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被死亡的悲伤萦绕的感觉
闻狄和夏黎去找领导汇报情况。
陈念这边却是哭声震天。
一开始只是几个人红了眼睛。
当掀开白布,看到那几张熟悉的面容就这么冷冰冰的躺在自己面前,一个个都闭上了眼睛,脸上浮现的不是正常人能有的灰白。
红了眼睛的人紧咬着牙关,强忍着没哭出声音。
是常宇红着眼拿出了带来的干净衣裳,让几个人一起帮忙给他们换上新衣服的时候,看到其中一个人身上的伤口,再也忍不住的哭了出来。
“耗子。耗子是给我挡了一枪,不然躺在这里的人应该是我。”平时被叫做小关的男人终于憋不住的哭出声音来。
哭声仿佛会传染。
接着,一个接着一个的哭了出来。
从压抑的哭声,到后面终于憋不住。
他们一群人才加入特种大队。
夜里躺在宿舍的时候还一起幻想过以后他们大杀四方的模样。
这才第一次出任务!
第一次啊!
闻狄那一行人最严重的就是万源。
他们这十个人,却只剩下六个人。
陈念站在一旁,用力的深呼吸,眼泪还是像开了闸的水龙头,不断地流淌下来。
屋子旁边恰好有一面镜子,陈念偏头恰好看见自己的脸。
看到自己的模样,陈念才知道“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这句话,原来是可以写实的。
“别哭了。”陈念低声道,蹲下身帮着常宇一起给另外一个人穿衣服。
陈念记得这个人的名字,叫张贵。
虽然陈念不跟他们住在一起,却听刘琦说过,张贵睡觉打呼噜就像是打雷似的,没人愿意跟他睡一个宿舍。
太闹了!
刘琦当时还开玩笑的跟陈念说:“以后咱们出去执行任务,夜里都要有个人捂着张贵的嘴。不然等咱们埋伏的特别稳妥,夜里突然一个呼噜声把大家全都暴露了!”
在飞机上,全是大家的笑声。
以及张贵红着脸用力捶刘琦的动作。
“我记得,他好像是十九岁。”陈念擦了擦眼泪,又从旁边打来了热水,用毛巾一点点的擦拭着张贵脸上的血污。
常宇给张贵把那一身血衣都脱了下来。
听到这话,哽咽着用力点头:“是这次选拔的所有人里最小的。”
陈念手一顿,视线瞬间模糊。
小心又机械的给张贵擦脸,张了张嘴,后面什么话都没有说。
说再多又有什么用呢?
人都死了。
一群人动作很快。
哭过之后,无声的将四名牺牲战友的最后遗容清理好。
看着躺在一起的四名战友,陈念和常宇带着其他人在床尾给他们敬礼。
之后,便将牺牲的战友遗体交到了后续负责火化的人手里。
等火化结束,他们还要去负责捡骨灰。
再带着这四个人的遗物,收拾好,会有人送到他们的老家去。
“陈念,等一等。”
一行人沉默着回到招待所,就在要分开的时候,常宇叫住了陈念。
“是这样的。张贵还有耗子家里都挺困难。尤其是张贵。”常宇说着,沉默了一下。
他其实觉得这样有点像道德绑架。
所以在说明情况之前,又连忙补充:“这件事是自愿行为。我们只是提议,就算不参加也没什么。毕竟你的情况我们也很清楚。”
“张贵的老家在山区。听张贵说,他前头原本是有几个哥哥姐姐的,但早些年饥荒的时候饿死了两个,另外两个,一个为了给家里换粮食,一袋大米和一袋小米就嫁到了山那头,几年都回不了娘家一次。另外一个在山里打猎受了伤,断了一条腿。家里还有两个年迈多病的父母。张贵是最小的。”
常宇说着,又忍不住难过起来。
他都不敢想,张贵牺牲的消息传回去,会给这一家人带来怎么样的打击。
“张贵说,他参军这两年家里才好一些。”
“我找了几个还没成家的一起商量着,要不以后每个月一人出两块钱给张贵父母寄过去。”
一个月差不多也有十块了。
十块钱对于一个山区家庭来说,可以说是一笔巨款。
毕竟,这年头一个学徒工一个月才十四块钱的工资,转正后才有二十八左右。
“我知道!”见常宇都说得有些着急了,似乎是担心陈念误会。
这毕竟是要钱的事情。
一个没说好,反倒是伤了大家的感情。
一个月两块钱,对他们来说并不算太难拿出来。
“两块钱,我没问题。现在给你吗?”陈念还想起其他三个人:“耗子他们家里呢?”
常宇摇头:“困难肯定是有的,但是不如张贵家里的这么困难。”常宇解释:“其他三个人没结婚,就没有孩子。家里父母也有其他兄弟照顾。更何况,这次也会发抚恤金。对于烈属乡镇都会有照顾。张贵家不一样,他们家没有年轻劳动力了。”
唯一的年轻劳动力还有残疾。
又是在山区那样的地方。
生活确实困难。
大家都是战友。
这次还一起执行了任务。
一个月两块钱也不说多,大家能帮多久就帮多久好了。
“虽然我都说了,以后如果再有这样的事情,我们战友之间还会互相照顾。可我真的不希望再……”常宇表情苦涩,见陈念毫不犹豫的从口袋里翻出了一叠毛票。
只觉得手里的钱都沉甸甸的。
“这次任务出得着急,我身上也没带多少钱。两块钱应该是有的。”
陈念把钱塞给常宇,说:“我们都知道你的想法。放心吧,这样也挺好的。至少大家都知道,以后真有什么事情,家里老小也不是孤立无援,没什么后顾之忧了。挺好的。”
陈念吸了吸鼻子。
她强扯出一点笑来:“常宇,辛苦你了。”
常宇哭着流眼泪,用力的摇头。
他们这群人大部分都没有见识过死亡。
少数几个参与过一些任务,但都不如这次。
最多负伤。
大家现在都非常不适应这种被死亡的悲伤萦绕的感觉。
陈念因为是女生,住单间。
二楼房间不够,因此被安排在三楼住下。
垂着头,表情还带着浅浅哀伤,但更多的是木然的走到房门口。
正要掏钥匙出来,就听见楼梯口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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