高兴。”朗韶音那贱妇,做的最对的一件事,就是给老三寻了个还算上得台面的继…眼见门帘被忽然掀起,正要呵斥,却看清来人,忙起身迎上,“老爷。”
不等人到近前,温垚反手就是一巴掌。啪一声极为清脆,温老夫人不防被扇倒在地,钱氏、邵瑜娘均吓得大气不敢喘,耸肩缩脖大睁双目立在一边。
几十年了,温老夫人头次被打,还是当着两儿媳的面,双手捂着脸,老泪奔涌。
“愚妇,还有脸哭?”一巴掌而已,温垚尚不解气,三两步到榻边,拿了茶盏就举高:“我温家数百年的经营全毁在你们这帮蠢妇手里。”哗啦一声,碎瓷四迸,又抓了一只杯直砸向邵瑜娘,“说,谁给你的胆?”
邵瑜娘不敢躲,被砸了个正着,茶水沾满身,膝盖一软跪下。
钱氏知道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进门多年,她也是第一次见家翁如此大怒,不敢再站着,跪到地上,颤声道:“父亲息怒。”
息怒?温垚老泪都渗出眼珠子了,他无颜面对温家的列祖列宗,手撑着榻几一下一下抽着气。
温家不该跟诚黔伯府联亲的,皇帝远比他想的还要心窄。他也低估了沐宁侯府。
能掌悠然山兵权八十余年,沐家靠的绝非仅是领兵布阵之能,还有对圣心的…温垚老眼一紧,他错了。擅领兵布阵的将帅,怎可能不善于揣度人心?自嘲笑之,他也是个愚人。
贪嗔痴念,蒙人心智,千真万确!
“老爷,”温老夫人放下手,爬上前:“您就算要我死,也该让我死个明白吧?我自嫁给你,一心侍奉,心里只有您和温家。不曾想老了老了,竟…”
“你不冤。”温垚杀了她的心都有:“今日沐宁侯上朝了。”眼神定在老三家的身上,“老夫且问你,当初是不是你求着进门给老三做继室的?”
一听说沐宁侯,钱氏就明白了,事出在三房。邵瑜娘绷着身子打颤:“父父亲,儿媳…”
“朗韶音活着给老三择继室,就是为了照看愈舒。你心里明明白白。”温垚恨极:“老夫现也明白告诉你,温愈舒即便是被送走,也不是你和邵家能糟践的。”
邵瑜娘泪目:“父亲冤枉…”
“没人冤枉你,沐宁侯都告到太和殿了,你觉得他敢在太和殿冤枉你?”温垚吼得喉间生疼,看邵瑜娘的老眼似淬了毒:“因为你的歹毒,温家、邵家、诚黔伯府和瑛王今日没一个能幸免于苛责。”
接下来的话邵瑜娘已经听不见了,她眼前一片黑,脑中心中只两字,完了。
钱氏心都不跳了,相公…
“父亲,大爷呢?他他去上朝了。”
温垚收紧撑在榻几上的手:“老大右佥都御史被罢了…”
温老夫人闻言两眼翻白,朝后仰去,仰到要翻时又倒回来:“老爷,您呢?”
钱氏来回念叨着“被罢了”三字,泛红的两眼慢慢转向邵瑜娘,脸上发狠,一下扑过去:“你这个毒妇,到底做了什么?你害死我一家了…”
不理会两儿媳的撕打,温垚呵呵冷笑:“我也无颜见人了。”
“我就说那个小贱种不能送走,”温老夫人后悔死了:“您非要…”
啪,又是一巴掌。她还敢骂,温垚都想活剥了她:“一切祸根全在你,若非你这蠢妇,朗韶音现在还跟老三好好过着,愈舒也不会被送走。我温家几百年的清名,全都被你曾氏毁了。”
“爹…”温棠啸失魂落魄地回来了,咚一声跪在地上:“儿子没以后了。”
“大爷,”钱氏放过被她抓破脸的邵瑜娘,挪膝投向丈夫失声大哭。待温棠峻赶回时,府里已经乱成一团,站在松鹤堂外,他无力至极。
仅仅两个时辰,早朝上事就被传得全京城都知。宫里沐贵妃,着宫人送了《女范》与《内训》至温府,交到了邵瑜娘手。诚黔伯与夫人大冬天的,坐马车出京往邵关府。
京里翻腾,邵关府亦同样不宁。北轲冯子屯有村民闹到邵府老宅,要邵家出面把他们被抓的老娘、婆娘弄出牢。现邵关、北轲都知邵家那个嫁进京里做继室的姑太太,容不得原配嫡出。
邵家女的下作手段,也被冯子屯村民尽数倒出。因着这,邵家原在谈的几门儿女亲事,全没了结果。
哗啦…又一套茶盏被挥在地。邵老夫人两天没吃饭了,气堵在心里,喝口水都难下咽:“许东来那个没用的东西,就这还想升知州知府,他白日做梦。”
邵大太太忧心忡忡:“但愿事别闹进京。”瑜娘小气,真是从未改过。
当初她就说了温家姐儿既然已被送去庄子上了,那她们冷眼看着就好。弟妹拿着瑜娘的信,不乐意,说那丫头活着一天,他们邵家就得低着头一天。现在不止不用低头,连人都没脸见了。
“云家那个小畜生…”邵老夫人手抵着心口:“翅膀硬了。那些恶民哪来的胆子敢来邵府闹?”
邵二太太眼眶还红着,咬牙切齿:“哪的胆子,肯定是借的云家的胆。一群白眼狼,没有我们邵家慈善,他们哪来今天的好日子?”
“现在就别说这些了。”邵大太太请示:“母亲,您看我是不是要走一趟三泉县?”
邵老夫人也没主意:“走了有用吗?外头都传成这样了。”
“传得再盛,咱们也不能认下。”邵大太太急道:“只有咬口否认,咬死是那些子刁民诬陷,邵家的清名才能勉强保住。”
“对对,”邵老夫人一下醒悟:“自欺欺人又如何?胜者王败者寇,待他日瑛王夺得…那把椅子,邵家得重用,在外一样是万人捧。”
邵大太太等不及了:“那儿媳就下去准备了。”说完又转头向弟妹,“收起你的愤懑,随我一块去。”
“对,身为瑜娘的亲娘,老二家的,你得去。”邵老夫人咽着气:“咱们不争这一时之气,必须尽快把邪风压下去,不然闹到京里,瑜娘也不得好。”
邵二太太不平更甚:“也就是为了瑜娘和邵家的名声,否则儿媳定要那小娘皮子受尽活罪。”一跺脚,跟着大嫂离开寿宁堂。
比之邵关府城,五严镇上倒是没那么闹。傍晚云崇青练完字,才出书房,就见娘拎着食盒来了,不由弯唇:“今天又是什么?”自愈舒落居镇上,娘每日不重样地做好吃的让他往小楼送。
愈舒也不让他空手回。不是自做的点心,就是包的饺子、豆包,让他带回家。昨个还送了一副精致的小摆屏,娘是爱不释手。
“后塘刚结了鱼,我下午打了鱼丸,你送去给愈舒尝尝。”王氏还没见过人,但看行事,她心里喜欢:“顺便让她过年别买鱼了,我在暖房养了几大缸。”
“好。”云崇青拎着食盒出门,迎头碰见爹和老师:“您两位去哪了?一整天没见人。”
云禾回道:“去了酒坊。这批三生醉到份了,我和先生去看看,又埋了几坛。”再和记恩商量下,崇青成亲摆席用什么酒合适。虽然小定还没下,但人家闺女庚帖都在他儿子手里拿着好几年了。
淑英说,不能草草成亲,最好是看亲家那边怎么个形势。要是跟温家断干净了,那就麻烦亲家给闺女充回长辈,三媒六聘一道也不能少。
他也觉该如此。正是温三夫人不在了,他们才要更敬着点。就得低着头一天。现在不止不用低头,连人都没脸见了。
“云家那个小畜生…”邵老夫人手抵着心口:“翅膀硬了。那些恶民哪来的胆子敢来邵府闹?”
邵二太太眼眶还红着,咬牙切齿:“哪的胆子,肯定是借的云家的胆。一群白眼狼,没有我们邵家慈善,他们哪来今天的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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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就别说这些了。”邵大太太请示:“母亲,您看我是不是要走一趟三泉县?”
邵老夫人也没主意:“走了有用吗?外头都传成这样了。”
“传得再盛,咱们也不能认下。”邵大太太急道:“只有咬口否认,咬死是那些子刁民诬陷,邵家的清名才能勉强保住。”
“对对,”邵老夫人一下醒悟:“自欺欺人又如何?胜者王败者寇,待他日瑛王夺得…那把椅子,邵家得重用,在外一样是万人捧。”
邵大太太等不及了:“那儿媳就下去准备了。”说完又转头向弟妹,“收起你的愤懑,随我一块去。”
“对,身为瑜娘的亲娘,老二家的,你得去。”邵老夫人咽着气:“咱们不争这一时之气,必须尽快把邪风压下去,不然闹到京里,瑜娘也不得好。”
邵二太太不平更甚:“也就是为了瑜娘和邵家的名声,否则儿媳定要那小娘皮子受尽活罪。”一跺脚,跟着大嫂离开寿宁堂。
比之邵关府城,五严镇上倒是没那么闹。傍晚云崇青练完字,才出书房,就见娘拎着食盒来了,不由弯唇:“今天又是什么?”自愈舒落居镇上,娘每日不重样地做好吃的让他往小楼送。
愈舒也不让他空手回。不是自做的点心,就是包的饺子、豆包,让他带回家。昨个还送了一副精致的小摆屏,娘是爱不释手。
“后塘刚结了鱼,我下午打了鱼丸,你送去给愈舒尝尝。”王氏还没见过人,但看行事,她心里喜欢:“顺便让她过年别买鱼了,我在暖房养了几大缸。”
“好。”云崇青拎着食盒出门,迎头碰见爹和老师:“您两位去哪了?一整天没见人。”
云禾回道:“去了酒坊。这批三生醉到份了,我和先生去看看,又埋了几坛。”再和记恩商量下,崇青成亲摆席用什么酒合适。虽然小定还没下,但人家闺女庚帖都在他儿子手里拿着好几年了。
淑英说,不能草草成亲,最好是看亲家那边怎么个形势。要是跟温家断干净了,那就麻烦亲家给闺女充回长辈,三媒六聘一道也不能少。
他也觉该如此。正是温三夫人不在了,他们才要更敬着点。就得低着头一天。现在不止不用低头,连人都没脸见了。
“云家那个小畜生…”邵老夫人手抵着心口:“翅膀硬了。那些恶民哪来的胆子敢来邵府闹?”
邵二太太眼眶还红着,咬牙切齿:“哪的胆子,肯定是借的云家的胆。一群白眼狼,没有我们邵家慈善,他们哪来今天的好日子?”
“现在就别说这些了。”邵大太太请示:“母亲,您看我是不是要走一趟三泉县?”
邵老夫人也没主意:“走了有用吗?外头都传成这样了。”
“传得再盛,咱们也不能认下。”邵大太太急道:“只有咬口否认,咬死是那些子刁民诬陷,邵家的清名才能勉强保住。”
“对对,”邵老夫人一下醒悟:“自欺欺人又如何?胜者王败者寇,待他日瑛王夺得…那把椅子,邵家得重用,在外一样是万人捧。”
邵大太太等不及了:“那儿媳就下去准备了。”说完又转头向弟妹,“收起你的愤懑,随我一块去。”
“对,身为瑜娘的亲娘,老二家的,你得去。”邵老夫人咽着气:“咱们不争这一时之气,必须尽快把邪风压下去,不然闹到京里,瑜娘也不得好。”
邵二太太不平更甚:“也就是为了瑜娘和邵家的名声,否则儿媳定要那小娘皮子受尽活罪。”一跺脚,跟着大嫂离开寿宁堂。
比之邵关府城,五严镇上倒是没那么闹。傍晚云崇青练完字,才出书房,就见娘拎着食盒来了,不由弯唇:“今天又是什么?”自愈舒落居镇上,娘每日不重样地做好吃的让他往小楼送。
愈舒也不让他空手回。不是自做的点心,就是包的饺子、豆包,让他带回家。昨个还送了一副精致的小摆屏,娘是爱不释手。
“后塘刚结了鱼,我下午打了鱼丸,你送去给愈舒尝尝。”王氏还没见过人,但看行事,她心里喜欢:“顺便让她过年别买鱼了,我在暖房养了几大缸。”
“好。”云崇青拎着食盒出门,迎头碰见爹和老师:“您两位去哪了?一整天没见人。”
云禾回道:“去了酒坊。这批三生醉到份了,我和先生去看看,又埋了几坛。”再和记恩商量下,崇青成亲摆席用什么酒合适。虽然小定还没下,但人家闺女庚帖都在他儿子手里拿着好几年了。
淑英说,不能草草成亲,最好是看亲家那边怎么个形势。要是跟温家断干净了,那就麻烦亲家给闺女充回长辈,三媒六聘一道也不能少。
他也觉该如此。正是温三夫人不在了,他们才要更敬着点。就得低着头一天。现在不止不用低头,连人都没脸见了。
“云家那个小畜生…”邵老夫人手抵着心口:“翅膀硬了。那些恶民哪来的胆子敢来邵府闹?”
邵二太太眼眶还红着,咬牙切齿:“哪的胆子,肯定是借的云家的胆。一群白眼狼,没有我们邵家慈善,他们哪来今天的好日子?”
“现在就别说这些了。”邵大太太请示:“母亲,您看我是不是要走一趟三泉县?”
邵老夫人也没主意:“走了有用吗?外头都传成这样了。”
“传得再盛,咱们也不能认下。”邵大太太急道:“只有咬口否认,咬死是那些子刁民诬陷,邵家的清名才能勉强保住。”
“对对,”邵老夫人一下醒悟:“自欺欺人又如何?胜者王败者寇,待他日瑛王夺得…那把椅子,邵家得重用,在外一样是万人捧。”
邵大太太等不及了:“那儿媳就下去准备了。”说完又转头向弟妹,“收起你的愤懑,随我一块去。”
“对,身为瑜娘的亲娘,老二家的,你得去。”邵老夫人咽着气:“咱们不争这一时之气,必须尽快把邪风压下去,不然闹到京里,瑜娘也不得好。”
邵二太太不平更甚:“也就是为了瑜娘和邵家的名声,否则儿媳定要那小娘皮子受尽活罪。”一跺脚,跟着大嫂离开寿宁堂。
比之邵关府城,五严镇上倒是没那么闹。傍晚云崇青练完字,才出书房,就见娘拎着食盒来了,不由弯唇:“今天又是什么?”自愈舒落居镇上,娘每日不重样地做好吃的让他往小楼送。
愈舒也不让他空手回。不是自做的点心,就是包的饺子、豆包,让他带回家。昨个还送了一副精致的小摆屏,娘是爱不释手。
“后塘刚结了鱼,我下午打了鱼丸,你送去给愈舒尝尝。”王氏还没见过人,但看行事,她心里喜欢:“顺便让她过年别买鱼了,我在暖房养了几大缸。”
“好。”云崇青拎着食盒出门,迎头碰见爹和老师:“您两位去哪了?一整天没见人。”
云禾回道:“去了酒坊。这批三生醉到份了,我和先生去看看,又埋了几坛。”再和记恩商量下,崇青成亲摆席用什么酒合适。虽然小定还没下,但人家闺女庚帖都在他儿子手里拿着好几年了。
淑英说,不能草草成亲,最好是看亲家那边怎么个形势。要是跟温家断干净了,那就麻烦亲家给闺女充回长辈,三媒六聘一道也不能少。
他也觉该如此。正是温三夫人不在了,他们才要更敬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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