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敬姝挨这一刀,当真要了她半条命。

伤口上了药包扎好以后,临近天亮时,竟又起了高热,说起了她要死了、她要回去、要连wifi玩手机之类让人听不懂的胡话。

宫女袖青吓得连忙去请太医。

然而太医刚到倚翠宫的门口,就被隔壁长春宫的刘良娣派人截走。

“我们家娘娘等着救命呢!你们家小主若是不舒服,大可以再去请一位太医!”袖青拽着太医不放。

“你们家娘娘?我呸!连个位份都没有,也敢称娘娘?倒是我们家良娣主子方才突然干呕,没准是怀上了龙裔呢!这等大事哪是你们家主子那条不得宠的贱命比得上的?”长春宫的宫人颇为嚣张。

那太医也是个看人下菜碟的,知道敬姝不得宠,直接跟着长春宫的人走了。

袖青气得抹眼泪。

没办法,她只得再折返回去。

可太医院却道没有太医在此当值了。

前半夜宫中大乱,此时端王谋逆虽然已经被圣上镇住,可是不少人受伤,太医都被各宫请走了,唯一的一个,方才也被袖青叫走。

袖青只能恨自己没本事拦住人。

“可知道圣上如今在哪儿?”她拉住太医院的小太监问道。

“听说是在御书房,正跟朝臣议事。”小太监见她哭得怪可怜的,便心软了下,说道。

袖青连忙道了谢,去往御书房。

然而陆瓒正在议事,又岂是她一个小宫女能见的?当即就被拦下了。

袖青没法,咬了咬牙,发狠地冲着御书房大声喊道:“皇上!求您救救我们家娘娘吧!她为您挡刀救了您一命!难道您要忘恩负义见死不救吗!”

“大胆!圣上正在商议大事,岂容你一个奴才在这里撒野!”她这么一喊,御前总管太监王忠连忙命人拦住她。

袖青不要命一般地挣扎着。

顿时,身上挨了好几下,吐出两口血来。

正当她以为自己要被打死时,御书房的殿门打开了。

陆瓒从里面走出来,见到她这副样子,不由剑眉一蹙,目光凌厉地扫了王忠一眼。

王忠登时畏惧地心中一抖。

难道,是他想错了?

圣上和敬姝私底下的事,他一直都是知道的。

但见圣上始终不曾给敬姝位份,便以为是敬姝不得圣心,圣上对她只是玩玩而已……

可如今被圣上这么一瞪,王忠却忽然意识到,圣上似乎并不全是玩的。

“她又怎么了?”陆瓒声音清冷低沉,听不出是否不耐烦。

“皇上,娘娘刚刚突然起了高热,一直说胡话,说什么她要死了!求皇上派个太医去给她看看吧!”袖青跪在地上说道。

“朕记得,太医院应当有留守当值的太医。”陆瓒声音冷冽,“没去请?”

“回皇上的话,奴婢去请了的,可是太医刚到倚翠宫的门口,长春宫的人就过来说刘良娣一直干呕不止,许是有了龙嗣害喜,说我们家娘娘连个位份都没有,一条不得宠的贱命比不上刘良娣重要,太医就跟着走了。”

袖青一连气地说道,说不准是不是趁机告状,又趁机控诉陆瓒至今不肯给敬姝位份令她平白受这份委屈。

陆瓒锐利如刀的目光立即看过来。

袖青跪在地上,不敢抬头,感受到头顶有如实质的目光,心中害怕不已,可为了自家娘娘,她便是拼了这条命!

空气静默了一瞬。

“叫上太医,去倚翠宫给她瞧瞧。”半晌,陆瓒丢下这句吩咐,便又转头回了御书房。

却是对刘良娣故意截走太医一事,半个字都没提。

“奴才遵旨。”王忠连忙应下,随后就将御书房外候着的太医带走,去往了倚翠宫。

这回,长春宫没敢再派人来拦截。

待敬姝从这一场伤病昏迷中清醒过来,竟已是两日之后。

朝局已经稳住。

端王及其逆党尽数伏诛。

“娘娘!您终于醒了!奴婢去叫太医!”此时,袖青一进来看她睁着眼睛,连忙一脸惊喜地道。

这两日,有陆瓒发话,太医院的一位陈太医一直在倚翠宫候着。

不一会儿,陈太医带着一名医女一起进来。

“娘娘的高热已经退了,接下来再服几贴药便会康复了,腰部的刀伤也愈合得不错,相信不出半个月,伤口便会完全长好,圣上赏了两盒凝脂膏,每日涂抹一些,日后也不会留什么疤痕。”

陈太医给敬姝瞧了脉象,诊断一番之后,留下一张药方,便先退下带着人去太医院抓药了。

医女则留下来给敬姝换药。

敬姝这才知道,她被砍伤以后,居然还发烧了!

古代发烧可是一个不慎就会要人命的!

“娘娘,幸好您醒过来了,不然奴婢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袖青在一旁看着她虚弱的模样,又忍不住抹眼泪。

“别哭,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敬姝白着脸,朝她笑了下。

不过她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好痛!

医女见她忍痛皱眉的神情,吓得赶紧跪地求饶。

“娘娘恕罪!奴婢该死!求娘娘饶命啊!”

“……起来吧,我没事。”敬姝有些意外地看她一眼。

什么时候,这后宫的奴才对她竟这般恭敬畏惧了?

医女见她没生气,这才上前小心翼翼地接着给她换药。

“先前那个伺候娘娘的医女,给娘娘上药时下手没个轻重,害得娘娘夜里起了高热,圣上已经下令将她处死了!”见此,袖青才是没好气地说道。

敬姝闻言一愣,随即背后猛地激起一股寒意。

这所谓的下手没个轻重,怕不是无意的,而是故意动了手脚想要她死,所以才会被陆瓒处死。

可是,有人想要她死?

自打穿越以后,她不与任何主动结仇,可为什么总是有人看不惯她,一而再地想要害她呢?

“圣上可还有过什么别的吩咐?”敬姝想不明白,压住心里的那股火气,看着袖青问道。

“没有了,只交代奴婢好好伺候侧妃娘娘养伤,要侧妃娘娘早日康复。”袖青知道她问的是什么,碍着医女在场不好明说,只神情失落地摇了摇头。

敬姝顿时又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这狗男人!

她都这样了,他还不肯给她位份?

她当初不就是喝醉了酒说错了几句话吗?值得他记仇记到现在?

他妈的!

侧妃侧妃!

整个后宫别的东宫老人都给了位份!只有她还尴尬地顶着昔日太子侧妃的身份!

她当时干嘛想不开非要脑抽地去救他?

干脆一起死了算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

正当敬姝一边咬牙忍痛,一边痛骂陆瓒一千遍一万遍时,外头忽然传来一道高昂的通报声音:“皇上驾到!”

接着,一道熟悉的明黄身影出现在敬姝眼前。

陆瓒那双薄情又多情的桃花眼与敬姝目光对上时,正瞧见她眸子里似有一簇正在燃烧的小火苗,颇为恼火地瞪着他。

他当即眉毛一挑:“爱妃莫不是在骂朕?”

敬姝瞬间强迫自己闭上了眼睛。

她暗自磨了磨牙,在心里默念足足十八个“忍”字。

再睁开眼睛,敬姝已经换了副表情,那眼泪说来就来,哭得梨花带雨地望着陆瓒道:“皇上,您总算来了,嫔妾好怕……”

“怎的哭成这样?可是疼得厉害?”陆瓒神情颇为散漫地近身,并不怎么怜惜地抬手勾起她的下颚,就那睨着她。

“为皇上挡刀,嫔妾不疼。”敬姝对上他那双柔和又锋利的桃花眼,立即娇滴滴地讨好他。

没办法,谁让他是她的顶头上司呢?

她以后在后宫能不能过上好日子,能不能吃上肉,全得看他的脸色!

“爱妃待朕当真情深义重。”陆瓒说道,然而语气之疏淡敷衍,明晃晃地告诉敬姝,他压根不把这一刀的救命恩情放在眼里,过来看她,怕也只是迫不得已之举。

敬姝颇觉憋屈。

这狗男人到底为什么就是不肯给他一个位份呢?

便是她先前酒醉说错了那些大逆不道的话,依着他的脾气,若是不高兴大可以直接把她拖出去杀了,而不是这般一直钓着她。

正当她心中纳闷时,就见陆瓒薄唇抿着未动,却第一次有心声泄露出来:

“这小女子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当初大婚之夜在婚房之中大言不惭,说她自己有情郎,朕看在太傅的面子上没杀她,也不曾碰过她,结果她自己中了药,跑到书房强睡了朕。

“朕不跟她计较这一次,可她后头又几次勾搭朕,自朕登基以后,就开始明着暗着跟朕要名分。

“这些也就算了,可她一边跟朕勾搭着,一边还和那个情郎书信往来,甚至还打算私奔……若不是端王谋逆宫中混乱,怕她已经成功逃出宫和情郎远走高飞了,不过叫朕想不明白的是,她既然放不下她那个情郎,又为何要为朕挡刀呢?是脑子有病,还是想拿恩情胁迫朕,问朕要位份?”

陆瓒的心声听着有些困惑,又有些烦躁。

敬姝听完,却是一道惊雷劈下之后,一股气血直往脑门上冲,搞得她一时头晕窒息!

所以,搞了半天,狗皇帝竟是因为认定她给他戴了绿帽子,才迟迟不肯给她位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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