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我是大夫,哪有大夫害怕伤口的?王爷昏迷这些日子,身子是我擦、药是我喂的?怎的醒来就变了?”

江焰装作生气转身背对着墨承影,“难不成王爷开始嫌弃我了?”

沈雁归反应迅速,双手将衣裳举过头顶。

“我怎么会嫌弃你呢?”墨承影抬起右手,落在江焰肩上,“我这几日虽昏睡着,梦里都是你,我梦见你抱着我哭,那感觉就像是拿了把刀往我胸口扎,便扎边旋,我只恨自己无能,不能立刻醒过来。”

江焰这便转了身,侧身靠近墨承影怀中,“王爷……”

她双手尚未攀上墨承影的肩,墨承影将她扶正,“你方才说什么?我昏迷这几日,身子都是你擦的、药都是你喂的?”

“那不然王爷以为呢?”

江焰身子又要贴过去,墨承影往外走了一步。

“破山他们是该打了!”

他的语气骤然冷了下来,“本王还没死,他们就敢让本王的王妃,做这些下人的活?”

墨承影看了眼沈雁归,“山野村妇不懂规矩也就罢了。”

他朝外唤了一声,“破山、绿萼!”

破山和绿萼匆匆进来,“奴婢/属下在。”

“破山和苍旻护主不力,自去刑房领五十军棍,绿萼目无王妃,掌嘴三十!”

这惩罚来得突然,破山和绿萼当即求饶,“王爷恕罪,属下/奴婢知错。”

“奴婢贱命不足惜,只是营地人手有限,还请王爷暂且收回成命,让奴婢能够时时守在王妃身侧,将功折罪。”

绿萼说得情真意切,“待春猎结束回府,奴婢定主动受刑。”

破山磕头,“属下也一样。”

摄政王大帐如今被护得铁板一块、滴水不漏,全靠破山和苍旻,倘若这两人受了伤,这铁板算是有了漏洞。

尤其是那苍旻,听说还是不久前提调上来的新人,行事还算忠心,此番若是因为忠心受罚,难保不会生异心。

“破山和苍旻是王爷的人,他们几次护主不力,王爷要打要罚是王爷的事情。”

江焰跪下求饶,却故意强调二人的过错,“可绿萼待我忠心耿耿,并无半分不敬,还请王爷收回成命。”

“忠心耿耿?”墨承影背手,居高临下看着帐中跪着的人,“绿萼,你可知罪?”

绿萼抖着声音,颤颤道:“奴婢、奴婢惶恐……”

“惶恐?好一句惶恐!本王自大婚至今,王妃何曾做过端茶递水的事情?而今本王不过小睡两日,你们这些奴才,竟不顾王妃有伤,逼着王妃为本王擦身喂药,眼里可还有本王?!”

绿萼磕头辩解道:“王爷恕罪,是王妃心疼王爷……”

“还敢犟嘴?掌嘴五十!”

“王爷……”

墨承影打断江焰的话,不解地看着她,“你今儿这是怎么了?一向行事果断、赏罚分明,眼下怎的替罪奴说话?倒与从前不同了。”

不同?

江焰生怕墨承影起疑,抬头满目柔情,道:“绿萼是我的贴身婢女,若是被打得满脸是血,叫人瞧了,还以为我是多歹毒的人呢?”

“王妃所言甚是,是本王考虑不周。”

墨承影伸手握着江焰的胳膊,将她扶起来,又冷声对绿萼道:“只是有错不罚,日后只怕她们变本加厉。”

他停顿片刻,“掌嘴换成手板,下去吧。”

“奴婢谢王爷、谢王妃。”

绿萼弱弱谢恩,与破山后退出去。

墨承影收回目光,厉声道:“你!”

沈雁归仍保持着双手奉衣的动作,忽然听到这个“你”字,抖了抖,抬起头来。

“杵着做什么?还不过来伺候本王更衣?”

墨承影双手平展,等着被伺候。

沈雁归好似全无伺候人的经验,看向江焰。

墨承影斥道:“怎么?本王使唤不动你是吗?”

江焰点了点头,沈雁归这才过去。

中衣解下,他胸口缠满纱布,除去腹部那轮廓分明的肌肉,倒是瞧不见旁的。

墨承影状似无意道:“你说那呼延玉到底是什么身份?”

“王爷怎么忽然这么问?”江焰不敢直视回答,她装作去倒茶,“他不是西戎使臣吗?”

“一个小小的西戎使臣,如何有本事制造假证据,说阿娘是南褚大长公主?”

“假证据?”

江焰和沈雁归同时看向墨承影,只是眸中的含义有所不同。

一个是诧异,一个是欣喜。

“是啊,你先前不是也怀疑有问题吗?”墨承影眼神清亮反问,“怎么现下这般诧异?”

“哦,我只是没想到怀疑成真。”

墨承影目不转睛看着她,“你说他有没有可能是南褚人?”

“南褚人怎会在西戎使团?”

“他会易容。”

“易容?这世间竟真有易容术?听着好不真实。”江焰装作喝茶,“王爷是怎么知道他做假证据的?”

墨承影看她背过身去,伸手将沈雁归按到怀中,脸蹭了蹭她的发。

“今早京中传来消息,年前派去永州打探的人已经回来,你可以放心了,阿娘不是什么南褚百里氏后人,而是地地道道的大夏人。”

阿娘一直对自己的身世多有隐瞒,在梅园被自己逼问之后,那金针布袋的证据就出来了。

接着便指向南褚百里氏。

这一切太巧。

明显是知道夏褚交战,不好查探。

沈雁归当时便不太信,只是又没有别的线索。

“怎……真的吗?”

江焰改口迅速,又作不解,“玉儿不是说阿娘是南褚大长公主?桩桩件件说得清清楚楚,不会有错的。”

提起赫连珏,沈雁归一下便明白了。

那可是南褚王啊。

她记得与赫连珏年前初次在沈府见面那日,她便在闹市同温川柏说过这件事。

以赫连珏的能力,以此为基点猜测,再传信回南褚,做些假证据回来,轻而易举。

倘若自己心志弱一弱,为着阿娘大长公主的身份、自己的南褚血脉,可能真就跟他回南褚了。

不过别的都好说,阿娘既然不是南褚人,何以被父亲要挟?

江焰也有这样的疑惑,将沈雁归的问题问出口。

“阿娘被你父亲要挟,并非是因为敌国长公主的血脉,而是……”

墨承影话到这里,稍作停顿,“她杀过人。”

沈雁归怀疑自己听错了,小时候家里过年的鸡都是自己杀的,阿娘怎可能杀人?

“杀过人?”

没了南褚长公主身份,若有别的把柄也行。

江焰来了兴致,她故作紧张道:“阿娘一心救人,怎会杀人?王爷可莫要胡言。”

墨承影不知道怎么表达,才够委婉,“正因为手上染了血,所以一生都在赎罪。”

这句话倒是很清楚解释了阿娘的善,为何入了圣人之境,半点不求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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